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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最近参加了秋闱,黎锦心中还是有很多感触。
  他到底是穿越过来的人,知道后世人会根据前人的只言片语还原那早已泯灭在历史车轮里的朝代,所以也尽力的想留下一点什么东西。
  比如书院的日常,或者当朝物价,廪生的工资,甚至还有衣着打扮。
  现在,黎锦又可以多留下一些关于秋闱的笔墨。
  如果真到了几百年后,人类步入现代社会,这些就是他们有考究的材料。
  黎锦记载的很细,号房、素纸的大小,炭盆能烧多久,蜡烛有照亮多久,他都写在里面。
  不管这些东西会不会流传下去,黎锦都打算先尽自己绵薄之力做点准备。
  当然,黎锦的记录里还有小夫郎、小包子和小山豹,笔墨也很多。
  就算不会被后人发现,他老了后也能自己看着怀缅。
  黎锦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无奈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愈发像个老头子了。
  他上辈子到底是活了二十九岁的人,就算这辈子重生在一个十八岁的躯壳里,心态也年轻不下去了。
  不过,黎锦觉得,自己能穿越过来,恐怕也不仅仅是巧合。
  每当他脑海中闪过原主七八岁之前的画面,他都觉得哪些事情好像发生在昨天,好像切身经历过一样。
  而在黎锦上辈子,他与亲人关系一直淡淡,与同学关系也很淡薄。到现在,他除了想起那个主动追过自己的系花和同事,其他人都没很深的印象了。
  黎锦甚至觉得,自己的上辈子就像一场梦。梦醒后,无牵无挂,孑然一身。
  只有现在这个世界,他的夫郎、孩子们、友人们,才是他最大的牵绊,才是真实的。
  原本黎锦打算找了慧大师聊一聊这个情况。
  但了慧行踪飘渺,庞老又说他就像个假和尚,算东西也时灵时不灵,大部分情况还是让人顺其自然。
  黎锦想,如果他就是原主的话,那这身体就是他自己的!
  这个认知让黎锦有了更大的责任感,他得拼尽全力,让小夫郎活得开心,让小包子可以无忧无虑,挑个喜欢的人嫁了。
  至于小山豹,还是让他自己奋斗吧。
  毕竟小山豹长大了得娶别人家的哥儿或姑娘,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男人得有真本事才行。
  黎锦写完日记,把脏衣服收起来让小二带下去,洗了澡后又开始看造船工程。
  一行人在贡院这里停留了三日,才准备回家。
  毕竟最近是秋闱时间,大部分秀才都选择走水路,去宁兴府的船每隔七日才有一趟,就算众人归心似箭,也只能耐心等候。
  回去后,黎锦找了万云秉烛夜谈,虽然他对自己的未来有所设想,但到底不清楚朝廷之事。
  所以才打算跟万云商量一下自己以后的发展。
  毕竟万云现在已经是榜眼,能留在府城的时间有限,就算现在说这些打算有些早,但也没办法了。
  万云听了黎锦说自己如果中举后不想为官的打算,整个人都很惊讶,“修之,你可是在说玩笑话?”
  黎锦摇头:“不是玩笑话,我确实不适合官场的勾心斗角。”
  万云说:“你这个想法也不能说不对,如今陛下已经年迈,底下五六个皇子都在觊觎帝位,这个时候不当官,确实是明智之举。”
  顿了顿,他又道,“你就甘愿放弃这大好前程?”
  要知道,若是跟对了主子,以后可就飞黄腾达。
  黎锦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安稳。有房住,有地耕,有笔给我写字就行。”
  “修之,你今年才二十有一啊。年轻人不该有拼劲吗?”
  黎锦无奈的挑眉,说:“教谕,你都说了年轻人该有拼劲,你怎么还回来府城?告假两个月,上面的人很可能已经忘掉你是谁了。
  再说,陛下六十出头,底下的皇子尚在而立和不惑之年,这时候哪有那么容易选对人。”
  而跟错了人,那就等于把自己后半生搭上去了。
  他接着说:“在下不才,是个坚定的保皇派,但却无甚才能,甘愿去书院教学、去书肆撰算经、去船坞画图纸……”
  万云笑着接道:“就是不在朝为官。”
  说到这里,两人一起笑了起来,他们来想到一块去了。
  如今朝廷局势不稳,万云自己也不过是刚刚考上来的进士,很容易被人当成炮灰使。
  他在朝廷上又无甚背景,与其跟人勾心斗角,还不如在自己熟悉的职位上,精益求精的实干下去。
  万云忍不住干了一杯酒,摇头感慨:“怪不得我在算学部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这人十分顺眼。但我建议你还是继续考下去,会试、殿试之后,你面前可供选择的路就更多了。”
  志趣相投的人,总会惺惺相惜。
  黎锦颔首,表示科举之路自己还是会坚持的。
  眼看着天快亮了,他又问万云两月后回京作什么,万云说:“我国西北部不是收成少么?最近我已经递交了折子,主动请缨去传播黎修之编撰的《农桑算经》。”
  黎锦张了张口,居然没说出什么话来。
  万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原本这件事我不打算这么早说,等你去了京城,也算给你一个惊喜。”
  之前知府大人说要把《农桑算经》和《蒙学算经》派人送到京城,没想到真的过了重重把关后,入了陛下的眼。
  如今京城的各大官方书肆已经开始印刷这本书,至于能不能给黎锦润笔费,这谁都不知道。
  不过,就算没有润笔费,黎锦这也算真正入了皇帝的眼。
  万云说:“修之,苟富贵、勿相忘啊!”
  黎锦:“之后的书籍,还请教谕为我校对。”
  “这是自然!”
  =
  第二日清早,黎锦才回了自己家,秦慕文身边躺着小山豹,两人睡得正香。
  黎锦洗了澡,褪去外袍,躺在他们身侧,打算小睡一会儿。
  他刚躺下,秦慕文身体就靠近,自觉找到他颈窝的地方,蹭了蹭,继续睡。
  黎锦也习惯性的揽着他的腰,阖上眼眸。
  原本黎锦没想多睡,但醒来后发现日头已经升的很高,身边没人,小山豹也不在。他穿了衣服出去,才看到小包子在围着小山豹,不知道在看什么。
  “爹爹,快看,弟弟长牙了。”
  小山豹如今六个月大,张大嘴笑得时候,能看到光滑的牙床上冒出一个白色的小尖尖。
  黎锦笑道:“果然长牙了。”
  他又问,“过几日重阳节,小包子可有想去的地方?”
  府城附近有不止一座山,不远处更有一座寺庙,坐一个时辰船到寺庙前的渡口,然后再顺着寺庙的石阶爬上去,那里的风景与书院后山完全不一样。
  因为寺庙临水,所以爬得高了,能看到这绿油油的江水弯弯绕绕的从山脚下流过,很是漂亮。
  小包子乖巧,说:“去年去了爹爹的书院,今年爹爹打算去远点的地方吗?但是弟弟得被抱着才能到,我担心爹爹累。”
  黎锦捏了捏小包子的脸:“爹爹不累,不仅抱着小山豹,还能扛着小包子。”
  第124章
  就在黎锦准备带着一家人重阳登高的时候,贡院里年纪尚轻的考官已经弥封所有考生的答卷,一一誊录后校对准确。
  接下来才轮到资历老的考官们阅卷。
  从秋闱开始,就有专人誊抄考生的答卷,避免主考官认出某些学生的字迹,而故意提拔这些人。
  当然,确定了可以录取的答卷后,则会拆封考生亲笔书写的卷子,根据其字体和名气来角逐出解元、亚元(第二名)、经魁(三、四、五名)和亚魁(第六名)。
  所以,前面让考官们誊抄答卷不过是为了保证考试公平。
  而后面的拆封答卷,则是为了让那些字写得好、文章也写得好的人脱颖而出。
  前朝皇帝规定乡试放榜必须在考完后半月内,但随着社会的稳定和人口数量增加,前来参加乡试的秀才人数也成倍增加。
  所以本朝宽限了时间,规定乡试放榜必须在九月十五之内。
  一般情况下,大省九月十五放榜,中省九月初十,而小省则九月初五。
  黎锦所在的中原地带土地肥沃,适宜耕种,人口数量也很多,算是大省。
  但今年是恩科,参加科举的人数减少,黎锦估计此次放榜时间大概在九月初十。
  也就是他计划带着一家人重阳登高的第二日。
  黎锦想到这里,翻书的动作一顿,内心不禁有些紧张。但他很快就把这种情绪压下去,等到重阳那天,黎锦面上完全看不出来紧张的情绪。
  秦慕文虽然知道一些科举方面的常识,但他自己毕竟没考过,也没有人会像黎锦一样,把科举制度和时间事无巨细的记在本子上。
  而黎锦自己都没经历过秋闱放榜,他的日记里暂时也没有放榜这一事。
  所以秦慕文对此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时间大概是一月。
  登高那天,黎锦一家人起了个大早,出门时内城的街道上人很多,黎锦把小包子托在肩膀上,双手握着他的腿,给小包子说:“街上人多,扶好了。”
  “嗯!包几知道。”
  秦慕文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唇角抿出一对小酒窝。
  自己则抱紧怀里的小山豹,跟上面前那个男人的步伐。
  身前两步远的男人身姿很高,肩膀宽厚,靛蓝色的腰带绑着劲瘦的腰,更显得他双腿修长。
  秦慕文虽然跟黎锦基本上一直都在一起,按理说不会这么轻易就察觉到黎锦身上的变化。
  但黎锦真的像换了个人一样,从刚成亲那会儿跟秦慕文一样的少年身形,到现在彻底的男人模样……
  秦慕文低头看自己抱着小山豹的手,有些恍神的想,他到底是哥儿,一辈子都维持这少年身段。
  他想,自己也会努力的追赶夫君的步伐,要成为各方面都配得上他的人。
  黎锦察觉到身后人没跟上来,停住脚步,笑问:“可是累了?”
  秦慕文走到他身边:“没有,只是在想夫君是不是又长高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