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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而温和的问少年:“身体可还难受?”
  秦慕文想摇摇头,但看着黎锦的眉眼,想起他不让自己谎报身体情况的话。
  于是乖顺地说:“胳膊腿好酸,头也有一点点疼。”
  受到了冷落的小包几,从被窝里伸出爪子:“阿爹,抱。”
  黎锦让他睡一会儿再抱,小包几认真思考一会儿,说:“爹爹和阿爹都抱。”
  这是讨价还价?
  黎锦俯下身亲了他的小爪子一下,说:“依你。”
  小包子消停了,黎锦问少年:“可想去解手?”昨儿他给小夫郎喂了那么多水,虽说出了不少汗,但解手也是必不可少。
  秦慕文脸红了一下,然后点头。
  黎锦把床底下夜壶拿出来,丝毫不觉得这么侍奉夫郎有什么不对。
  秦慕文跪坐起来,释放后看着阿锦把夜壶拿出去。过了一会儿黎锦进来,洗了手后,给秦慕文把洗漱的东西拿到床上,说:“擦擦脸,今儿顺风,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了。”
  这种载客的船会在船尾处开辟一个小隔间,里面放了两个恭桶,等到了能上岸的地方再作处理。
  一般情况下自然是自己过去解决,但秦慕文现在显然不能自理,黎锦怎会嫌弃他。
  秦慕文昨儿睡得久,今日醒来后也没有睡意,精气神逐渐恢复,身上的病气也慢慢消退。
  黎锦给小包子穿了衣服,说:“阿爹昨儿发热了,身子不舒服,抱你先欠着,爹爹抱你去外面看。”
  今日天气不错,太阳出来了,不过山林间还带着水气。
  小包子趴在黎锦肩头,看了会儿就主动说:“爹爹,回。”
  黎锦:“嗯?”
  “阿爹,病。”
  黎锦笑了,说:“好。”
  正巧船家送来白粥,一家人吃过后,没多久也就到了府城的码头。
  黎锦雇了一个带蓬的牛车,先把包子抱进去,再回头来把大崽也抱进去。
  坐在牛车里,小包子一直都牵着阿爹的手,小小的身子依偎着他。
  平日里到底是秦慕文照顾小包子的时间多,晚上也是秦慕文先哄他睡着,才会去跟黎锦练字。
  小茶只照顾包子起夜,当然,包子要是真的哭闹了,还得找秦慕文。
  所以,小家伙其实很喜欢阿爹的。
  =
  黎锦在村里呆了六日,再加上路上耽误的时间,今儿正好是告假的最后一日。
  他让车夫在西街的医馆门口停了一下,自己下去买了药。
  却见医馆大堂里有几个年轻人等着煎药的时间,在一起看……府城小报。
  “我还是第一回 见到这种夫妻相处模式。”
  “你别说,我也是。我娘也可喜欢看这《杂记》了。”
  “既然你家有,你怎么还来看我买的?”
  “我、我可是个男的,我在家看这种东西,还不得被我爹打断腿。”
  “兄弟,同道中人啊,我买了小报后,都不敢回家去书房看。万一被逮到,那真是一顿好揍。”
  黎锦回去后把这件事告诉了秦慕文,少年一脸的不可置信。
  完全没料到,自己写的东西会被人如此喜欢着,甚至冒着‘打断腿’的风险看。
  果然,回到家后,小茶就拿着一份府城小报来,说:“老爷,这是宁兴书肆掌柜派人送来的,说以后每份都会派人来送一次。”
  但这份府城小报显然有点厚,足足有七八页。
  小茶不识字,对此知道的不多,黎锦扫了几眼,发现后面几页都是买者对《杂记》的评价。
  原来府城小报除了第一页是府城的重大新闻外,后面几页都是一些邻里间的趣事,有专门的投稿箱。
  半月前,三月初刊发布,不少人喜欢上了这轻松恬淡的《杂记》,偏偏催稿无门,只能把自己的想法投进投稿箱。
  掌柜的派人整理后,挑了些有真情实感的,派人誊抄下来,缝在给黎锦反馈的小报后面。
  其实,这杂记也算是黎锦的投稿,他们府城小报给被采纳了的投稿者都会免费发一份小报。
  但后面的‘读者反馈’,确实能展现出掌柜的用心。
  黎锦煎药后,就着秦慕文摊开的那一页,很快的扫读。
  “很羡慕著者的生活,正好初刊发的那天,我给女儿订了亲,希望她也能这么幸福。”
  第103章
  黎锦煎药到现在已经有段时间了。
  可少年面前的这页反馈一直都没翻过去,黎锦想,以秦慕文的速度,这样着实有些反常。
  所以他才会选择自己大致的扫一遍。
  除了刚刚那段,后面还有一些类似的,但基本上都是一句话。只有最后一段占了将近一半的篇幅。
  黎锦定睛看去——
  “写给著者:
  梦寐先生,不知您能否看到我写的这张信,可我心里的话有很多,想写给您来分享。
  从字里行间中能看出您年纪不大,有了孩子,我推断您大概成亲三四年了。
  我想,您应该与我同龄,只可惜我到现在还没有孩子。虽然娘家强势,但也不能一直拦着夫君不纳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因为我长久怀不上,他对我的态度从最初的嘘寒问暖,成了如今的不闻不问。
  从前良人,终成陌路。我心已死。
  原本我想此生长伴青灯古佛,以求下世平淡安稳。但看了您的《杂记》,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您的生活已经如此值得羡慕,却还坚持写东西。
  你的文字告诉我,努力的人才会得到老天爷的青睐,才能一直过得幸福。
  以前生活的种种,都是我作茧自缚。
  我已想开,打算开启一段新的生活,希望《杂记》能跟府城小报一样,一直发行。我定会认真研读。
  望您平安喜乐。”
  黎锦不动声色的翻到下一页,看向秦慕文。
  秦慕文刚喝了一大口中药,正酝酿着咽下去,不巧对上阿锦漆黑的双眸。
  他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却又跟满嘴的中药撞上,但他很乖,依然闭着嘴,把所有的药咽下去,才控制不住的弯腰咳嗽。
  黎锦拍着他的脊背,帮他顺气。
  “文文,小包子喝汤都不会被呛到。”
  秦慕文微扁的杏眸瞪圆,拿他跟小包子比?可他这次真的是不小心。
  黎锦挑眉看他,在他一个上辈子活了二十九年,这辈子又活了两年的人眼中,十九岁的秦慕文可不就是个孩子么。
  秦慕文咳好了,端起碗继续喝药,这下他很注意,在喝的时候不去看自家夫君,就不会被呛到。
  黎锦看着黑漆漆的汤药已经到底,在他放下碗的时候,给他嘴里塞了一颗蜜糖。
  “这药喝了后会犯困,现在去屋里休息?”
  秦慕文果然很给面子打了个哈欠,被黎锦抱起来的时候,还不忘拿上府城小报。
  翌日,黎锦去书院,小茶则按照黎锦教得法子煎药,煎几遍,倒多少水,都得固定剂量。
  秦慕文给小包子喂了饭后,自己去书房给那位姑娘写回信。
  赵双今日穿了颜色很深的短打,步伐很大,走路带风,乍一看根本不会当他是个哥儿。
  要不是他眼尾下方的朱砂痣还在,秦慕文都要当他被掉包了。
  赵双一开口,便又是那熟悉的调笑声音,“怎么?被我吓到了?”
  秦慕文说:“可不是,十几日没见你,你这都要变得我认不出来了。”
  赵双轻车熟路的坐在秦慕文身边,见一个接一个小巧精美的字从他笔下出现,说:“你那话本子不是写完了么?怎么还在写呢?”
  秦慕文把自己收到读者反馈的事情说了,他眉宇间有难掩的怜惜。
  “我不知道那姑娘打算做什么,不过看来是往好的方向进展,我就想鼓励一下她。”
  以免她心中再次生出颓唐。
  毕竟十几岁的大好年华,以后长伴青灯古佛,对一个姑娘来说多么残忍。
  赵双感慨:“阿文,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秦慕文写完后,搁下笔,把回信放在一边晾干,窗外的阳光透过油纸,洒在他愈发精致的眉眼上。
  秦慕文眸色较浅,被阳光照着更显剔透。他微微阖上眼帘,长长的睫羽在眼底留下一道阴影。
  他没看赵双,说:“双双,你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秦慕文天生敏感,自从赵双开始刻意的学男人走路,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但是那会儿正好是赵双夫君罹难三年的日子,秦慕文便没开口。
  后来再问,赵双便说这样走路方便。
  秦慕文自然不信,但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
  后来一拖就是半年,过年期间,赵双母亲给秦慕文说了那些话后,果然管着赵双,不让他在黎锦在家的时候去找秦慕文。
  元月、二月期间黎锦都在准备院试,秦慕文也无暇顾及其他。
  真的要算起来,秦慕文都有三个月没跟赵双好好的说话吃饭了。
  赵双这次能主动来找他,肯定不是简单的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