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这组上场前,江时然特地先到她出场的地方来叫了她一声,“苏时宛。”
苏时宛握着话筒,在一群工作人员的包围下,寻声看向他,“嗯?”
江时然做了个打气的动作,声音响亮,“加油,留下个好回忆。”
“你也是,加油!”
对于上台前的歌手来说,一声加油无疑是最暖心的祝福。
苏时宛说出口的一瞬间,总有种这是两个人最后一次同台表演的错觉,眼里忽然有些湿润,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这场摇滚风加情歌对唱的舞台,把跨年现场的气氛燃到最高/潮,现场观众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所有人都在喊“江苏cpyyds”。
结束表演后,主持人将他们和之前的三组嘉宾一起请上舞台,这个环节没有彩排过,听说是节目组特意搞的惊喜策划。
苏时宛整理着耳返,还没从演出中平息过心情,江时然不知哪里找来的纸巾,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眼前的大屏幕上突然跳出了向兰芳的脸,苏时宛愣了一瞬,显然是没想到这惊喜是如此的让人吃惊。
向兰芳对着镜头,依然的温柔大气,说话举止也是雍容又有气质。
她在视频里祝福自己的女儿新的一年身体健康一切都好,但苏时宛这人从小都比其他人敏感,虽然她母亲的话里话外都是祝福,但只字未提这个节目,也没说江时然,更是连她的唱歌事业也不曾提及。
在向兰芳心里,她始终排斥,但碍于表面,还是尽力配合节目组的录制安排。
这则短片结束,主持人问苏时宛看到这个视频有什么想说的,苏时宛也是以一向的识大体懂礼貌,表达了对母亲和家里人的感谢。
过了她这段,是其他女嘉宾父母的祝福视频,说的话可能没向兰芳大气,可是字里行间都是对女儿事业爱情的祝福,惹得她们落泪也无可厚非。
这时江时然忽然拍了下她的背,苏时宛以为自己忽略了仪态,忙挺直了背,却听见旁边轻笑一声,“没哭啊,不错不错。”
江时然是故意那么说的,苏时宛哼笑,心情好了点,继续看着屏幕上的影片。
正巧播到了江时然,画面上的男人很年轻,看着不像是他父亲,等到右边字幕标识出“发小”的字样时,台底下都是一阵奇怪的惊呼,似乎很意外江时然的家长居然没出现。
苏时宛其实也很意外,她之前有想过他和家里人关系不太好,没想过是连出镜也不愿意的这种僵硬关系。
在其他嘉宾好奇地看向他时,苏时宛自始至终都只注视着大屏幕,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在这个当下,去看江时然此时此刻的表情,尽管看到的可能也只会是他佯装表演出来的样子,但她还是没转过头。
苏时宛身子往旁边靠了靠,手磕碰到他的腿,背过去,在他身后轻轻握了下他的手,宽厚有温度还充满力量的手掌。
苏时宛紧紧地捏了下,像开玩笑似的把玩,一直到江时然回掐了她一下,她才假装生气狠狠地瞪他一眼。
江时然看着她,忍不住笑场,“搞小动作,挺有一套啊,跟哪个男同学经常这么玩?”
苏时宛扮了个鬼脸,咯咯笑,“哪个男同学戳我背,我就跟哪个男同学玩。”
第三十章
祝福视频播完,主持人照惯例采访当事人,问到江时然父母为何没出镜,江时然只是以平常不羁自由惯了的口气,说了句“没空”,主持人便不再自讨没趣地接着盘问。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玩着手指勾手指的游戏,一直到这个环节结束,苏时宛不动声色地站到江时然身旁,和他一块走下舞台。
苏时宛见他情绪不高,开玩笑说,“你发小长得很帅呢。”
江时然取下身上的贝斯,手指弹了下她脑门,“还学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了?”
“夸你朋友也不行啊。”到了苏时宛的休息室,她指了指门,“我先去卸妆,你之后留下来看演出吗?”
z台跨年晚会最后一个节目是群星大合唱,她和江时然都不在名单,按照工作人员的话,他们演出完自己的曲目,可以提前走,说不定能赶回家吃个迟到的团圆饭。
江时然招呼队友先走,倚在门边,“看啊,你要回家?”
苏时宛想说不回家,想跟他一起跨个年,但这样讲好像太直白,她迟疑着怎么开口比较好。
江时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眯起眼,又不轻不重地弹了她脑门,“还想夜不归宿。”
苏时宛笑说,“没有啊,倒数完就回去。”她说完,眼神真挚地盯着他看,像是急于表明自己诚恳的小小请愿。
走廊里有一两个艺人经过,江时然侧身让了让,想了两秒才说,“行,待会儿来找你。”
“好。”苏时宛同他挥手暂别,一个人进去。
她不习惯别人帮她卸妆,自己清理完,和进来的经纪人说不用送她回家。
钱正看她满面春风,想到什么,“你不会是要和男生出去倒数吧?”
他们公司不管艺人恋爱,所以苏时宛也没隐瞒,点头承认了。
今天虽说是跨年,但狗仔还兢兢业业在加班,钱正委婉提醒,“你谈恋爱我不说什么,但你现在还有恋综在身,行动上要多注意,这要是被拍到,就算没什么,也会被骂下车,咱们不续下一季,好说也要体面地下车,别在这种节骨眼上整出岔子来,知道吧?”
苏时宛嗯了一声,叫他放宽心,“我就是和江老师去跨年,不用担心的。”
“江时然?”钱正惊诧地看向她,“你俩私下熟成这样了?还约好去倒数?”
“也没有吧。”苏时宛谨慎起见,还是没多透露别的,“就是刚好合作完,大家都有时间嘛。”
钱正没多说什么,前脚刚出去,苏时宛后脚就接到了向兰芳的电话。
她白天还没想到要跨年的事,跟她妈说赶得及就回去吃年夜饭,现在节目放送的早,她估计是来催她回家。
“喂,妈妈。”
向兰芳那边很吵闹,鸣笛喇叭不绝于耳,她说现在在来z电视台的路上,差不多还有十分钟左右能到。
苏时宛看了眼时间,正巧外面江时然敲门进来,他问了声,“好了吗?”
苏时宛忙不迭捂住听筒,跟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江时然了然地点着头退出去,电话那头向兰芳一直在追问刚才那声音是谁。
苏时宛松出一口气,整理好心情才回说,“是工作人员,我们正要出去聚个餐。”
“聚餐?大年三十谁还在外面聚餐的。”向兰芳语气突然变得很凶,似是察觉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一直强调,“你不准去,我就快到了,楼下见。”
“妈,我们已经上车了。”苏时宛轻手轻脚地拉开门,江时然靠在墙边,看了眼她,自顾走在前面,没说话。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儿,你立马给我回电视台大楼。”
“妈,我就想和朋友一起跨个年,过了十二点就回来。”苏时宛不想再争吵,索性挂了电话,她跟着江时然下楼,到了一楼大厅,看了眼时间,她妈差不多就是这个点赶来,他们现在不能从正门口出去,她指了指后面的绿色通道,“走那边出去吧。”
江时然低沉地嗯着,帮她开门,拿出手机照明,笑了声。“我这算不算是诱拐少女了?”
苏时宛心里着急,一路拉着他在走,还要应付他不合时宜的玩笑话,“不算,是少女自己跟着你跑的。”
两个人从地下车库的方向上去,那里原本不能行走上去,苏时宛弯着背,避开检查人员的眼线,没察觉自己紧紧牵着身后江时然的手,等从出口逃了出来,想捂胸喘口气,才发现根本腾不出手来。
江时然见状松开,问她想去哪儿。
她说都可以。
苏时宛其实是想去游乐园的,她对很多美好画面的幻想都是从一些博文帖上看来的,比如两个人坐在旋转木马上,听着十二点钟声敲响,抬头看天空里绽放的烟花。
但江时然无情打破了她这个想法,就近找了家24小时蛋糕店坐下。
店里没有一个客人,只有收银台站了个值夜班的小姑娘,她困得打着呵欠,连基本的“欢迎光临”都懒得喊。
苏时宛环顾一圈,空荡荡的店内,货架上还残存着几只没卖出去的4寸小蛋糕,灯光打得再亮,也没法安抚她过于期望的美好场景。
“怎么选这儿啊?”苏时宛话语之中还是带了点失落的情绪。
江时然拿起桌边的菜单看,明明觉察到她的微变的表情,但还是一副很吊儿郎当的样子,“选哪儿都一样。”
喔~苏时宛一下联想到他之前的那个看星星理论,恍然过来,重要的是人嘛。
可是现在真的很不浪漫。
所以苏时宛还是别扭着问了句,“那你以后还会记得今天的跨年吗?”
毕竟没什么与众不同,即便有她,也完全没有记忆点,苏时宛在意的是这个。
江时然勾了一杯冰美式,把菜单转向递过去,“当然,为什么不记得?”
“因为……只是普普通通的坐在蛋糕店里呀。”苏时宛点了热拿铁,为了加点仪式感,多要了一份草莓蛋糕。
江时然叫来店员,点完餐才说,“和我最喜欢的偶像一起在跨年那天合唱了我写的歌,不值得记住吗?”
“哦~你说这个啊。”苏时宛没想到那儿,不过听他把她说成是自己的偶像,还挺让苏时宛意外和开心的,突然觉得自己怪肤浅。
她不再针对这一个话题,而是想了解更多他的过往,“这应该不是你第一次和女生单独出来跨年吧?”
她提问得很小心,怕答案不是她要的,所以预设了不是第一次的字眼,给自己一个心理准备。
江时然忽然笑出声,反问她,“我很好奇,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就是身边会有数不尽的女生围着转吧。”苏时宛打趣他道,“然后你每天苦恼着要和哪个女生约会。”
江时然无语,敲了敲她脑袋,“那我还觉得你也是呢。”
苏时宛撇开他的手,激动地拍了下桌,“我哪是,我都不和别的男生讲话。”
“那我也是。”江时然学她说话,“别的女生都不和我讲话。”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地拉扯了十几分钟,一会儿生气一会儿打闹,这时店员送来咖啡和蛋糕,礼貌地祝了他们一声“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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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十二点的钟声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两个人突然沉默了片刻。
苏时宛安静地坐着,抬头看了眼对面,这样和男生一起倒数的场景真是十分难得,她笑着抿了抿唇,余光瞥到旁边桌上有散落的几张便签纸和彩笔。
“要写新年愿望嘛?”她起身拿了纸笔过来,一张给他。
江时然其实有些困了,但还是撑着最后的精力,答应下来,“好,有什么讲究吗?”
“恩……”苏时宛戳着笔在自己的脸上,快想了一秒,“那就能让对方实现的吧。”
江时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画面,挑眉,笑得不怀好意,“什么都可以?”
苏时宛低着头,正在认真地写,恩恩两声。
江时然几笔写完,随便折了两下,丢在一边,“写好了吗?”
他撑着桌子,头探过去想偷看,苏时宛谨慎地拿手盖住,还骂他耍无赖。
两个人约好倒数三秒的时候一起打开对方的心愿帖,江时然附加了个条件,说,“我这个倒数完就能做。”
苏时宛疑惑他到底写的什么,皱着眉防备起来,“你不会写的是泼我奶油吧?”
桌上还有他俩吃剩下的蛋糕,剩厚厚一沓奶油,以江时然往日里时不时捉弄她的把戏来说,还真说不一定会这么写。
江时然闻言,已经用手指揩了一点在手上,他倾身要去抹她,被苏时宛敏捷地躲了开,“我写这个干嘛,我要泼现在就能泼。”
也是,他应该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