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不要吓奴婢!”
一处华丽的房间里围着一大群丫鬟,翠柳看着床上的苏柔,吓得眼泪直往下流。
苏柔已经昏迷三天了,从小年夜那天小姐就彻底昏迷,再也没有醒过来,焦急的他们找来全城最好的大夫过来就诊卡然而情况却越来越糟糕!
此时她的全身滚烫,如同红透的番茄,稍微一靠近便能感受到浓浓的热气,这高的吓人的温度吓得翠柳连碰都不敢碰。
“你快想想办法,难道看着她就这样吗!”一向温文尔雅的徐莫庭此时一把抓起旁边大夫的衣领,脸上满是愤怒和着急。
中间大夫看着眼前这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全身发抖,“我,我也没有办法啊!所有的办法都用到了,可苏小姐还是高烧不退,现在更是连药都灌不进去,我也素手无策啊!”
徐莫庭一把甩掉大夫,负手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刚刚的那个大夫已经是全州最负盛名的,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
“砰”地一声,他一把垂在了墙壁上。
此时,翠柳被这一拳吓得如梦初醒,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慌乱的拉过了徐莫庭的衣服下摆,流着泪开口,“徐少爷,求求您去找姑爷来,只有姑爷有办法!”
早在小姐昏迷的时候她就知道是因为姑爷的原因,然而怕小姐醒来责怪她迟迟不敢开口,眼下,看着小姐烧的名都快要没了,她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姑爷肯定有办法救小姐的!
听到翠柳的话,徐莫庭双目猩红,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得到柔妹,如果把唐浩找来,无疑是把柔妹给推出去。
更为愤怒的是那天那个男人的态度,明明柔妹已经因为他肝肠寸断,一双眼睛望穿秋水,然而那个男人见到柔妹,态度却冷漠得如同陌生人,柔妹对他有情有义,他就是那样对待柔妹的!
“五少爷,小姐的命要紧啊!”眼看着徐莫庭犹犹豫豫,翠柳不顾一切的放声大哭起来,要是小姐真的出什么事,她也不活了。
床上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浑身高烧的她嘴里仍然喃喃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即使不用听他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徐莫庭闭了闭眼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往外面走。
徐莫庭是在酒楼里面找到人的,那天冷漠得若无其事的人此时躺在桌上喝的一团烂醉,嘴里依然喃喃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柔儿,柔儿……”
听到名字的徐莫庭眸光颤动,原来的愤怒和不甘被浓浓庆幸覆盖,还好他没有被自己的私心所蒙蔽,但愿,还来得及!
“夫君,夫君……”红色的大床上,缩在被子里面的苏柔嘴里喃喃地叫着这两个字,此时,她全身已经滚烫的可怕,滚滚的泪水从她的眼睛里不断流出来,那模样吓得整个房间里的婢女都哭了起来。
“姑爷,姑爷怎么还不来啊!”
翠柳看着门口望眼欲穿,急的魂不守舍,恨不得整个人的灵魂随着小姐离去。
就在所有人等的心急如焚之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翠柳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如遇救星的站了起来,“姑爷,你来了!”
此时的唐浩一身酒气,风尘仆仆,他快步走到床前,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停呻吟的苏柔,眼睛里面爆发出浓浓的怒火,一时间,心疼、自怒的情绪在一瞬间达到顶峰。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药拿上来,翠柳,帮我准备几桶冷水!”
唐浩走到床前,看了一眼烧的不轻的小人儿,一颗心仿佛被扔到烈火中炙烤,失去她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涌来,从来没有让唐浩如此恐慌过。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忙起来,门外,只听得“哗啦”一声响,冰天雪地中,唐浩把四五桶冰水往身上泼,走进房间的时候,他的身上散发着让人退避三尺的冷气。
药早已经准备好,几大碗黑乎乎的药汁摆放在桌头。
唐浩张开嘴把浓黑的药汁一口喝下,在所有人惊讶的眼光里,吻住了苏柔的唇。
“唔唔——”起初,苏柔剧烈的挣扎着,药汁都流了出来,直到唐浩安抚的靠住她的额头,宠溺地开口,“乖,柔儿,是我。”
“你要喝完才能好,柔儿,不要离开我。”听到这话,房间里的丫鬟都流下泪来,近日来她们总算是明白了小姐的心事,小姐一直以为姑爷心中没有她,为此郁郁寡欢,甚至最后见到了姑爷的心上人,惊慌的和姑爷和离,可是她不知道,姑爷是珍爱她的啊!
仿佛感知到某种熟悉的气息,原本挣扎的苏柔乖巧的停了下来,听话的咽下了黑黢黢的药汁,唐浩又喝下一口药,接着喂药。
“你们都下去!”两碗药喂完,唐浩一声令下,房里的丫鬟都自觉的退了下去。
唐浩脱了衣服,掀开被子,把烧的滚烫的苏柔整个儿抱进怀里,被子里,他摸索着脱掉怀里人的衣服,直到两个人肌肤相贴。
滚烫的身躯被一片冰冷所包围,熟悉的味道传来,苏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显然烧的不清楚了,朦朦胧胧以为自己梦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这是梦境吧,夫君那么讨厌她,怎么可能还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然而她实在是烧的不理智了,难受又痛苦的她急需发泄。
“夫、夫君……”苏柔搂住男人的脖子,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夫君,我好想你……”
此时的唐浩若是还看不出来苏柔对自己的感情,那真是傻子了,他一直坚持男儿有泪不轻弹,然而听到这声久违的“夫君”,却觉得眼睛前所未有的酸涩。
明明那么依恋他,明明那么喜爱他,为什么非要寄来他,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也不去找他!
“想我?想我为什么离开我?”唐浩狠狠地把怀里的人压在自己的胸前,他以前疼惜她疼惜到连亲她都要控制住力道,如今却恨不得把她捏碎了镶嵌到自己的骨髓之中。
他想惩罚她,惩罚她的任性,惩罚她让他近来如此煎熬、痛苦。
苏柔感觉肩胛一阵痛,听着男人的控诉,她难过地哭了起来,他不知道她也很委屈啊,“我,我看到了程姑娘——”
久违的几个字突然出现在耳边,唐浩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答案,他浑身猛然一怔,不敢相信她是怎么知道程海棠的,他知道程海棠随着陛下到边境微服出巡,甚至他们在隔壁城遇见了还叙旧了许久,可是,柔儿就算见到她,也不应该有如此大的反应才对啊!
“你认识她?”
苏柔突然哭的浑身颤抖起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几个月前,我在你的书房里发现了她的画像……”
还有几封情深意切的旧信,几个姑娘的簪子和手帕,一切又一切告诉着苏柔她的夫君痴恋着某个女子的事实。
这个发现让当时的苏柔伤心的肝肠寸断,在那些信件和后来徐莫庭给她的东西中,她见到了了一个和她认识中截然不同的夫君,他对她一向是温柔、克制的,他的性情也是稳重成熟的,但是她才知道曾经的他是如此鲜衣怒马,如此热烈的爱过、追求过另外一个同样优秀的女人。
原来她所认识的夫君,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夫君,原来他有那么精彩的过去,却隐居在这个小城里,因为责任只能和她在一起。
听到苏柔的哭声和倾诉,唐浩恍然大悟起来,此时,仿佛她曾经一切的反常都有了解释,一向单纯快乐的她为何会一个人黯然神伤,为何会一个人夜里偷偷哭泣的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原来她一个人怀守这个秘密,默默地承担了这么久。
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曾经那样对待另外一个女人,这样怎能不让她心碎?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解释的。”唐浩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恼怒、心疼,恼怒于自己为何不扔掉那些早已经放下的旧物,心疼于她柔弱的她竟然肚子一人承受悲伤却不跟他倾诉。
听到他的话,苏柔却哭的更加伤心起来,“我怕你离开我,我怕你不要我。”
“夫君,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呀。”
唐浩的身体随着她的话语也颤抖起来,此生他没有因为谁一句话而如此情绪波动过,他伸手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为什么怕我离开?”
她不知道他有多疼惜、宠爱她吗?他怎么会离开她?
苏柔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她满含泪水地蹭了蹭唐浩的下巴,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自卑的低下头,“因为你不喜欢我……”
“当初是我自作多情地先喜欢你的,是我自私自利地逼着父亲让你娶我的,成亲后,是我不择手段地勾引你,你才会愿意和我洞房的,我们的一切都是我强求来的,是我利用你,让你只能背负着责任和我在一起……”
“你对我好,对我温柔,这一切都在提醒我有多卑鄙,我讨厌这样的自私的自己,利用你的软肋把你强留在我身边……”
“我曾经以为,我会乖乖呆在你身边,努力的让你喜欢我,夫君总有一天会有一点心动的,可是我见到了程小姐,她是那么肆意鲜活,连我也喜欢上她,我根本,没有办法和那样的人比……”
所有人都以为他对她体贴,无微不至,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惶恐和恐惧。
她时时刻刻怕失去这强迫来的幸福,生怕他有一天不耐烦了终会离开她,更怕他有一天发现她的卑鄙对她敬而远之,直到她发现了那个程小姐,她内心的恐惧终于到达了顶峰。
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她怎么比得上呢。
唐浩再也控制不住,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吻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他再也听不得那张小嘴里说出更多自暴自弃却令他心疼的话,每说一句都仿佛在将他凌迟,他自以为宠她,爱护她,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却从来没有发现她这么长这么久活在如此痛苦的煎熬之中。
他贴着她的面颊,一句一句解释她的疑惑,“柔儿,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可以逼迫我……”
她以为是知府强迫自己娶的她,却不知道他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内心是前所未有的欣喜若狂,她不知道的是,他一向视权利如粪土,却在得知她是知府女儿的时候,曾无比的后悔自己为何会抛弃当初唾手可得的权势。
“每天和你在一起亲密的时候都是我最难熬的时候,你不知道你有多诱人,我怕自己等不到你长大,像洞房那天一样伤了你。”
她自卑,胆小,因为见了程海棠而自暴自弃,她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啊,当年少时期的鲜衣怒马褪去,他带着一身的伤痕辗转他乡,原以为年少时期的心动早已经离他远去,直到他撞见她的一颦一笑。
他从来不知道,有人能用一个眼神便让他心动不已,她的善良,她的纯净,她的温柔,甚至她的轻言细语和偶尔的任性都叫他为之沉迷。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女子。
她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魅力。
“柔儿,你以为只有你是一见钟情吗?”唐浩搂紧了她,轻轻地吻在她的眉心。
直到现在,唐浩依然清晰的记得,她从马上跌下来,撞到他怀里的那一刻,她清澈动人的眸光惊惶如小鹿,只一眼便让他心跳加速。
他原本以为从离开京城后,此生只能蹉跎而过,却没想到会遇到让他此生难以放下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