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危险一点,就是连躺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司惠茹一向护着这些孩子,双眼还通红着,伸手把她们两个护在身后:“不说了,她们两个昨晚没睡,让她们两个回家去睡一觉。”
黎烨衡看一眼司惠茹,没再说了。
——
这时走廊上警察前脚刚走,后脚有另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次不是稀零两道脚步声。
皮鞋声和高跟鞋声交错,从容镇定,却又脚步生风。
光听声音气场便如有形般扑面而来。
程弥侧头看去,入眼一片稳重深沉色调,大多西装革履。
为首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五官轮廓立体,浓眉深目,眼睛黑而沉利。
只第一眼,程弥便知道他是谁了。
司庭衍和厉执禹都长得跟他有几分相似。
男人身上有岁月沉淀下来的高深莫测和游刃有余,这个年纪仍旧能窥出年轻时这张脸的叱咤风采。
他身后跟着几个人,身边是个女人。
眉目长相颇为大方漂亮,气派端庄矜贵,手里拎着黑色铂金包。
黎楚第一眼也认出男人是谁了:“司庭衍他爸?”
“嗯。”
其实她们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
只不过她们认识这张脸的时候还不知道司庭衍,再后来认识司庭衍也从未把他们联系起来过。
不仅认识,她们还知道他名字。
厉承勋,东承集团总裁。
东承集团无人不晓,历史发展已久,形成商业、金融、文化、科技、地产等众多产业集团。
涉及领域广,一家独大,目前没有哪个集团可与它相提并论。
司惠茹反应比程弥她们都要快,早上前一步。
一众人很快来到他们面前,程弥那身血色太过惹眼,发丝上都隐约沾几丝红。
即使是站在司惠茹身后,很多人还是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她。
包括厉承勋。
他气场实在太过强大,让人一眼便觉深重。
但厉承勋也只是一眼而过,程弥知道只这一眼,她是谁他便已经心中有数。
和黎烨衡点头致意握手后,厉承勋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司惠茹。
司惠茹面对人总是小心翼翼的,更别说在厉承勋面前,况且厉承勋是司庭衍生父。
司惠茹低头愧疚:“厉先生,对不起,小衍、小衍我没有照顾好他。”
厉承勋往重症监护室里看了一眼。
司庭衍安安静静躺在一堆仪器里。
他身后众人似乎都是屏着生息的。
但意外的是厉承勋开口并没刻薄责怪,反而是淡淡一句:“他这性格怎么管今天这事都会发生。”
他说出这句话,程弥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司庭衍亲生父亲。
厉承勋是真了解他自己这个儿子,目光从重症监护室内收回,看回司惠茹,没有颐气指使,声音稳重低沉。
“已经发生的改变不了,现在要紧的是小衍的心脏手术,这问题不能再拖下去。”
司庭衍是先天心脏病,生下来便和别人不同,且他的心脏问题不是稍动动刀子就能解决,从小到大一直很严重,随时都会危及生命。
但因为目前这方面医术发展不成熟,所以司惠茹也一直不敢冒这个险。
而这次意外使司庭衍这个拖延依旧的心脏病问题彻底爆发,再不动手术撑不了多久。
程弥听司惠茹细声问厉承勋:“要去首都那边手术和治疗吗?”
而她面前的厉承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说:“这些听专家安排。”
这时走廊那头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赶来,程弥循声看去,是早上给司庭衍主刀的心胸外科的主任医师。
对方赶忙走至厉承勋身边。
“厉总。”
厉承勋这时候已经没再注意司惠茹,看向对方。
医生明显早被通知过,跟厉承勋说明了一下司庭衍病情,又说拖着情况只会越糟糕,但手术风险也大。
厉承勋自然知道,这小儿子的身体他早就清楚。
他将身后从首都带来的专家介绍给负责司庭衍这位主任医生,从首都带来这位在心脏病这方面医术高超精湛,到时候司庭衍这心脏病手术就要交给他主刀。
重症监护室不能随便探视,厉承勋问了下身边男助理:“大的在几楼?”
这时是他身边女人开口:“十七楼。”
十七楼,程弥从来没去过那里,一般人也上不去。
程弥知道他们说的是厉执禹,厉执禹跟陈招池打架后住院了。
两个儿子现在都在医院里,且肇事者都是同一个人,如果这回不是陈招池已经绝命。
程弥在想他如果他现在活着,也活不了多久了。
听身边人说完厉执禹在哪个病房,厉承勋说:“行,走吧。”
又看向司惠茹:“先走一步。”
司惠茹点点头。
厉承勋他们如风来如风去,很快走廊上浩浩汤汤的人再次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程弥看着他们消失在电梯的身影,收回了目光。
而后,落向了一层玻璃后的司庭衍。
——
程弥回家洗澡换了身衣服,到警局那边做了笔录。
黎楚陪她一起过去的,在外面等着。
程弥出来后,两人都没听司惠茹的话回家,出租车径直开往医院。
又回医院后,走廊上那排椅子上只有司惠茹一个人,黎烨衡估计又被工作电话缠身,到楼梯间里接电话去了。
司惠茹坐在椅子上,已经没再像早上那样眼泪汹涌,只是眼神是空洞的,眉眼间安静,伤愁情绪笼罩全身。
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弥和黎楚走了过去。
司惠茹一开始还不知道她们回来了,直到她们两个走到她身边,司惠茹余光里注意到,突然回神。
看到她们两个,她稍讶异:“怎么不回去休息?”
“没事,不困。”
这种时候,她们没有任何一个人睡得着。
程弥在椅子上坐下,她虽现在看起来跟个正常人一样,已经洗去满身血污,情绪也早也平复,和平时状态无二。
但其实脑里思绪还是乱的,紧紧缠着快要崩掉的细线。
在重症病房里躺着的司庭衍,每多睡一秒,紧绑她神智的线便会越来越紧。
程弥没看黎楚在她旁边坐下。
黎楚看到司惠茹发白发皱的双唇后,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大家都一滴水不沾,连饭也没吃。
而现在这里,也只有她还能替她们想到这件事了。
黎楚跟她们两个说:“我去楼下带几瓶水上来,顺便买几个饭,你们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不用,”司惠茹连忙要起身,“阿姨去买就好了。”
黎楚没让:“您坐着吧,我去就行。”
说完便直接转身下楼了。
司惠茹争不过她,便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了。
早上太阳就探头那么一下,刚在过来医院的路上,程弥听出租车上收音机说这两天奉洵要下大雨。
程弥坐在司惠茹旁边。
她说:“阿姨,这事怪我。”
她如实坦白,被责怪被埋怨的心理她从来不用做准备。
但即使如此,再出口那瞬间,她整个人却仍犹如从头到脚垮散了一遍。
从昨晚死了一遍又一遍。
因为那个人是司庭衍,不是别人。
是司庭衍。
司惠茹沉默了两秒,没说怪不怪她,而是说了一句:“小衍他爸爸有句话说的是对的。”
她说:“小衍这性格再怎么管今天这事都是会发生的。”
司惠茹声音照旧很温柔,看着她:“程弥,阿姨不怪你,小衍也不怪你。”
程弥心脏被抓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