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们的暗号么?”娆荼挑了挑眉,讶异道。
沈筑摇头,“没有这样的暗号。”
娆荼奇道:“是那名易容高手告诉我的啊。”
沈筑想了想,淡淡道:“萧彦宁知道你要来。”
娆荼心念转了转,不由有些暗恼,原来五王爷好深的心机,知道她肯定要来找沈筑,编了个暗号耍她玩!
沈筑道:“你来川蜀,会叫金陵那边怀疑。明天就回去。”
娆荼摇头道:“来也来了,架也打了。你别赶我走了。”
沈筑坚决道:“不行。”
娆荼搂着他的脖子,“我就不走!”
沈筑捧起她的脸,冷然道:“许蘅,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娆荼愣了一下,他极少这样喊她的名字,知道他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她也万分委屈,“我大老远来找你,你知不知道我跑死了几匹马?”
沈筑冷冷道:“明天就回去!”
娆荼红了眼眶,“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你一个人在这里,身子这样弱,还要思虑劳苦,如何饮食?如何起居?”
“这不用你管!”
“你是我孩子的爹,我为什么不管!”娆荼彻底恼了,一开始自知理亏,还低声下气求沈筑原谅,如今见他竟然没有半点体谅自己的心,就算是个泥菩萨心里也有火气。
她揪着他的衣服道:“你一个人抛下一切来了这里,倒是冠冕堂皇为天下谋,沈筑你这个狠心的负心汉!你想过没有,你死了我还能不能活!”
沈筑见她已经哭了,心中微软,却又说不出什么讨饶的话,只能僵硬道:“我不是说了,一个月后会去找你……”
“不行,一个月也忍不了,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让我留在汉中等你消息,还不如杀了我。”
她在他怀中乱踢乱扭,后来干脆一口咬在他肩膀上,那一排小米牙咬下去,并不疼,只带给沈筑一丝麻痒。她穿着他的衣裳,酥胸微露,风情无限好。
还有意无意触着他的手臂,他忍了又忍,沙哑道:“阿蘅,别闹了。
她道:“那你同意我留下。”
沈筑没有摇头也没点头,因为他终于忍不了了,将娆荼抱起放在身后的榻上,以实际行动妥协。
娆荼娇喘微微,“沈郎,我……我来服侍你……”
沈筑愣了愣,她已经翻身上来,贴着他的耳边颤声道:“我服侍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
沈筑凝着她的眸子,那里面涟漪荡漾,是一种令人迷醉的温柔。在沈筑的映像中,即便她是金陵城玉和楼中的娆荼,在床上时也是极为青涩羞赧的。
如今,这样一个人居然主动对他如此,他知道,她这是爱苦了,要在他屈指可数的生命之中,珍惜每一刻。
他捧住她的后脑,去吮吸她面上的泪珠
她眼中泪光点点,微微扬起,满脸的泪珠仍由采撷。
“好哥哥,你……”
沈筑听着她的话,知她其实只是顾及他的身子。
娆荼的手触着他背上的一道道深重的伤痕,想着他在那浮水地牢中受苦的情形,呜咽道:“宴冰,哥哥,沈郎,你疼不疼……”
沈筑额上冒出细汗,抿唇摇头,没有说话。
娆荼继续道:“我要时刻陪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随你怎么说,跟班也好,小妾也好,反正我要和你在一起,一刻也不分开。你要我吧,天天要我。让我一辈子也……也忘不了你……”
外面的倾盆大雨,衬托着屋内的满满春意。春意由浓转淡时,暴雨反而越来越大。
沈筑搂着娆荼,两个人身上好似挨了一场大雨,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娆荼闷声哼哼道:“白洗了。”
沈筑“嗯”了一声,“我去烧水。”
娆荼吻了吻他的头发,捧起他微红的脸,细细凝视他,叹道:“你这个人,冷到骨子里了,把人家折腾成这样,也不知道给个笑脸。”
沈筑问:“哪样?”
娆荼抵着他的额头,两个人鼻尖相触,她闻着他的呼吸,喃喃道:“让人活不得,死不得。”
沈筑按住她的腰就要再来,被娆荼拦下,她在他耳边柔声道:“我去烧水。”
说着拿着沈筑的发带随意扎起自己的满头青丝,穿着他的衣裳出了门,烧了热水端回房间,她问:“院中没有别人么?”
沈筑摇头:“慕容山主和浔阳公主都在。”
娆荼“哦”了一声,不轻不重道:“浔阳公主的伤还好吧?”
“无妨。”
“我伤了她,你心不心疼?”
沈筑瞥了她一眼,道:“我说心疼,你会不会立即回汉中?”
娆荼嫣然一笑,摇头道:“不会。”她湿了棉巾为他擦拭身上,“好哥哥,刚才你服侍我擦洗,如今我来服侍你。”
然而沈筑刚才是细致全面的,娆荼则专门只擦一处,好像别的地方都不是很重要。
沈筑按住她的手沉声道:“擦好了,该我帮你了。”
娆荼抿唇一笑,将手抽出来,红着脸道:“我自己来!”
沈筑看着她晶莹的耳垂都有些发红,不由觉得好笑:“怎么又害羞了?”
娆荼呸了一声,“没有!”
她擦洗好,穿着薄薄的衣裳钻到沈筑的怀中,听着外面的雨声,心中一片宁静,“宴冰,我好不好?”
“嗯。”
“你喜不喜欢?”
“嗯。”
她抬头看着他,他轻轻闭着眼睛,满脸疲态。她乖乖地埋在他的胸膛中,闻着他身上冷淡寡欲的檀香味,这一辈子,他只受不了她的撩拨吧?
第75章 酒垆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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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明未明,呈现出一种压抑且深透的蓝,虽然时值盛夏,却因下了一夜的雨,又是晓晨,风格外的清凉。娆荼睁开眼睛时,睫毛几乎从沈筑的脸上刷过,两人离得太近。
娆荼轻轻一笑,他睡觉时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腕,半点都没松懈。她扯了扯,没从他手中抽出来,只好轻呼了一声:“宴冰……”
沈筑睁开眼睛,神情有些茫然懵懂,她动了动手腕,柔声道:“放开我,给你做早饭。”
沈筑皱了皱眉,非但没有将她放开,反而另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腰,将他往怀中紧了紧。
娆荼推了推他:“好哥哥,你先睡,放我出去。”
沈筑摇头,又闭上眼睛。娆荼的唇贴着他的唇,若即若离,露着一条缝隙,她用一种近乎是勾引的语气道:“沈郎,你不放我,待会吃什么啊?”
沈筑闭着眼睛道:“吃你。”一翻身,将娆荼桎梏在怀中,顺便噙住她那两片不规矩的湿软红唇。
等他终于放开,娆荼的嘴巴已经发麻,她揪着他的薄衣喃喃道:“沈郎,你到底要不要人家活了?有什么事,咱么晚上在做。先饶了我吧,实在受不了了。”
沈筑的嘴角扬起一个轻淡笑意,放开了搂着她的手,“你要真是受不了,就老老实实闭嘴别说话。”
娆荼从他怀中钻了出去,“我不说话,说了也不叫你听见。”
沈筑睁眼道:“那你要说给谁?”
娆荼粲然一笑,如晴光映雪,晃的沈筑有些眼花,他愣了片刻,她已经转身出了门。
娆荼穿着沈筑的衣裳,因为过于宽大,她将袖口裙摆都系了结,又将满头青丝高挽,做男儿装束。她出门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小院中空气清新且湿润,带着淡淡的酒香,十分怡人。
她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对面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身素衣、青丝披散的浔阳公主看见娆荼后,她微微愣了愣。
娆荼对她微微一笑,“公主殿下,身上的伤好些了吧?”
浔阳公主皱了皱眉,只觉得那句“公主殿下”刺耳的很,她淡淡道:“总是死不了。”
其实娆荼叫她公主殿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她自己敏感,便多了许许多多的解读。娆荼点了点头,“我去灶房烧灶,这儿有什么吃的?”
浔阳公主不言,这几天吃饭的事情都是沈筑操持的,她一个千金万金的公主,别说现在有伤,就算是没伤也万万做不了这些燎灶烧锅的粗活。
娆荼见她的神情,便知道她并不是很清楚,便也不多言,自去灶房里寻找。让她哭笑不得的是,除了半缸子米,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庆幸,幸好是来了,要不这院子里的几位岂不是要天天喝白米粥,连个咸菜都没有!她淘米下了锅,煮了稀粥,让浔阳公主帮忙照看个火。浔阳公主倒也没说什么,迟疑了一下就钻进灶房中,坐在拉风箱旁边。
娆荼笑道:“公主,你看着若是噗粥了,就抬一下锅盖。”
浔阳公主冷冷道:“不用你来教我,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还是知道。”
娆荼歉然一笑:“是我多虑。”
她回房摸到沈筑的钱囊,见他一只胳膊放在额头上,闭着眼睛又睡过去,知道他是真的疲倦,轻手轻脚从席上捡起一条轻薄的被子搭在他的身上,然后才出了门。
这酒垆是偏僻处,通往城内集市需要走过一条长长的泥巴路,娆荼安静走在路上,路旁的青草地含着晶莹水珠,将她的裙裾打湿一片,转过一个弯道,忽见前面有个老农驱驴而行。
老农口中悠悠唱着歌谣,虽然听不清是什么词,不过悠远的曲调与满眼青山绿水相得益彰。娆荼心中一喜,快走几步叫住老农。
老农回头看见娆荼,笑眯眯道:“这位清俊小哥,可是喊我?”
娆荼笑看着他挂在驴背上的篮子,见里面摆着几个鸡蛋和新鲜翠绿带着嫩刺的黄瓜,她笑道:“老伯这一篮子瓜果鸡蛋,卖我如何?”
老农欣然道:“本就是牵去集市卖的,小哥乐意买,当然可以。”
老奴的驴子喷了喷鼻子,摇头晃脑,好像听懂了人话,为不用辛苦去城镇而高兴。娆荼看着那驴子,两只耳朵高高立起,浑身灰扑扑的绒毛,只有两只耳朵处有两搓白毛。
驴子见娆荼观望自己,抖了抖身上,仰起头睥睨着她,一股桀骜神情。娆荼被逗笑了,她忍不住道:“这驴子卖不卖?”
老农摇头笑道:“驴子不卖的,还得留着载我家老太婆。”
娆荼见他说这话时,满脸褶皱都带着笑意,显然是想起他的老太婆心生欢喜,她笑道:“您老真是有福之人。”
老农将鸡蛋和瓜果包好,娆荼付了银钱,见他依旧牵着驴子往前走,不由提醒道:“老伯,您卖完了东西,不回去么?”
老农有些腼腆笑道:“不急咧,还要去给我那老太婆买糕点,她就喜欢吃镇上的甜糕。”
娆荼站在道上见一人一驴前去的背影,驴蹄子踩在泥地上踢踢踏踏,声音渐渐飘远。
她站了许久,忽然泪流满面,双手颤抖几乎拎不动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