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母子俩有说有笑。
“母妃乖,张嘴。”
萧珩透过帘子缝,只见小小的人儿手里拿着一只麻团在白筠筠面前晃,“乖,阿琰喂你。”
“母妃不吃了,阿琰吃罢。”
小小的人儿有一丝倔强,“乖哦,吃了长大个儿,像父皇那么高。”
萧珩失笑,这都是平日里跟阿琰说的话。
白筠筠满是笑意,张口吃下了麻团,“好阿琰,已经是第三只麻团了,不可再吃了。”
阿琰又捏起一只蒸饺递过去,“父皇不在,阿琰照顾母妃。”
这话真好听,白筠筠张嘴,又吃下一只蒸饺。
得!肚子涨的很。
眼看阿琰又去拿小笼包,白筠筠忙摁住他的小胖爪,“母妃若是再吃,肚子就大了。”
阿琰一听,另一只手抓过小笼包递过去,“肚子大,里面有弟弟。阿琰要弟弟。”
肚子大了有弟弟,这是哪个教的……
春杏捂着嘴直乐,“娘娘,阿琰曾经问过奴婢,宫里有姐姐,为何没有弟弟。奴婢说,等娘娘肚子大的时候,就会有弟弟了。有了弟弟,会陪大皇子玩耍。没想到,说过一次竟然记住了。”
萧珩大乐,挑开帘子进了屋,抱起阿琰,“乖,弟弟可不是吃包子能吃出来的。”
阿琰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那吃什么?”
……怎么糊弄这只小屁孩为好?
萧珩还未想好如何回答,阿琰已经无师自通:“吃草!兔子生小兔,吃草。”
萧珩大笑,将阿琰搂在怀里,“那…看来母妃要吃草。”
让屋里人都出去,萧珩与母子二人在一起,独享时光。
今夜微风凉爽,月弯如钩。
福公公站在长廊里,跟春杏聊着天儿。“恬妃娘娘可真是神人,竟能未卜先知。”
春杏眼皮子一抬,“皇后娘娘真送美人儿给皇上了?”
“可不是?那美人长得像是画上走下来的人,放眼宫里,及得上的人不多。”
春杏又问:“比得上我家娘娘么?”
福公公对答如流:“自然比不上。”比得上,他也不能说实话啊。
春杏很是佩服,白筠筠之前就说,皇后一定会献上美人。到这避暑山庄里,远离皇城里的眼线和拘束,又趁着皇上心情放松,献上美人是最好的时机。
她家娘娘还说了。自古以来,后宫里的美人都是一浪高过一浪,将没脑子的拍死在沙滩上。皇后献出一名美人,是夺去她皇宠的最直接最快的方式。
福公公道:“你可是没看见,那美人儿哦,啧啧,看的老奴的腿都酥了。可是啊,咱们皇上还是惦记着恬妃娘娘和大皇子。这不,也没留宿在烟霞馆。”
屋里又传来一阵大笑,聋子也能听得出皇上此刻多么愉悦。
春杏咧咧嘴,“我们娘娘可是最有福气的。要不然,泰山奶奶怎会独独青睐我们娘娘。”
福公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现在回想起来,恬妃娘娘果然非同凡响。要不然后宫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娘娘的肚子争气,生下来了大皇子?
可见,恬妃娘娘是有神佛庇佑的。
翌日,萧珩在处理奏折。春杏将福公公的话传进了白筠筠的耳朵。
“福公公见的美人多了去了,能让福公公腿脚酥麻,可见是个一等一的美人。皇后这次可是用了心的。”白筠筠为阿琰打着凉扇,这孩子真是怕热。
皇后此人犹如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猛兽,要不然不出手,只要出手断然不会放空。
白筠筠之前猜测皇后会送上美人,那也是按照大概率计算的。后宫剧上不都是那么演的?
远了不说,当初皇后扶持她,不也是为了对付当初的淑妃马云双么…
还有凤老妇人传进话来,说南府有动静,四处寻找美人。
其实南府的动静很小,奈何凤家是做生意起家,不管黑道白道,上至官场下至三教九流,都打交道。
这道消息,是凤行与江湖友人见面时得知。那位江湖友人是走镖的,他亲眼看见南府的管家接上美人,一路护送。为此,那位游侠足足跟了半个多月,走了三个郡县。终是亲眼看见小轿进了南府后门。
南府搜寻美人做什么?
南阁老一大把年纪,身边美婢多得是,犯不着四处搜刮美人。只有一个解释是合理的,那就是皇后要用来固宠。
春杏接过凉扇,“娘娘歇一歇,奴婢来打罢。”见白筠筠倚在床头,有些疲惫,春杏又开始心疼。
“娘娘别忧心,皇上见了美人也没留在烟霞馆,可见,您和大皇子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无人可比。”
白筠筠睁开眼睛,透着一股子慵懒,“我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盛一景说皇后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我猜,她这是着急呢。”
春杏不解,“她着什么急?”
“自然是着急皇上还不立太子。一日不立太子,我就得多活一日。我多活一日,她就不安心。万一大臣们拗不过皇上,真把祖宗规矩改了,到时候南晋就是东西两宫太后。有我这个亲娘在,阿琰怎会听她摆布?她是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按照皇后的心机,她有更好的办法,就怕她的身子靠不住。不然,凭着皇后的手段和地位,与她磨个十年八年再下手,怕是更加稳妥。
春杏撇撇嘴,“就是,万一她早早的去了,南家的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皇后处处为难娘娘,还不如南家挑出些优良子弟,好好教导那些苗子。”
“南家就是后继无人,所以才着急。除了压制我,皇后她没别的办法。”
白筠筠笑笑。瞧,连春杏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别人又怎会想不到。
微风吹起窗棂上的艳云纱,一股林间的清新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胸口的不适渐渐散去,白筠筠摸着阿琰的小脚丫,又胖又软,心中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想要她的命,想要她的阿琰,那就凭本事来拿!
第79章胎梦
御锦山庄的芙蓉最是出名。一片接天莲叶无穷碧,望也望不到边际。
上次的赏鱼宴没办好,皇后再接再厉,邀请皇上与众嫔妃一同赏芙蓉。说是赏花,其实就是将燕选侍推到众人面前。
白筠筠的消息收到得早,并不感到意外。可是其她嫔妃乍一听到来了个美人,心里有些膈应。不过转念一想,膈应也轮不到自己啊,上面还有个恬妃不是?
自打白氏成了四妃之首,众人早已忘了皇上是什么味了。
沿着山路往下走,是一条石头小路。这条石头小路早被清理过,干净而清幽,竟然一直通到了湖中。拨开一人高的芦苇,眼前竟然是一块略高耸的空地。
空地上早就摆好了木几和蒲团,还有美酒与好菜。众嫔妃连连称奇,真是举办芙蓉宴绝好的地方。
“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妹妹还从未见过这般奇妙美景,好似自己化作芙蓉仙子一般了。”德妃巧笑嫣嫣,话里倒不全是恭维。
正值夕阳还未落山,远处的彩霞与红白相间的荷花想映衬,真真是绝美。
常虹笑着,安排众嫔妃落了座。
萧珩见孩子们打闹嬉笑,道:“都把公主和皇子看好了,这里虽然景色美,可是旁边是湖水,不得大意了。”
众人纷纷应是。
萧珩也很满意这处地方,眉眼中都是笑意。一山一水一石,皆有灵气。萧珩不禁感叹,天下最没有灵气的地方,就属皇城了。
皇城里到处死气沉沉,花是刻意种的,景是刻意剪出来的,美人的笑是端着的,入口之物需银针试过,晚上睡觉需得睁一只眼睛,朝堂上的大臣是真假参半……真他娘的累。
还是这里好。寻常人家有他无法体会到的乐趣。转眼看了一眼正在照顾孩儿的筠筠,晚霞映在她的侧颜,有了母性的女子,更美。
萧珩不自知的微微弯起嘴角,眸中无尽的宠溺。
一副君王赏美图,偏偏落入了皇后眼中。皇后不着痕迹的冷哼一声,目光划过天际的彩霞。
席间喜笑颜颜,一派悠哉乐哉。忽然,只听远处飘来悠悠歌声。歌声软绵清幽,胜在自然,技巧不可与宫中歌女相提并论,但是里面透出的朝气和甜美是多少歌女都比不来的。
一曲唱完,只见一艘小小的采莲船停在了岸边。常虹与常青忙上前,将一身火红色衣衫的女子扶了下来。女子身段窈窕,头上带着帷帽,带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婷婷走到皇后面前,“选侍燕宁,给皇后请安。”
说罢,又对着皇上施了一礼,伸手将帷帽取下,“给皇上请安。”
只听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接着是窃窃私语,隐隐听到几个字,“美人…恬妃…比下去了…”
皇后带着笑意将燕宁扶起,伸手将她脸颊上的一缕头发挽到耳后,“以后啊,好好伺候皇上,皇上和本宫都不会亏待你的。”
女子巧然施礼,声如莺啼,“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眷顾。”
燕宁被皇后安排在皇上身侧,伺候皇上用膳。见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打量恬妃,皇后的唇角弯起。只见恬妃面色如常,低头为阿琰剥莲子,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燕宁是个乖巧聪慧的女子,见福公公亲自伺候皇上用膳,她不争不怨,静静站在一旁。
平台四周已经燃上了宫灯,柔柔的烛光映在她的面庞,越发显得娇媚可人。与其她嫔妃一样,白筠筠也在盯着她看,只是白筠筠看的不是人,而是燕宁的周边。
春杏和秋琳在白筠筠身后,不停地打着扇子。饶是如此,白筠筠仍要小心看顾阿琰不薄被蚊虫叮咬。
傍晚时分,荷花从中,有蚊虫才是正常的。可是白筠筠一看再看,烛火下,燕宁周边竟然没有蚊虫。再看看旁边的福公公和皇上,哪个周边也会有蚊虫飞过的影子。
当真是奇怪。
似是感受到了白筠筠的目光,燕宁竟然对她遥遥一笑。随即燕宁走过来,自太监手中端过一杯酒水,施施然行礼,“臣妾见过恬妃娘娘,恭祝娘娘福寿安康,祝大皇子平安喜乐。”
白筠筠笑盈盈的让她起来,与她碰杯。近距离看美人,越发觉得此女美艳不可方物。尤其是那双眸子,水汪汪的像是一波碧泉。
燕宁靠过来,言语中天真无邪,“娘娘长得真美。燕宁自诩容颜不俗,可是见了娘娘才知道,世上竟然真的有这般美人。”
“燕选侍过谦了。燕选侍当真是难得一见的佳人。”
燕宁笑嘻嘻的越凑越近,低声说道:“娘娘,臣妾听几个人都说,臣妾与您长得有三分相像,您觉得…像不像?”
白筠筠一直在暗暗观察,发现燕宁过来之后,烛光晕圈下当真不见蚊虫。鼻尖细细一闻,此女身上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这种香味不像熏香,也不像是体香,更不是花香。
白筠筠对香没有研究,心下想着问问盛一景。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燕选侍钟灵毓秀,本宫尚且不及。”白筠筠很客气,她向来不是个愿意给人冷脸子看的。话说完,白筠筠一愣。
只觉得燕选侍的眼睛仿佛有一种魔力,拉着她往里面走。白筠筠觉得自己的手脚有些不受控制,头脑里晕晕的,可是内心尚且有理智。白筠筠第一反应想起了后世心理医师常用的催眠,只要心智强大,便不会被她迷惑。
白筠筠也不知怎么是最有效的法子。第一时间阖上了眼帘,左手扶住额头,右手猛地摁在了燕选侍的肩膀上。白筠筠常年锻炼,尤其是有了阿琰之后,时常抱着孩子,力气越发的比之前大。
燕宁没想到白筠筠会突然阖上眼帘,更没想到她会反手扣在自己肩膀上,此刻只觉得肩膀骨被捏的生疼。
“娘娘可还好?”耳边是春杏急切的声音。
白筠筠闭着眼睛,感受自己此刻已经没了刚才的异样,这才睁开眼睛。见燕宁已经被自己掐的白了脸,白筠筠这才拿下手,微微一笑,“本宫适才一时头晕,对不住了燕选侍。”
燕宁吃了个小亏,可是她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