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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也参加?”
  达瓦笑:“咱们队里神枪手多。”
  程迦想,就是说彭野和桑央必然会去。
  众人开始搭帐篷,连薛非都在利索地帮忙,程迦立在一旁抽烟,淡淡瞧着他们,瞧着彭野。
  彭野很快就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看了她几秒,移开了视线,跟身旁的胡杨说了句什么,就留下搭帐篷的众人,朝程迦走过来。
  他说:“去附近走走?”
  程迦转身走,他跟上。走出不远了,手搭在她肩膀上,把她拢到跟前。
  两人一起往沙漠走,她抽着烟,他也没说话。走了不知多久,经过一片黄澄澄的胡杨林,蓝天下一片金黄。
  沙漠一望无际,彭野低头看她,问:“累么?”
  程迦抽完最后一口烟,扭头看他,踮起脚。他于是低头吻她,她把烟呼进他嘴里。
  落日霞光,天地间色彩斑斓。
  沙地绵软。她松开他的怀抱,把相机取下来递给他,她走去彭野面前,拉下头发上的皮筋,亚麻色的头发像海藻一样在风里散开。
  她面对着他,张开双臂,闭着眼睛吹风,忽然就向后倒去。
  彭野笑了,却没拦,看着她一下子倒进金黄的沙堆里。
  好一会儿,她才安然睁开眼睛:“晚上可以在这儿睡觉。”
  他摇头:“不行。”
  “那等到星星起来再回去。”
  “可以。”
  程迦从沙地上坐起来,看着他手中的相机,开始脱了外套,里边是一件薄薄的黑色针织衫,她说:“给我照张相吧。”
  彭野道:“你不是嫌别人技术太差?”
  “是啊。”程迦说,“但在你眼中,也不会有比我更美的女人了。”
  彭野笑出了声。他蹲下来,举起相机,蓝天,夕阳,晚霞,火烧云,胡杨林,沙漠,程迦。
  她微微侧身,下巴抵肩膀,发丝撩动,风起云涌。
  把彭野的心弦拨啊撩啊。咔擦一声,定格了。
  她再一次让他记住了最美的她,用最程迦的方式。
  程迦忽然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了。”
  “不是。”彭野说,他站起身,拉她起来,她撞进他怀里,他搂住她的腰。
  两人气息相交,近在咫尺。
  风在吹,程迦的呼吸也吹在他脸上,问:“明天是什么天气?”
  彭野说:“下雪。”
  风还在吹,程迦看着他,脚下脱了鞋子,踩了袜子;他看着她,照做。
  他拥着她,光着脚踩在沙漠,在晚风里跳舞。
  轻轻晃,慢慢摇。
  时光绚烂。
  落日黄沙,轻风晚霞。
  相拥而舞,不知归路。
  直到彭野的手机响,把两人带回现实。他摸出电话时,程迦看了一眼,是秦槐。
  原来阿槐姓秦。
  彭野走到一旁接起:“喂?”
  “野哥,黑狐明天下午4点左右会到羊湖去。”
  彭野:“消息可靠么?”
  “可靠。”阿槐说,“我托一个朋友找那小姐妹套出来的,拐弯抹角,没直接问。”
  彭野“嗯”一声。
  阿槐又道:“听说不是去打猎的,好像是那小姐妹听到黑狐打电话。说黑狐这几天脾气很爆,但和那男人说话时语气挺好,商量着买卖的事儿。黑狐很警惕,她可能也没听清。”
  彭野笑笑,说:“这个消息很重要。谢谢。”
  阿槐说完,小声道:“野哥,你得好好顾着自个儿的命。”
  彭野说:“我知道。”
  他挂了电话,回头看,程迦已经穿好外套,戴上相机。
  程迦说:“回去吧。”
  彭野笑:“不等看星星了。”
  “不看了。”程迦望一眼落下沙漠的夕阳,天要黑了,他和她离群会危险。
  回到营地,彭野对胡杨说:“阿槐那边来消息了。”
  胡杨:“这么快?”
  “嗯。黑狐明天下午4点到羊湖。”
  胡杨点点头,蹙眉想了一会儿,问:“怎么办?”
  彭野眯起眼睛,极淡地弯了弯唇角,说:“今晚,老郑那边的线人也会来消息。”
  果然,夜里十点多,老郑给彭野打来电话,说线人那边传来消息,明天下午4点,黑狐会和印度来的买方交接货物。
  老郑说:“行动时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现在活着的人里,就你和黑狐最熟,打交道最久。你得跟着过来,带上你队里那小神枪手。”
  彭野道:“放心。——对了,照上次说的,说要的那个人,找到了没?”
  老郑笑:“找到了!”
  到了夜里,众人准备入睡时。彭野对程迦招了下手,低声说:“你到我帐篷里睡。”
  程迦问:“桑央呢?”
  “和石头十六挤一起。”
  程迦看他一眼:“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彭野也看她一眼:“有脸说我?”
  彭野的睡袋里依然全是彭野的味道。但这一晚,两人相拥而眠,偶有抚摸亲吻,但头一次没有做爱。程迦听到了阿槐电话里的内容,知道明天他会有行动。她也没撩他。
  两人裹在一个睡袋里,断断续续说着话。
  “明天要行动么?”
  “嗯。”
  “薛非可能要跟去。”程迦说,“他是记者,要一线跟踪。”
  “嗯。但你不能去。”
  程迦没做声。
  彭野收紧她的腰肢,在她耳边说:“我会分心。”
  程迦说:“好。”
  其实,她知道他准备充分,但她也知道凡事都有万一。她一贯不信命运待她温柔,此刻却前所未有地期待那份怜悯。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需要我干什么?”
  “什么都不用干。”彭野说,“等我回来就行。”
  “好。”
  没一会儿,程迦朦胧睡去。
  他说快要下雪了,果然,夜里就起了大风。帐篷上的帆布呼啦啦地吹。程迦却睡得很安稳,梦里风声隐约成了背景,她只听见他的心跳和呼吸声。
  第二天一早起来,走出帐篷,冷空气扑面而来。草地上蒙了一层细细的冰。
  彭野说,老郑那边的人已经部署好了,就等着黑狐上钩落网,他们得去和老郑会和。
  不能带着程迦,另外,昨天抓到的那三人也不能带着。
  石头说:“那谁把这三人送返回去?程迦一个人肯定不行啊。”
  涛子赶过来,刚好听见他们议论,立刻道:“反正我不走!”
  彭野说:“达瓦,十六。没意见吧。”
  十六不同意:“我不走。”谁都不肯走。
  达瓦说:“就我和程迦吧,多一个人留在这儿,多一份力量。”
  石头说:“你们两个女的,得小心。”
  达瓦笑笑:“石头哥,你总忘记我是当兵出身的。”
  石头:“那薛非……”
  “我得跟着你们。”薛非拄着拐杖上前,“记者不可能放弃第一线。”
  迅速商议完了,准备出发。彭野扭头,看一眼程迦。
  程迦正靠在车边抽烟,感应到彭野的眼神,她看了过来,他的眼神从未像此刻这般冷静笃定,她的心里已有预感,是分别的时刻了。
  夹着烟的手抖了抖,终究稳住,平定地看他朝她走来,等待他宣告某个不可避免的分别,重大的,暂时的。
  彭野走到程迦这边,看尼玛把那三人重新绑好了,说:“程迦,你和达瓦开他们的车,把人送回去。”
  程迦抽着烟,脸色在冷风里显得有些白。
  她没看他,也没做声,像之前的无数个时候那样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