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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门关好。”
  顾菀用力阖上房门,三两下将乱如蓬草的头发扎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男人,嘶声问“您叫我来做什么”
  顾临呈用力揉了把脸,伸手将烟按灭,慢吞吞道“你母亲犯了故意杀人罪,即使只是未遂,估摸着也得在牢里呆个七八年,她身体底子不错,很难保外就医,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顾菀眼底浮现出丝丝疑惑,华国的法律十分完备,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性,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下母亲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菀菀,爸爸知道你受苦了,以前还可以依靠药物和透析维持身体状况,但近段时间接连不断发生的打击,连正常人都承受不住,更何况你了。不如提前做肾移植手术,也能彻底消除隐患。”顾临呈的语气很是严肃。
  “可是南市并没有肾源,而且因为艾宁医院的丑闻,咱们顾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根本不能再去寻找其他的肾脏,哪、”
  话没说完,顾菀心底涌起了一个猜测,她双眼暴突,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您、您是说”
  顾临呈并没有隐瞒,反而将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地展露在女儿面前。
  “你母亲之前也做过配型,她的年纪虽然有些大了,但移植肾脏还是不成问题的。再者说来,身体里缺少了一个肾,她肯定会更加虚弱,到时候便能申请保外就医,免得她在监狱里继续受苦。”
  说实话,顾菀不是没想过让叶楠青做供体,但因为年龄以及其他的外在条件,她母亲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再加上叶家人融入骨血中的自私,根本不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这个念头便被压了下去。
  后来她一门心思扑在了顾纤身上,谁料那个贱人不止手段狠毒,还勾搭上了谢氏总裁,眼下整个顾家都陷入到了危局中,讨好顾纤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让她捐献器官
  “您问过母亲的意见吗”她的声音略微颤抖。
  顾临呈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告诉她,移植手术并非儿戏,如果连你都不同意的话,也没必要将事情摆到楠青面前。”
  顾菀坐在木椅上,两手死死抠着桌角,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即使不去问叶楠青,她也能想到会有怎样的结果,捐肾不可能对身体毫无影响,即使两人是最亲近的母女,也不代表叶楠青愿意为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爸,我再等等不行吗不一定非要用母亲的器官,这、这太荒唐了”
  顾菀刻意流露出丝丝慌乱,好歹她也是个演员,对情绪的掌控力还是不错的。
  “等法院宣判以后,你再反悔就迟了,这个决定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你母亲,都是最好的出路。”
  顾菀双眼泛红,她用手背抹去了眼泪,哽咽问“那您还要和母亲离婚吗她是做错了事情不假,但也是叶红先违背契约的,不能把责任全都往别人身上推卸。”
  话虽如此,不过这个理由却不能拿到台面上,毕竟顶替学籍本身也是犯罪,顾家早就经不起任何风波了,只能咬紧牙关默默承受。
  “集团的股份都在你爷爷手里,我不能违背他的意思,否则会面临怎样的后果,你很清楚。”
  顿了顿,顾临呈接着说“老爷子很疼你,要是楠青主动提出捐肾,那老宅的人肯定会对她产生怜惜,这样总比心存愤怨来得好。”
  顾菀流着泪点头,那副委屈的模样仿佛有人用刀架在她脖子上一般。
  只听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人狠狠踹开,叶楠青站在门口,面色黑如锅底,双目暴突,看起来跟恶鬼没有半点差别。
  “好好极了你们父女俩还真是同出一脉的心狠,不止劝我回来自首,还想让我肾源,你们对着自己的家人挥刀,怕不是疯了”
  父女俩完全没想到叶楠青会突然出现,一时间都愣住了,也没有出言辩驳。
  顾菀狠狠咬了下舌尖,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来,同时也让她的神智清醒了许多,抽噎道“妈妈,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如果您不信的话,那我不做移植手术行吗反正我原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叶楠青虽然愤怒,但她对女儿的关爱却是做不得假的,此时看着顾菀泛青的脸色,红肿的眼眶,不由心软了几分,情绪也比刚才缓和了些许。
  “顾临呈,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等你解释”
  男人深吸一口气,平静作答“我希望你给菀菀捐肾,这样既可以治好女儿的病,又能替你争取保外就医的机会,还可以削减老宅那边的愤怨。楠青,咱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不得不说,顾临呈这人虽然没多大的本事,但从嘴里说出的花言巧语还挺能唬人的。
  叶楠青并未吭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要是你真想离开,我跟菀菀也不会阻拦。”说话间,他拉开抽屉,将护照和签证放在桌面上,道“你的签证没有到期,现在出国还不晚,我会往你账户上存五千万,足够你在外国生活了。可惜我和菀菀是顾家人,不能离开南市,以后想见面恐怕都难了。”
  闭了闭眼,叶楠青无力地摆手,“好了,说那么多也没有用,你让我再想想。”
  曲外婆给刘叔打了电话,请他帮忙给蜜蜂分箱,为了表达感激,老人家准备了一罐花茶,一罐蜂蜜当做谢礼。
  等蜜蜂的事情告一段落后,闻召也带着从京城赶来的教授来到了桃花镇。
  年叙教授是闻召的导师,如今既在a大执教,同时也在研究所工作,他对银缕梅的培植极其上心,可惜数年内都没有取得进展,便将这个项目暂时搁置了。
  前几天接到爱徒电话时,年叙教授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所里发现的银缕梅只能在野外生长,一旦换了个环境,便仿佛受到了干扰那般,没过多久就会衰竭而亡。
  “闻召啊,那个小姑娘种花真这么厉害”
  “最开始我将苗木带到南市时,其实已经做好承受损失的心理准备了,毕竟今年养死了二十八株银缕梅,也不差这两株了,谁知道纤纤没培育几天,苗木竟然发芽了。”
  闻召越说越兴奋,面皮都有些泛红。
  师徒俩走到曲家门前,看到那郁郁葱葱的花木,年叙教授不由吃了一惊。
  须知,南市的土地并不算肥沃,也不太适合种植,从主城区开到市郊的这一段路也经过了不少土坡,其上长满了荒草灌木,一眼便让人觉得荒凉贫瘠。
  “呦,小姑娘确实挺本事的,庭院里栽的种类格外丰富,玉兰、梅花、迎春、木香等等,应有尽有,都有点不科学了。”
  “这有什么不科学的有的人就是擅长养花,这是天赋,要是纤纤能来研究所工作就好了。”闻召忍不住道。
  年叙教授也跟着颔首,“你说的很有道理,小姑娘多大了”
  “她是法律专业的,才刚念大二,最近休学了半年,还有三年才毕业。”话落,闻召按下了门铃。
  顾纤听到动静,赶忙将房门打开,看到闻召带了一位老先生来,便猜到了后者的身份。
  “闻叔叔,年教授你们好,快进来坐吧。”
  年叙连连摆手,走到庭院中直奔银缕梅而去。
  他年纪不小,但动作却格外灵活,这会儿蹲在苗木跟前,手里拿着放大镜,仔细端量着,而后才取出镊子,小心翼翼地夹断叶片,放在无菌袋里,准备拿到实验室中化验。
  闻召不免有些肉疼,苗木拢共也没发出几枚嫩芽,现在就剪下了那么一大块,也不知能不能再长出来。
  顾纤了解这些植物学家的性格,耸了耸肩,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年教授终于舍得离开苗木了,才将两人带到客厅中歇息。
  第63章
  顾纤伸手扶着后腰, 在前引路,此时年叙才注意到少女高高耸起的肚腹,怕是过不了多久便要生产,怪不得会选择休学。
  年叙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 他走进客厅后, 目光便落在了放在窗台上的一盆芦荟上, 花盆仅有巴掌大, 其中的芦荟更加袖珍,比起手机也大不了多少,但颜色却格外清透,如同质地上佳的翡翠一般。
  “这是什么品种的芦荟”年叙走到窗前,两指捏了捏肥厚的叶片,苍老面庞上现出几分疑惑。
  顾纤站在他身边,轻声解释“这是我在花鸟市场买的,应该不是什么特殊品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那个摊主还说这种芦荟可以吃,但孕妇和婴幼儿体质特殊,不宜食用。”
  听到这话,年叙眼底的疑惑更浓。
  按照顾纤的说法,花盆里栽种的正是最常见的库拉索芦荟, 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和美容价值, 但这株芦荟的性状却十分奇怪, 不止叶片晶莹剔透, 甚至还散发着淡淡香气,简直不像凡物。
  身为植物学家,年叙多年以来见过各种各样的花木,但这株芦荟却和以往那些全然不同,好像天然的带着一种吸引人的特质。
  “您先坐吧,我去厨房泡茶。”
  那棵芦荟是去年七月买的,当时顾纤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为了赚钱,她不得不重操旧业,利用息壤培植报春花等花材,因为买了太多东西,老板就把这棵病恹恹的芦荟当成添头,一起送到了桃花镇。
  她每天都会往芦荟中添加息壤,平时也都是亲自照料的,使之看起来竟比那两株银缕梅更引人注意。
  “闻召啊,你说这是库拉索芦荟吗我觉得不太像”老教授从裤兜里掏出放大镜,边研究边嘀咕。
  闻召脑海中浮现出徐雁那张脸,低低咳嗽了两声“老师,纤纤都帮咱们种活银缕梅了,就算这棵芦荟不太正常,也不好拿到所里去化验,若真弄出了不太一样的数据,怕是会给纤纤添麻烦。”
  年叙是所里返聘的老教授,既不贪财也不图利,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
  顾纤给客人泡了两杯花茶,又聊了约莫四十分钟,等师徒俩准备从曲家离开,才听见闻召开口道
  “纤纤,我看你也别学法律了,干脆转专业吧,到时候来所里工作,有不少试验田能发挥你的长处,不然拘在桃花镇,好好的天赋都浪费了。”
  顾纤怔愣片刻,笑着回答“多谢闻叔叔的美意,但我现在还怀着孩子,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要和家人商量商量。”
  闻召明白她的想法,解释道“我只是提个建议,你也别有心理压力,不过帮国家做实验,总比现在来得安全些。”
  说着,闻召的目光往左偏了偏,顾纤循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看见了那盆青翠欲滴的芦荟,身子不由一僵。
  “你别多想,我跟老师都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但若是被其他人发觉,恐怕会有些不妥。”
  送走了客人,顾纤再次走到窗台前,大概是融入的息壤过多,芦荟确实跟早先不大一样,前几天曲外婆做饭时被锅铲烫着了,伤口虽然不太严重,却麻痒极了,涂了烫伤膏都不管用。
  老人家听说芦荟可以促进伤口愈合,便掰断了一片叶子,撕开表皮,将里面透明的胶质涂在红肿的肌肤上,刚过了不足五分钟,难耐不适的感觉便消失了,连敷三天后,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功效简直强得惊人。
  下午曲外婆回家时,便见着外孙女坐在沙发上,双目放空,小脸苍白如纸,不见丝毫血色。
  她皱了皱眉,难免有些担心,快步冲到纤纤跟前,抬手晃了晃,问“出什么事了遇到难事也别憋在心里,跟外婆说说,兴许能想出办法呢”
  顾纤回过神来,声音沙哑道“您也知道,经过我手的花木和普通品种有很大差别,以前我也没想太多,不过刚才上门的两位客人恰巧是植物学家,他们品行好,发现不对了也无妨,但要是被有心人利用”
  她以手掩面,连叹了几口气,才接着说“闻叔叔劝我转到植物学,将来就能进研究所工作。”
  “他们的研究所都是国家设立的吧有国家在背后支持,也不必担心太多。”曲外婆拍了拍她的脊背,出言安慰。
  顾纤靠在外婆怀里,低声喃喃“我再考虑考虑”
  傍晚时分,谢颂从高新区驱车返回桃花镇,他将车停在曲家门外,还没等按门铃,容貌娇美的少女便仿佛鸟儿那般,飞速走了出来。
  瞥见纤纤的动作,青年眼皮连连抽搐,赶忙将人抱在怀里,语气稍显严厉“你慢着点,才下过雨,地上又湿又滑,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顾纤连连摇头,哼声道“不会的,这条路我都走过无数次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方向。”
  谢颂不舍得训斥她,捏了捏挺翘的鼻尖,将人带回了客厅。
  “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可惜监控录像已经被人销毁,估摸着只有顾菀手里才有。”
  顾纤眨了眨眼,问“到底是谁开了那间房”
  “是凌雨颜。”
  “啊”她双眼瞪得滚圆,实在没想到事情竟和凌雨颜有关。
  “你住的房间是2503,当天晚上池昭也在同一层开了房,就是隔壁的2505。因为安然临时发高烧,凌雨颜连夜赶到医院去照顾孩子,并没有在酒店中留宿。”
  说这话时,谢颂不由皱起了眉头,当天晚上他喝了不少烈酒,并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他早知道纤纤也在慈善晚宴上,肯定会好好护着少女,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且凌雨颜并不在慈善晚宴的受邀名单之内,那她为什么会在酒店中订房这些都是疑点,必须尽快查出来。
  突然,顾纤手机不断震动,看着来电显示的人名,她脸色阴沉了几分,直接按下了免提。
  “纤纤,你究竟要赌气到什么时候上次的事情是爷爷欠考虑,不该让你跟秦羽恒相亲,但我们也不知道你跟谢总谈恋爱了,不如把他带回老宅,咱们商量商量结婚的事宜。”
  老爷子沙哑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过来,言语间透露的深意让顾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绯红唇瓣也紧抿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