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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到门口,外面都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大批京畿护卫还有羽林卫银甲长/枪,沿街急速往前。
  满城都是羽林卫,身背箭羽,疾步往城门方向汇合。沿街百姓早就躲避退让,到处是人心惶惶的紧张气氛,看来有大事发生。
  殷素月心焦不已,言域还在城门那里,现在大批将士往那里赶,必然是有人要攻城。
  袁牧云的速度竟如此之快了。可现在言域却拦在那里,这可如何是好。本来言域若是私下同袁牧云有所来往,现在京城已经换了天地。
  大批百姓往回走,似乎皆已感知城门口的变故,殷素月沿着街边快速往前跑,那些银甲将士已经沾满了整个街道,一直排到城门口。
  这离城门口实在太远,还没跑多大一会儿,殷素月就累的气喘吁吁。她正准备想别的办法,见到街边人家门口才停下的一头驴,她上前说几句好话硬是借走了,也不管主人家听说她要去城门满脸惊讶劝告。
  她骑马的技术不好,如今拉了一头不算太高的驴子,勉强爬上去,挥鞭驱赶着往城门奔去。
  半个时辰之后,城门那里汇聚黑压压的士兵,他们驻扎在约四十米高的箭楼上,拉满长弓,蓄势待发。
  巍峨城墙下,也堆满了防盾、滚木、绞车、抓钩还有云梯。
  殷素月爬下毛驴,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这是言域的武安侯令,她临出门前专门拿上的。
  有了令牌,侍卫放行,她急匆匆往城楼上去。十二米高的城楼,殷素月爬的气喘吁吁。
  沿路都是银甲长/枪的将士,殷素月一路疾走,终于在最前方的门楼上见到了一身轻甲的言域和沈元夕。言域今日将长发束起,银甲在身,尤其英武。
  他站在那里,沈元夕正在和他说城外的情形。殷素月站在城楼上,放眼望去,城外大军压境,几乎快给京城包围,竖起的旗帜上鲜明的飘着一个“信”字。
  “言域!”殷素月赶紧跑过去。
  “阿月你怎么来了?”言域转过身朝前方伸出手。
  殷素月拉住他的手,看着城外黑压压的军队,心中惶然,“言域,你明知……”明知袁睿昏聩,可却在这里守城,做这样无用的事。
  “阿月,你要走了我该怎么办?”言域将她拥在怀里,声音凄惶。
  “我不会走的……不会走的……”殷素月反复说了好几遍,可她心里也没底,剧情完成,言域的眼睛会好,那么她呢?
  那天系统说需要契机,可契机是什么呢?她来得时候是一盆狗血,那……是不是只要无人泼她狗血就没事了。
  殷素月四下张望,这里不可能有狗血,只是现在言域却不愿意开城门。
  半个时辰之后,城外大军又前进一百米,有来使在城下喊话:“侯爷言而无信,我家殿下奉劝侯爷认清形势,容你再考虑半个时辰。”
  言域反手就拿走了沈元夕背在背上的长弓,根本无人反应过来,一只墨羽箭直射城外,瞬间射中来使。
  殷素月简直惊呆了,这,这是什么?听声辩位吗!
  她赶忙上前拉住言域的手,想劝他不要冲动。可是此刻两方对垒,言域又不愿开城门,僵持住了。
  眼下这情形,实在不容乐观,袁牧云入城势在必行,可言域就在这节骨眼上死磕上了。殷素月心里也没底,不知道系统所说的契机又在哪里。
  “公子,他们准备攻城。”沈元夕一直盯着前方情形。
  “弓箭手准备。”言域一声令下,箭楼那里弓已拉满。
  “阿月,你跟我来。”言域拉着殷素月,准备往城楼下走。
  殷素月站在那里,丝毫不动,“言域,你打算守住这里吗?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阿月,只是暂时分开,这里不安全。”言域耐心劝道。
  话音刚落,下面城门外喊声震天,硝烟四起,有流箭破空而来,这边箭已离弦。城楼上的将士已经就位,满城羽林卫全部分成几波,将城门守的滴水不漏。
  言域忽然一声令下,“来人,给她送回侯府。”
  殷素月不愿意走,死命扒住言域的胳膊,言域狠心掰开她的手,忽然出手拍在她颈侧,随后接住她软下的身体,然后将她交给赶来的护卫。
  *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额头上一片冰凉,身旁是青青的抽噎声,殷素月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抓住青青,“言域呢?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青见她终于醒了,抹了一把眼泪,“大小姐,赶快些,侯爷还在城门那里。”
  青青知道事态紧急,现在城中所有百姓闭门不出,大街上空荡荡的,她出门去看了好几遍,也知道京城就要变天,可是关键时刻大小姐昏迷不醒,她只好拿冷水过来敷几遍,好在大小姐终于醒了。
  “快,快。”殷素月穿上鞋子就往外跑,青青着急的跟在后面。
  街上万籁俱寂,人人躲在家中闭门不出,殷素月顾不得再找什么马或者驴子,拼命往前跑。
  她心中惊慌无措,不过看眼下情形,袁牧云应该还未攻开城门,可是越到城外,听到的轰隆声越大,漫天黑烟笼罩,火油在城墙上肆掠,远远望去,一片焦黑。
  耳边都是呼呼风声,她只想快点见到言域,城墙下,尸体堆积成山,无数的将士抵在城门后,外面砰砰巨响,城门外是疯狂的撞击声,殷素月踩过那些焦黑的尸体,急急往城楼上爬去。
  漫天流箭破空而来,城楼上的将士换了一波又一波,殷素月趴在城墙后看见了前方箭雨中的言域和沈元夕,他们在一群将士中间,沈元夕手挽长弓,墨羽箭百步穿杨,言域看不见却仍在那里和身旁的将士说些什么。
  城门外硝烟四起,殷素月踮起脚尖快速看了一眼,忽然看见城下一人骑在马上,掩映在万千手拿盾牌的将士之后,正拉满弓弦,那人虽然甲胄在身,可那双露出来的眼睛还是非常熟悉,是袁牧云。此时他长弓在手,瞄准的正是言域的方向。
  无数利箭忽然朝沈元夕的方向袭来,沈元夕分身乏术,殷素月心急不已,一点点弯下腰往前挪,等到快要走到言域身旁,才发现那些将士也被安排在别的地方防守,就差一点,她就能把言域拉过来。
  空气中忽有破空之声,格外刺耳,言域似乎意识到不对,正要去挡,可是却来不及了,他眼睛不便,动作便算不得敏捷。
  “言域!”殷素月纵身扑了上去。
  有箭失刺破血肉的声音格外清晰,言域倒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压在身上的人。巨大的惶恐席卷而来,他颤抖着双手摸到了插在背上的那只长箭。
  “阿……月……”嗓音颤抖破碎,几乎发不出声。
  天!这次是真疼啊!疼的她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了一句话,后背那里的血肉被拉扯被割裂,说不上来,漫天剧痛袭来,真是太特么疼了!
  可是如果她不说话,言域的表情实在是太难以形容,好像快哭了。
  “我……还在呢……”殷素月用尽力气说出这几个字让言域安心,痛的她龇牙咧嘴。
  可是言域听了那话,一点不敢再动,殷素月只能感觉到他浑身轻颤,放在后背的手更是颤的厉害。
  他的表情实在难看,脸色苍白恐慌,心碎绝望。
  “我的血……能腐蚀……”殷素月实在说不出话,可她这样提醒也是让言域安心,这只箭的箭失应该是铁做的吧,那样的话,岂不是一会儿就溶掉了。
  言域倒是真的听进去了,他一直将手放在殷素月背上,那只箭旁边。
  两人倒在地上,被低矮的墙檐挡住,头顶上是呼呼破空之声,那边的沈元夕终于发现两人,疾呼一声:“公子,殷姑娘!”拔腿就跑过来。
  等到将两人都转移到城墙后,言域始终楼着殷素月,一点不敢有大的动作。
  “血没用了。”言域忽然道。
  什么?殷素月有些难以置信,没用了是什么意思,她的血明明可以腐蚀刀剑,虽然她曾经吐槽这害人的分血之术,可怎么这关键时刻就失效了!千万不要啊!
  不知怎么地,她忽然想起当初殷舜华要走她的血玉和镯子,还有那句:“娘走过的路,不会让你再走一遍。”
  难道,和那血玉镯子有关……
  可现在想通这些还有什么用?她可能快死了!
  “阿月……”言域将她抱的死紧,仿佛再也没有什么能入心。殷素月身上到处都疼,整个背部没有一点知觉,尤其感觉越来越困,她心慌不已,用尽最后的力气对言域说:“打开城门,这是我的祈求……”
  她还有许多的话想对言域说,想说打开城门,等到袁牧云入京,再往后就是即位。任务完成,和系统肯定还有商量的余地。还想对言域说,别难过,她不怕疼,就算疼也没关系,她终于能救他一次了,比什么都开心。还想说别怕,她一定会留下来陪在他身边的……
  可所有的话不及出口,她便陷入昏沉。
  *
  意识离体,她醒来的时候,居然是在自己二十一世纪的那间屋子,不算宽敞的房间,熟悉的床和桌子,还有未写完的笔记……
  可是这屋内没有她的身体,她现在根本没有实体飘在空中,完全透明。
  “宿主,欢迎回来。”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听到声音。
  殷素月根本发不出声音,无声交流,“我是回来了,可我的身体呢?我现在是怎么回事?鬼魂吗?”
  那个淡定的声音迟疑片刻,“此次穿书系统出现故障,您的身体因保存不当,已经化了。”
  “!!”
  殷素月愤怒咆哮:“化了是什么意思?身体都没有了,就是我已经死了呗。还给我弄回来做什么?”
  那个声音十分淡定:“虽说故障,但宿主您还算是完成了任务,后台评论很好,所以允许你回来,眼睛也恢复了光明。”
  “不不不,我不想回来,快给我弄回去!”殷素月急得不行,如果眼睛已经恢复光明,那就说明袁牧云已经登及帝位。那这些天,言域可怎么办?
  “这……宿主您似乎也回不去,因为缺少一个契机。”
  “又是契机!我第一次穿越因为被泼了狗血,这次回来因为中了一箭,还有呢?”殷素月简直火大。
  可是下一刻,眼前场景变换,她竟然飘在武安侯府言域的卧房之中。
  可忽然看到的那一幕景象让她有些羞耻,言域正在给她擦拭身体,这次可真是光光,虽然她的身体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反应,嗯,像个睡美人,可全被脱光也太羞耻了。
  但言域眼中却并无旖旎情思,只是十分认真的在给她擦拭,她有些窘迫,现在跑过去有点尴尬,她飘在空中等了一会儿,等到言域给她穿上衣服,确定都包严实了,她才奋力往那身体上跑。
  可是竟然扑了个空,她附不上去,她想喊言域,喊了千遍万遍,根本没有声音。她急的在言域身旁打转,想摸他,根本摸不到。
  此刻言域和衣上榻,轻轻在她身旁躺下,然后侧身抱住她,细语呢喃,“阿月,我的眼睛好了,大夫说你背上的箭伤也好了,一个月零三天,你在哪里呢?我每天都在想,也许你明天就回来了,可是一次次失望,你终究还是离我而去。”
  言域支起上身,仔细盯着躺在床上没有反应的人,忽然在她脸上掐一把,“你这个骗子,骗我伤心你就高兴了。你是气我小时候欺负你,所以你才不理我。”
  言域的声音空洞悲凉,仿佛没有一点生气,听得殷素月难过极了,她想过去抱抱他,想对他说,一点也不想看他伤心,可是她飘在床边,根本附不上去。
  “这十年,我们分开了三次。第一次你被带去京城,我虽不舍,可那时我无力给你更好的生活,后来的五年,我用尽力气才终于去到你的身边。京城相聚的时光总是太短,你又去了南夷郡,世事无常,又是一别四年,好在千山万水,只要你还在,我总是能找到你的。可这一次,我该到哪里去找呢?你不在这里的任何地方。”
  那声音带着沉重的叹息,言域又轻轻躺在她身侧,夜已深,他就这样睁着眼睛,毫无睡意,一直自说自话。
  “现在想来,我这一生的际遇都是在十四岁那年,相府遭难,流放海外。可是我遇到了你,这所有的苦难都变得轻了。我不想每天都活在仇恨之中,想陪你站在阳光下肆意谈笑。”
  “你为我挡了那只箭,可我也不会感激你!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找寻的路太难了,而今我已无处可找。”
  言域自嘲一声,转而在枕头下拿出一把匕首,吓的殷素月连忙飘到她身侧,想去夺走,扑了个空。
  “我实在不想每天这样守着虚无,既然你已离开,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不如我陪你一起走,也许还能去你的世界遇见你。”
  完全措手不及,殷素月眼看着他就要将那匕首刺进心窝,心痛的无以复加,拼了命的嘶吼出声,“言域!”
  啪的一声匕首掉在床上,殷素月连忙捡起来丢的老远。
  然后她抬起头和言域大眼瞪小眼,“你敢死我现在就走!”殷素月咆哮一声。
  “阿月!”言域一把抱住她,用力将她勒进怀里,喜极而泣。
  殷素月被她抱的骨头疼却也不想挣扎,伸手在他背上轻抚,仔细感受实实在在的触摸,刚才她满心痛楚和心急之下,竟然附上了这身体,还好赶上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契机吗?真是比狗血还让人无语。
  “阿月,阿月……真的是你。”言域语无伦次,抱着殷素月不撒手,仔细感受她的而温度和动作,再也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毫无反应。
  “你这是打算干什么?我要是来得晚了你准备寻死么?”殷素月一想起方才所见,真是又气又痛,要是她没附上去,岂不是眼睁睁看见言域在她面前……
  “我不想一个人在这里。”言域声音十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