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怎么来了?」
从猫眼中看清来人后,乐于曼赶紧开了门锁,慌张地招呼乐母进门。她能做的没有别的,只能从这一刻诚心祈祷母上不会看见什么她们俩现在都还没准备好揭示的场景。
现在可不是个好时候。乐于曼搔了搔脸颊,眼神飘忽,想像着此时在浴缸里的红发女人要是被撞见出浴。这可得费另一番解释的功夫。
但总比直接被carol闯进来得好。她又想,直到乐母比她更匆忙似地开口:「就不进去了,等会要直接回去店里。你不是让我今天有空就过来换钥匙吗?」
「啊,对。」
她模糊地想起,拍了拍棉裤的口袋,才发现身上还沾着点水痕。为了不显得那么可疑,乐于曼走过客厅时拎起了随手披在沙发上的披肩包裹住自己,儘管前几分鐘的燥热已经顺着她的印记爬上她的颈子与脸颊。天啊。她想,从厨房中的玻璃收纳盘中拾过钥匙与新的门锁密码纸。
「在这里。」
乐于曼快步走回门口,庆幸地发现乐母正在用手机联络点事。她用手捋了捋浅金发丝,紧张又忍着笑地开口:「妈,你今天就只是特别过来拿钥匙吗?」
「谁叫你都不回讯息。」
敏锐如乐母,抬眼看向女儿,嘮叨中还扬起下巴指了下餐桌的方向。啊,餐桌,操。乐于曼内心的小白兔突然被吓得立直了身子,乐母倒只是半开玩笑地哼声道:「约会也不带来店里,现在是嫌爸妈当电灯泡了?」
「不、不。那只是朋友。」
乐于曼的心虚已经无法用任何演技盖过了,站在她面前的可是她的亲生母亲。在浴室里,当然,和平盛世中的朋友都是这么处的。
「......就只是,还没进展到那里。」
她在乐母冷硬的眼神逼问下又缓缓补充,双手按在颧骨上,怀疑自己的耳根是不是都红了。那可是丹野蕾呀,眾所皆知的高傲影后现在可坐在她的浴缸里,而她还在跟母亲解释一些语焉不详的事实。
「你呀,」
乐母抿起脣无奈地摇摇头,看上去不打算再为难女儿。她斜眼瞥了下乐于曼右腹上方,即使隔着衣物她都很明显地在暗示着灵魂伴侣的存在,而且对此有点意见。
「保护好自己。」
乐于曼平常刀子口豆腐心的母亲却只是这么说了,然后将钥匙与密码纸塞进包包里,走出门前还不忘唸一句:「早点吃饭休息,安分点。」
关上门后,乐于曼看回空荡荡的客厅与厨房,意识到女人还在浴室里等着。她有点疲惫地对自己笑了下,这感觉与她第一次收到丹野蕾的讯息时相似极了——连呼吸都不像真的,像是她们都成了别的人,别的存在,在凌晨的空气中悠荡挣扎着去抓住彼此。
她走回浴室门口,意外地却在雾团中没见到女人的身影。同时她想起,有好一阵子没抽过菸了。
「蕾?」
乐于曼顿时紧张了起来,生怕自己又搞砸了什么。
「……你妈没有你家的钥匙?」
她转过头,才发现丹野蕾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将自己偷渡到了卧室门口,穿着乐于曼为她准备的衣服,肩上披着擦发巾。丹野蕾擦拭着发尾,一边挑眉问道,神色恢復了冷傲自制的模样。
「呃,不。」
比起可惜两人的催情时刻就这么结束了,乐于曼现在忽然有点儿不晓得该将眼睛放在哪里。是这样的,她低估了丹野蕾胸前的丰满,选了件看上去很舒适却也特别贴身的棉质上衣。而且看在曖昧之神的份上,她还忘了给女人多放件bra。
「只是我家最近换了锁。」
「这阵子有个跟踪狂一直在寄骚扰信,而且有越来越恶劣的倾向……公司方说我如果不想在住处见到保鑣的话至少要换套锁。」
她很佩服自己仍然努力地把话拼凑好,儘管丹野蕾正在目光可见之下缓慢地走近。
乐于曼感觉自己舌尖上的甜味还是那么地清晰。
「那糟透了。」
她看见丹野蕾的绒毛拖鞋停在她的脚尖前,声音像是从更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乐于曼不晓得这是不是一个好的时刻抬起头来,生怕自己会抑制不住想做完她们在浴缸边没做完的事。
「……其实我差不多习惯了。」
一种混杂着薄荷与百合花的香气窜进乐于曼的鼻腔,她更紧张了。丹野蕾染上了她的味道,天啊,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承认这很美好。
「自从我拍了更多女权题材的电影后,」
乐于曼强迫自己专注在说话上,靠着门樑,她抱臂闔上了眼眸,音色平静地接下去:「有很多男人恨透了我,巴不得我搞砸这一切。但那其实都不要紧,那些攻击跟谩骂。我只担心我的家人还有——」
在乎的人。
乐于曼感觉到凉湿,那是丹野蕾尚未乾透的发尾,然后是张狂的燥热,像她当年在加州拍了第一部独立电影时差些被热得昏过去还不断失忆同一句台词。像一道完整的后遗症,病名为爱。她们的距离在沉默中收成了一个拥抱,一个让乐于曼措手不及地承纳了怦动的轻拥。
「别说话。」
她听见丹野蕾的声音压在她的耳边,那像是个正经的指令。乐于曼忽地意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丹野蕾以为这是她的低潮,正以一种笨拙的方式安慰着她。
她应该解释的——其实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真的。生活糟透了,工作糟透了,但有时候还是让人爱它们爱得要死。而这一切都没有关係了,蕾,你现在还站在这里呢。
但是乐于曼贪求着红发女人笨拙中的贴心,所以她什么也说不出口。一股电流般的燥痒顺着她的印记爬上背脊,她情不自禁地搭上手来完整这个拥抱,而丹野蕾的身子因此微微颤动了下。
好可爱。乐于曼抬手让女人湿透的发尾穿过指间,虔诚地将鼻尖一点一点地靠近丹野蕾的颈子。她闭上眼,脑子被印记连结產生的影响而烧得热烘烘的。
她想像那只小小的箭矢,那泛着橘色暖光、在丹野蕾的右乳下代表着她的美丽印记——天,乐于曼想亲吻她,儘管她们总是那般尷尬又曖昧的场景。
「我……」
乐于曼是先抽开了一点距离的那一个,如果这是剧本中的一段,她想像着演员提示会出现一些没羞没臊的词儿(渴望?热切?),但在她完整这句「我想我们该在晚餐冷掉前吃点东西」前,丹野蕾便拎着她的披肩拉了过去。
别说话,或者我就停下这一切。乐于曼在丹野蕾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些词儿,在她的吻中嚐到了一份青涩的衝动。
她肯定不擅长吻戏。乐于曼迷迷糊糊地想着,也是,在印象中丹野蕾似乎没演过几部有床戏的电影。但这是件好事。她揪着乐于曼踉蹌地走进卧室,膝盖碰着了膝盖,唇齿间的追逐转而由乐于曼主导后昇华成了另一层次高的热浪。是的。(那种纯洁不已的浪荡)最后丝毫不费力地让两人跌进床里。
而现在,现在。
乐于曼望着身下的女人,一头长而繾綣的红发半乾,字面意义上地面红耳赤着。她的心脏深处因喜悦而刺痛着,或许那正是灵魂的栖身之处,它正一点一滴地褪换成了丹野蕾清晰的模样。
「……看什么?」
丹野蕾难为情地哼声,伸手搂过乐于曼的颈子时依然散发着淡淡百合花的香气。现在的红发影后看上去像是咬牙切齿的小老虎,漂亮又不可亲近的——
「要睡就快。」
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