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拿着歌唱大赛的报名表,我在学校三楼的走廊上找着二年级的应科教室。
「那个...请问一下?」我敲了敲半开的窗户,对着背对我的一位女同学问道。熟悉的背影在转身后揭晓,那瞬间我彷彿忘记怎么说话、丧失思考能力。我的嘴半开着,结巴地想吐些字,接着发现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她开口。「小哲?」谢芸婷,开朗、外向,体质虚弱。
「嘿...好,好久不见。」我小声道。
「你要报名这个?」她拿起报名表,打量几秒。「永不失联的爱?你喜欢这首喔?」
「对...对阿。」
她叫了一下同学,负责收报名表的那位,跟她聊了几句,又转头面对我。「没想到我们又读同一所学校阿。」
「是啊。」我尷尬的笑,指向教室里报名表消失的方向。「你...有参加吗?」
「有阿,怎么了?」
「没阿,以你的实力,我没什么机会了吧,哈哈哈。」
「自信一点好吗?都过这么久你还是老样子喔,很糟糕欸。」
「抱歉抱歉。」我又尷尬地低头,发现时间不早了。「阿,快打鐘了,我要先走啦。」
在那之后,"自信一点好吗"这六个字一直在脑袋里重复播放,让我无意间开始很努力的准备这次的比赛。试着把假音唱得好听,还有在转音上做一些调整,让音色听起来舒服一点。几乎每天间间没事就唱上几句,接着想想哪里可以再修饰得更乾净。
我没想到她的一句话还是像以前一样这么有效,让我对自己又燃起一些信心。
「最近心情不错喔。」浩纶靠到我旁边,「要不要吃?」他拿着一包已经吃一半的洋芋片。
我放了一片饼乾进嘴里,原味,好咸。「有吗?」
「一定是好事吧。」
「就...遇到很久以前喜欢的人。」我又被他看破一次。「但我觉得我没有因为这样心情变好啊?」
「有,我敢肯定。」他又塞了洋芋片进嘴里。「谁啊?国三喜欢的那位?」
「差不多国二...国三,对。」
「那我知道啊。」
「我当然看得出来啊。」那天下午,我和她在公园散步聊天,更正确来说,是坦白一切。「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但是你还是把我当一个好朋友看待而已。」我有点小激动。「我一直在思考,怎么样才能让你再次喜欢上我。」
「小哲,那事情已经很久了,不管你还是我,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只是一个不成熟的小孩。
「我们根本还不懂爱情。何况我现在只会把你当好朋友,要再次喜欢上你是不可能的。」
我表示想休息一下,坐到木製长椅上。沉默被一旁追来追去的孩童盖过一层喧闹。
「你没办法强迫一个人喜欢上你。」她又补了一句,确定我放弃这个念头。
「嗯。」吐出一口大气。
我跟她的故事可以从国二开始说起,她当时国一。我被我朋友拉去吉他社观摩,儘管我已经加入篮球社。她是主唱,用她天生优雅的声音演唱周杰伦的龙捲风,在进副歌时的转音让人起鸡皮疙瘩,又在最后收尾的高音拉得恰到好处。结束后,我走到她旁边,和她说几个其实很烂的建议,她很热情地和我开始讨论。
不知不觉,我们感情变得很好,两人会在一起唱歌,有时尝试一些合音,有时轮流唱主歌和副歌。
「喂,我可不想因为我这样坦白而失去一个朋友喔。」她的声音让我瞬间回神。
「不会啦,我之后有什么心事应该还是会找你吧。」我试着冷静地说着,「毕竟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
耳机里放着最爱清单的歌,下了公车,想着晚餐要吃什么。我住在这一带唯一热闹的市区,和学校有将近二十分鐘的路程,是比较偏乡的地方。而我们四剑客的球场—废墟基地—也就在这附近的一个陆桥下。
我决定去赖冠翔家开的店填饱肚子。
刚进去就听到他妈妈洪亮的嗓音,问着我要吃什么。「一碗大碗的鸡肉饭,一个皮蛋豆腐,再一个空心菜。」
「需要汤吗?」
「呃...贡丸汤,谢谢。」我挑了一个比较角落的位置坐下,接着看到赖冠翔拿着装满空碗的篮子从里头走出来。「唷,这不是吕永哲吗?」
「来探班不行啊。」我伸手偷袭了他的腰。
「喂,会痒啦!」我轻声笑道。「碗摔下去你要赔喔。」
「那你站好啊,小心地板,刚你妹才用拖把拖过。」
「不用你讲!」
兄弟间的互动告一段落,我的晚餐也上桌了。不得不说,他们家的鸡肉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如果我有更大的胃,希望能再吃上两三碗,可惜加上小菜和那碗汤,算是有点撑了。
「结帐。」我刻意对着赖冠翔叫道。「结帐啦帅哥。」
这时候他才转头,肯定是故意的。「嗨,是叫我吗?」
「对啦,丑男。」
起身,我看见门口走进两人,谢芸婷和一位不认识的男生。
「这么巧,又见面了欸。」她率先开口。
「嗯,啊...他是?」我非常不想听到我脑海中的那个预设答案。
「喔,我男朋友啊。」我暗地骂了三千字经。「你吃完啦?」
故作镇定。「对啊,这我朋友开的店。」
「我们才不是什么朋友,我们是损友。」他把要找的钱塞进我手里,拍拍我的肩膀。「你男朋友好眼熟啊,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新嘉高中的篮球队吧?」那位男朋友问道。
「你是崇文高中的主将吧?」赖冠翔激动的叫着,「周安杰?」
「你问别人问题之前能不能先回答他。」我吐槽一声,并帮他回答:「对,他是新嘉的小前锋。」
他们就这样聊了起来,而我不是很想再多待一秒鐘,找到机会就逃离现场。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她还是像毒品一样,光是声音和脸蛋就容易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