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完年的第二天是元旦。
在江家吃完早饭,江澈先送她回家,才回队里。
池念公司总共放两天假,她下午约着叶秋逛街。
晚上回家时候,她接到池母的电话。
那边人细柔中带着生气的情绪,问她是不是真的不要她这妈了,池念心虚的捧着手机安慰了好一会儿。
池母那边给她下达了最后通牒,让她在过年之前必须回去。
挂了电话,池念轻不可闻的叹声气。
她抱着膝盖在沙发上窝了好久,然后洗漱准备睡觉。
江澈今晚没回来。
准确来说,他一连几天都没回来,也没任何消息。
以往,池念最多会很想他,但这次她却心慌慌,说不出来的沉闷感,她右眼皮跳了一下午。
下班,叶秋在楼下等她。
叶秋一脸喜气洋洋,凑到她耳边,“念念,我跟江言在一起了。”
池念原本在放空走神,不经大脑思考就哦了一声。
两秒后,她突然有了反应,转头愣住,“啊?”
叶秋挽着她的胳膊,晃呀晃,“昨晚他约我吃饭我就去了,但没想到是跟我表白,但是后来我答应了。”
她脸有些红,是提到自己喜欢的人时候的害羞。
池念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来了一句,“你两这……进展够快的。”
叶秋眼睛很亮,“因为我刚好也喜欢他。”
池念拍拍她的手,“你幸福就好啦。”
知道她性格温吞,但是接到她的祝福后,叶秋还是很高兴,豪气的晚上请她吃了一顿大餐。
晚上回家。
主卧的床另一半还是空的,冷的。
池念睡到半夜,突然接到电话,丁泽的声音让她一瞬间清醒。
——
入眼皆是白色。
池念眼眶红着,她往前跑,门口站岗的武警伸手拦人,丁泽在后面敬了个礼,“京警二支队丁泽,这是队内家属。”
查完证照,他们放人。
前面女孩跑的长发散乱,丁泽在后面差点追不上。
一路上,所有的可能场面池念都想过。
但隔着透明玻璃,看见江澈闭眼躺在床上,他身上插着几根管子的时候,她还是脑子空白,差点晕倒。
门口还有其他人,都穿着训练常服。
丁泽上前,看见池念紧紧攥着的手,“今天凌晨做的手术,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人什么时候会醒。”
池念喉间如同被千斤顶压着,根本无法说话。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枯又沙哑,“我能不能进去碰碰他?”
里面床上的人脸部根本没有血色,也没有任何明显的呼吸,他静静的躺在那里,池念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被救回来了。
“好。”丁泽应了一声,他去找人开门。
池念身后忽然有人“噗通”跪下。
一个男人面如死灰,脸上紧绷的血管看的一清二楚,他扯着池念的衣角,“嫂子你怪我吧,你打我你打我!是我没检查好枪,我也不知道里面没配子弹,江队是为了救我……是为了救我才……”
那边门开了。
池念脸色也苍白如雪,她用力拽开自己的衣服。
她没有看地上跪的人一眼。
安静房间里,冰冷的机械声音更加明显,滴滴滴。
池念走到床边,看清江澈脸的那一刻彻底崩溃,她死咬着唇,呜咽着小声的哭,像是困顿无措的小兽,哭声隐忍又小心翼翼。
丁泽不忍再听,出了房间。
池念两个眼睛又肿又红,她轻轻碰江澈的手背,他的长指微微屈着,放在身侧,突然动了动,女孩看见了,她小心的屏住呼吸,以为他是无意识。
她试着把手指放在他手心下面。
江澈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慢慢的,他的长指开始动,最后虚虚的拢住了池念的手指。
她终于放声大哭。
他能感受到,他能听到。
江澈知道她来了。
池念反手紧紧握着他,通红的眼底又开始潮湿,“江澈……”
——
江澈醒来,是三天以后,正好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江君和江言刚走,他身旁只陪着池念一个,女孩拿着一条热腾腾的毛巾正在给他擦手,女孩细心,每根手指都擦得很干净。
一边擦还一边跟他说话。
“我就请了两周的假,结果人事部那边给我算年假了,我去找他们理论,她们居然还跟我吵架,气死我了。”
“叶秋和二哥在一起,很意外吧,我知道的时候也很意外,结果这段时间观察下来,我发现他两还挺合适,二哥是个好男人。”
“江澈,你到底什么时候醒来,你如果再不醒的话,我就考虑换个男朋友了。”
“然后我两一起照顾你。”
“……”
池念给他擦完手,一颗一颗解开他的上衣,正准备给他擦胸膛,结果不经意抬眸,忽然跟那双漆黑含情的眸子对上眼。
她的手抖着收回。
“江澈……”
女孩表情发愣,就像是真的不相信他醒来。
江澈的长睫动了动,嘴角勾着抹笑,尽管脸色还是苍白,但依旧俊朗,他好笑,“你这什么反应,我到底该不该醒过来?”
池念好半天才说出一个不是。
“我要是再不醒过来,你万一真找个什么男人,老子就算不是病死也要气死在床上。”
池念眼底潮湿,小脑袋轻轻枕在他胸膛上,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不许胡说!”
“池念,老子舍不得你嫁给别人。”
“你都躺床上还管我嫁谁?”
这些天的担惊受怕,池念没忍住锤了他一拳,江澈瞬间皱眉,“疼。”
池念连忙收回手,着急的要往出跑,“我去叫医生。”
“等等。”
江澈把她叫住,池念刚转头就忽然被他摁着后脑勺亲了一口。
男人没忍住笑,“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刚才是装的。
“……”
池念这次是真不理他了。
病房里只剩江澈一个。
刚才起身拉她的时候,他用了些力,心脏偏左位置抽抽的疼,昏迷好几天,他现在没有半点困意。
江澈盯着天花板。
如果问他当时怕吗,是怕的。
子弹打穿的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是池念。
她那么爱哭,怕她看见受伤的自己哭的停不下。
又怕如果他真就这么死了,池念这辈子还真就嫁给别人了。
他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