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啊!你忙完啦!薛凌~」
侧过头看着从身后抱住自己的雪,立刻扫去刚刚一脸忧愁的面容,换上甜甜的笑容,虽然是不想让薛凌发现最近总苦着一张脸的自己,但看起来薛凌的样子倒是期望自己说出来不要瞒在心里,雪有些犹豫,即使自己的确想说出口,但怕表达的却不好。
「不想说就不要勉强,等小雪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就好。」
薛凌又搂了搂怀中人,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吗?薛儿⋯?你最近好像都没怎么休息,我也很担心你⋯大家好像都变了一个人一样⋯林祈也是,子樺也是⋯甚至⋯睦月哥他⋯」
「⋯小雪,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嗯?什么事?」
雪原本想好好转过头看看薛凌,但却被紧紧的抱着无法随心转过身,只好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听着在耳畔响起的细细语音。
「你⋯有没有想过要回文家?」
薛凌话刚出口,雪就立刻愣住,思索片刻还小心翼翼的问着:「⋯是有什么意思吗?这个问题?」
「这次的事情,和江家还有文家必定脱不了衝突,可是如果硬要说,其实是江家和冬家之间的问题,但因为江宇青和文雪晶的关係,状况变得更加复杂,而现在我们和他们之间其实没有正面性的任何接触和关係,现在的情况而言,也是冬睦月在前⋯」
「薛凌,你是怕我会因为到时和我姊姊碰上面才这样问吗?」
「我不希望你再次收到伤害⋯」
薛凌说的异常坚定,雪却摇了摇头。
「我其实⋯也没你们想像的那么善良,或是脆弱,可能是遇到的事也多了吧,想帮冬家的心也有,想和我姊姊在说些话的私心也有,可是说到底,其实我也是不安自己的良心,我怀疑过你,也怀疑过睦月,我和我姊一样,无形中伤害了很多人,所以有了想补偿的心态,我也很自私,无论别人怎么劝,为了安心⋯我毅然决然的来了这里,可是不止没缓和所有事,我姊那的情况甚至更严重,所有人都愁云惨雾⋯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雪无力的笑着,但身后紧紧搂着自己的温度却从未消散。
「有你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帮助。」
「我看到瑞安和睦月他们那样⋯时常在想,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他们即使想平凡的生活而已都不行,我还特地好好的日子不过拖薛儿你下水⋯真是⋯」
「我从不觉得你对我造成任何麻烦,对于这种事,我不想解释第二遍,但如果雪你想听,千遍万遍我都说,只有你才能成为我的包袱,我的幸福和未来也只有你能给予,知道吗?」
忍住眼泪,雪重重的点点头,有些孩子气的赖皮:「那我可是超强橡皮糖,黏上了就绝对摘不下!你可不能反悔哦!」
看着抬起头的雪,薛凌一吻在雪温暖的唇瓣上,回答:「傻瓜。」
*
「林愿⋯」
「⋯⋯。」
两个高大的男子约在一间小酒吧碰面,一个面容犹豫,一个稍显憔悴。
两个人长得十分相似,只是打扮的模样有着些许不同,一个穿着便服,一个西装打领带,但脸上有些伤,却不影响姣好深邃的五官。
「我知道你不会想跟我走,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你还是有其他选择,可以过上别的生活。」
「只是说这些吗?」林愿虽然说的话很轻,但并不会给人太多的距离感,只是对一件事的评价而已,语气甚至有别以往的机械式,多了分平仄。
「其实⋯是想和你再见一面而已,很久没这样坐下来好好聊过了吧?」
林祈看着林愿,剎那觉得儿时的回忆居然都一一浮现脑海中,明明都长这么大了,孩提时代的回忆居然没忘,或许是过于感慨,林祈吐了很长的一口气,然后语气有着不明的哽咽:「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很多事⋯以前当你哥的时候没做好,现在也没做好。」
「在我有记忆以来,我不记得你有对不起我什么事,包括你是我哥的那时候。」
「但我无法原谅自己,让你比我还早就离开了父母身旁,还是你主动提出来的。」
「⋯你都知道了。」
林愿微微蹙起那不常有任何情绪的面目,这是在发生这么多事后,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的事而有所触动。
「可我装不知道几十年了,也算是真的不知道了吧。」喝下一口酒,林祈苦笑。
「我不希望你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还责怪自己,祈⋯哥哥。」
「你现在这么叫我,反倒是我觉得怪,行了,我们都已经走不了回头路了,因为对过去的事有后悔,我不想重蹈覆彻才找你出来的,现在话也说明白了,如果你的决定是那样,我也不拦你。」
「你的表情不像你说的那样,你不希望我做的事,我都看得出来。」
「可是你从没听过我的意思,从前找你出来你都是马上就回绝我的,今天倒还多说了几句。」
「这次⋯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睦月他⋯已经没打算回头了。」
「真是看不懂那个傢伙,满肚子阴谋诡计。」说完林祈乾了杯子里所有的酒,可林愿的杯子还依旧满载。
「睦月他要的不多。」
「我们真的聊个天都不投机,喝杯酒也变成只有我一个人在喝,哈哈哈⋯」
「林祈,如果你只是想让薛家过上安逸的生活,而老是想让他们两个置身事外,未来,也不会如你意的,冬家,不是一般人能去了解的家庭,即使冬睦月消逝,冬家的运转,也绝不会停,别让下一代也受伤害,即便是江家的后代,他也没理由承担我们扔下的事儿。」
摇摇头,林祈淡然:「早在上一代,我就看透了,只是,到了如今依旧只是个更大的摊子,我跟你透露吧,未来薛家的事儿,你是预测不到的,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文家、将不復存在。」
林愿的笑容,却在此时不合时宜的浅浅上扬,语带笑意:「这局已经开了大半了,你只知道这个?」「什么意思?」
林愿转过头看向一脸严肃的林祈,回答:「下半局的游戏,会是一场大洗牌。」
*
「答应哥哥一件事,如果等等发生什么事,你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可以吗?」
瑞安边走边低头看着一旁牵着自己的江山,可原本总有问必答的孩子,现在却安静的跟个人偶似的。「一个孩子又皱眉,说过要你别皱眉的吧?」
「哼,反正你又不会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干嘛听你的⋯」
「你这脾气真的比牛还倔,如果以后遇到个谁能治你,还真想看看。」
「才不会有那种人,哼!」
「受不了你啊,都快说掰掰了你怎么还不好好看我一眼?」
江山听的立刻反驳:「我说过我今天不想找我爸妈的!你为什么就那么唱反调!笨蛋!」
生气的江山终于难得露出了孩子的任性,甩开手就是一个往前衝,瑞安则莫名紧张的跟着跑边喊:「停下!江山你回来!」
「我不停!我不要跟哥哥这个大笨蛋好了!」
「等等!快停⋯!」
一瞬间,男孩踉蹌的摔了一大跤,从耳旁擦过“咻”的一声,心瞬间凉了一截。
“哥哥呢!?哥哥怎么样了?!”焦急的吶喊于男孩的心中荡漾,回神转过头,以往那个大哥哥充满笑容的模样却只剩下仅存的回忆。
男子没中枪,笑容依旧,手上却拿着不知从何变出的一把锐利的尖刀,然后朝着男孩说:「原本还想好好再多说些话的,可惜了。」
猛然想起刚刚男子对自己说的话。
「等等发生什么事情,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保护好自己。」
原来他早就知道一切了,包括现在的情况。
男孩留下眼泪,问着:「我们不能像从前一样吗?」
「我们本来就不该有那个从前。」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帮我?我从没主动要求你帮过我!」男孩跌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问,而站在前方的男子像是想起什么,迟疑了半分鐘而已,立刻又从远方传来迅速的子弹呼啸声,可是奇怪的事,子弹并没有如预期的射过来。
「走。」
拉起地上的孩子,瑞安语气没有太大的波动,笑容也不再,江山没有挣扎,只是忍着心中的各种情绪被拉着离开,刀子就在自己身后,感觉只要停下脚步,下一刻刀子就会真的刺入自己的体内,可是这个人,用着这把刀抵着自己的这个人,江山却觉得他不会真的伤害自己,可是他到底想做什么?江山并不是很明白,只能任由被他这样拽着,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大楼之中,暂时躲在一个残破的空间中。
「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
「没为什么,只是现在就想这么做。」瑞安嘴角上扬,笑的让江山不安。
「如果你是因为我爸爸妈妈的关係,我可以跟他们说说看,知道是误会,他们就不会这⋯」
「真的?」
瑞安冷冷的问道,江山却愣住,然后连忙点头,边说:「所以哥哥我们别躲了,去找我妈⋯」
「嘘。」瑞安将食指抵在江山嘴边,然后口语着:「躲在这,不准出来,也不准偷看。」
「可是⋯」
瑞安又比了一次“嘘”的动作,然后便从另一侧小缝鑽了出去。
江山当然没有乖乖听话,跟在瑞安身后也想出去,可却因为一个过于熟悉的声音,停下了动作,反而从隙缝给悄悄窥视。
「我儿子在哪里?」
“妈妈!”江山在心里喊道,几个月不见,本就消瘦的文雪晶居然像是又瘦了一圈,气色也不是很好。
「怎么这么紧张?前几个月消息放出去孩子在我这的时候,就不见你们着急呢?」
「你觉得现在是适合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文雪晶冷冷说着,埋伏在各个角落的黑衣人也一一出现,不过瑞安还是依旧淡定,看了这样的情况,江山决定在躲一躲在出去,因为在家的时候,无论是爸爸还是妈妈,所有的人都从不对自己说这些事,连江宇晴那样个性的人也总是欲言又止,所以如果先躲在这一会儿,说不定就能知道些什么,而且只要时机对了,江山相信自己一定能将瑞安安全的让他离开,而他也认定自己的妈妈绝不会就这样伤害一个人,因为从以前到现在,江山记忆中的母亲,都是温柔婉约总对自己百般呵护,对父亲也是十分体贴,甚至一点争吵都不曾出现过。
「再不说我还有机会⋯」
无声的子弹迅速的穿过瑞安的右手前臂,因穿过的正好是关节处,如果不是还有皮肉相连,大概早就段落,而这怵目惊心的景象,却是江山心目中最温柔的妈妈所造成,一剎那,江山脑袋一片空白,就这样愣着睁大眼看着痛的脸色发白,却没喊出声的瑞安。
「就因为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喊出声,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你右手废了,我还觉得我刚刚那颗子弹没打中。」
「呵呵⋯文家做事一向都很果决⋯我的右手本来就已经没用了⋯你何必多此一举?」
「只是想折磨你而已,还有让冬睦月也看看,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家破坏殆尽的样子,你说,这样还是多此一举吗?」
「你认为⋯他⋯会有什么反应吗?」瑞安冷笑,冷汗滑落侧脸,呼吸也更沉重了些。
「你认为呢?你希望他有什么反应?冬家从不对任何事物投入过份的感情,除了公司之外,无论一切都只是因为有利用价值而去交际,你应该也不会不知道,冬睦月他对你好,不过也只是觉得新鲜,像你这样的出生,你还真认为有人会真心待你?」
文雪晶一脸嘲讽的看着狼狈的瑞安,但瑞安却没有在意,反而看向站在文雪晶身侧的林愿道:「如果可以的话,你当初就该好好劝劝他⋯要他别这么傻,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拦,如果可以的话!你当初就该好好劝劝他!要他不要因为一时的新鲜担上自己的命!林愿!你救不了你自己,也救不了别人⋯所以你看到那孩子⋯才会这么厌恶啊⋯⋯」
愤怒的怒吼着,瑞安第一次爆发的情绪伴随着夺眶溃堤的泪珠,颤抖的深吸一口气,左手握紧至骨节发白的刀柄,可以的话⋯真的还想好好再和他说上一句话⋯。
「!压制住他!」林愿猛然的施令,但却忽然觉得腹部有股温热的暖流,然后立刻咳出了一大滩的鲜血瘫倒在地上,一瞬间发黑的视野,只知道原本自己所站的位置已某人佔据,那个人的声音就像当初第一次见面般温柔,即使比自己还年纪小,还是那么的会照顾人,但总让人看不透,等到理解之时,早已来不及,他却也全部承担,担的所有事都由他扛。
「没事的,我已经来了,你不用做出那么悲壮的表情,试验已经够了。」
「冬睦月你!」
文雪晶睁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不知从何出现的冬睦月。
「雪晶你一定很好奇,冬睦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枪稳稳的指着文雪晶,所有的一切就像静止一样,又是一次最惨烈没有完美句点的自白,留下一行泪,冬睦月继续。
「很可惜,这个答案即使你用这种方法也无法获得,你越是想要的,就越是会离你远去,冬睦月已经把冬家做的所有事都扛下了,你这么想我消失,恨不得连带所有关于我的一切,可你不知道吧?
江宇青,可也和我脱不了干係呀?」
枪声擦过文雪晶的脸,睁大的双眼带着愤怒想呼喊着曾经的初恋,却被一个孩子喊着的“妈妈”醒悟,一切都来不及了,像是故意的错过,冬睦月向许久不见的那个人伸手,但却在触碰之际重重摔向地面。
是江山,为了保护自己的妈妈朝冬睦月射了一枪。
「欺负妈妈的,就是敌人。」
可当江山回过头看,却看不明白,文雪晶木然的神情还有滑落双颊的泪水、瑞安低着头放下手中的刀颤抖的伸手朝地面一动也不动的那个人。
「夫人!再不走这里就要垮了!」
一切恍然,原来自己才是彻头彻尾被埋在谷底的那个人,喜欢的初恋不喜欢自己,喜欢的是自己的母亲,而真以为喜欢自己的人,却又是因为其他目的靠近自己,眼前的这个孩子,文雪晶无奈一笑。
「你可真是比我还可怜啊。」
*
「!」
额头附着涔涔冷汗,从床上坐起的少年喘着沉重的气息。
「又是那个梦⋯」
少年一手捂着脸,脑海却挥之不去那个倒在血泊中男子的侧脸,为什么总觉得那个侧脸如此熟悉⋯⋯。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发出铃响,看了看墙上的掛鐘,指着两点二十九分,如此不合时宜的时间,少年却接起来电话,声音有些嘶哑。
「喂⋯」
「啊啊!你还没睡呀?我晚上睡不着在画画呢!画着画就想画你!开视讯好不好?」
电话另一头少年的声音轻柔,犹如羽毛般的无重量,一字一句却重重放在了刚刚做恶梦的少年心上,这种感觉,少年明白,是安心感。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刚刚不是说了吗?因为我想画你呀!怎么了?还是你被我吵醒了?」
「没有⋯就是⋯如果除了我,你还会打给谁?」问出这种问题少年自己都不明白,但就是想听手机另一头少年的回答。
「谁都不打,我现在想画的就是你!江山你怎么了?好奇怪啊?」
「视讯打来,给你画。」
很快的,少年打了通视讯,样子还是那么的精神,还是穿着那沾满顏料的制服,有些翘起的头发,看起来还是傻呼呼的,却总是那么的会关心人。
「晚上好呀,嗯?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没事,又做恶梦了而已。」
「真的吗?可以的话我边画你边说吧?说不定心情会好点?」
「⋯梦里,我杀人了。」
(第二季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