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人垂眉不动,没有一口答应了,倒有跟她亲近的又把西人堂的事拿出来说,把西人堂说成是跳大神的,拜佛求道那是准的,民间跳大神,师婆药婆这一流却叫这些个官夫人瞧不上,纪夫人既说了救助会是引导这些妇人的,求佛求道一心向善,不至让这些绿眼睛红眉毛的人给骗了去。
布政使夫人还是没点头,纪夫人没想着出头,可要办的事是件件都出挑的,右参议夫人便往布政使夫人耳朵里吹风,说她好大喜功,一个妇道人家,偏偏要插手这些事。
救助会的事儿只得搁下,叶文心原想着月底去漳州的,也不再等了,收拾好东西立即动身,石桂听了也跟着蹙眉,女学馆开了十来年,要关是关不掉的,却也拘着纪夫人,不许再她再办旁的事。
叶文心交待了课业事,这段日子,女学馆里的人也不便出去,正逢着天热,寻常别出了女人街去,若是被人知道有人来寻人,还当女学馆里都是些逃出来的姑娘,免得有人拿这个作文章。
她挑了两个老人一齐带走,安排她们还是一道上课做工,先安抚住这些姑娘,告诉她们女学馆散不了,里头有好些都是跟着七八年的,听见这个都笑起来:“散不了,回回说要关了,也都还支撑着。”
等这些人都散了,石桂这才上前:“救助会真的不开了?”纪夫人的脾气看着是软的,也从来不露锋芒,可听她说话便有一种风雨不动的坚定。
叶文心眉头未松,嘴角却露出一点笑意来:“纪夫人说了,再缓得些时日,不能立名目就先办实事,我这回下乡去,说不准带回来的人就能再建一个女学馆了。”
石桂松得一口气,她巴望着纪夫人能办成,听说叶文心立时预备要走的,赶紧跟她一道回去收拾东西,路上还把绿萼想跟着她一道的事儿给说了。
叶文心本来预备带五个人去,还有宋荫堂跟着,可惜没法子拿一道手书来,若是能有一个公文,事儿也容易得多,要不然就只能凭着宋荫堂去跟官府打交道了。
叶文心急急收拾了些书册衣裳,石桂还替她带上药油仁丹冰片痱子粉,担心她太晒,叶文心哪里在太阳底下赶过路:“姑娘若是着了暑气,万不能当作无事,中暑了可了不得,药要时常带在身边才好。”
叶文心胡乱应得两声,她的心思全不在这上头,因着要下乡,许多功课都是宋荫堂做的,哪一村哪一县县官何人民风如何,他凭着功名就能拜访一回,只说在为母守孝,这些个县令比他多有不如,不过举人,连进士都没考的大有人在。
官场便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宋荫堂原来是庶吉士,天子身边的当差的,于他们来说十年二十年都爬不到这个位置,有他跟着,万事也好说话。
石桂看她没放在心上,把这些细细告诉绿萼,让绿萼把人看好:“姑娘身子弱,她心里想得好,到时候受了气,再受些暑气,只怕身子要撑不住的,你在边上劝着些。”
绿萼点了头:“放心罢,我都知道。”收拾了几件衣裳,带足了药跟散碎银子,石桂又烘了些肉干,做了些饼子,穗州天热存不下牛乳子,往里头加了些碎肉,因着叶文心跟宋荫堂两个还在守孝,又做了些素的带上路。
秋娘知道绿萼要跟着一齐去,一去就要两三个月,怎么也放心不下,给绿萼急赶着做了两件衫子两条裤子,又给她预备月事带子,夜里睡不着发起愁来:“她们这是要住在哪儿?总不能天天住在车上。”
“不是天天都呆在车上,先得坐船,到了漳州港口,这才坐车到乡下去,行水路还罢了,马车上日子可不好过。”石桂也给叶文心做了鞋子,做的精细也无用,得软和底厚,经得住磨,叶文心只怕一辈子都没走过这许多路。
除了这些竟帮不上忙了,石桂手上做着活计,心里还有些低落,可又抛不下秋娘喜子,饭铺的事上了轨道,得想着在城里开一间分店,还做竹筒饭的生意,要找地方开铺子,要寻人来粉墙置办桌椅,还得招工,除了竹筒饭,也得再想想别的花样。
一桩桩事都离不开,只得收了念头,如今既出不了钱又出不了人,倒是能在招工的时候把石头爹招来,一样都是算工钱的,让他监工,还更放心些。
忙了三天,绿萼坐了车跟着叶文心走,掀开帘儿跟石桂告别,到走的的没影了,石桂才转往饭铺去,收拾了一篮子东西给明月送饭去。
那场风波之后,石桂又想了些新花样出来,到夜里都有拿井水浸过的菜瓜,这东西夏日里极易熟,一篓一篓买了来,浸在井水里,一人发一个,拿它当水吃也好,当果菜吃也好,防暑消热。
既是工地,总有来检视的,看着工地上吃的好,倒当一桩正经报了上去,陈管事这下乐开了花,待石桂越发和善起来,说是往后要再有工程,再同她做生意。
还绕着弯子打听她跟纪家有甚么关系,怎么这事儿不给了别个,偏偏给了她,一来一往全叫明月挡了去,他也不能追着个姑娘家问个不停,反倒知道些吴千户的事儿,伸手点一点明月:“你就讨这么个媳妇,不打算往你上峰那个说一声?”
明月早说了在外头租了房子,等工期结束了,也不必再回吴家去,吴千户不以为意,这回留他的倒成了吴夫人:“外头租的屋子再好,哪有这儿的舒服,你在营里一旬也就回来两日,何苦再花那个租屋的钱。”
明月笑盈盈:“那屋不收我租钱,管饭食还管衣裳。”乐陶陶的想着石桂同他说用的旧被子,让他先睡着,再给他做新的,一听到用的是石桂用过的,哪里还要什么新的,光想想要睡在上面都心口发热。
等柜子桌椅都打好了搬进来,绿萼却从漳州回来了,还带了个跛脚的姑娘回来:“叶姑娘托了妹妹照顾她,那头一时走不开,只说见了人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妹子不停微博私信我
说我把穗州写的特别矛盾,经过开化的地方不应该是这样
好吧,虽然她不来晋江留言我也还要说一下
建国六十多年了吧,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了吧,矛盾的地方还少吗?
明芃是很了不起的人,继承她的是叶文心,怀总让她们了不起的,可她们真的不会虎躯一震就有人纳头拜倒,然后就开创太平盛世
大吉大利求包养
☆、第342章 瑞叶
石桂是在饭铺里听着信儿的,绿萼把人带回来了,可又不能作主把这姑娘放在哪一间屋里,索性就先安置在船上,饭铺离港口很近,她急赶回来说上这么一句,石桂放下手边的事,往船上去。
叶文心没把人托付给女学馆,而是托付给了石桂,让绿萼跟个长随送了她回来,进船舱里一看,那姑娘正睡着,薄被子盖住半张脸,船舱中暗沉沉,只有方窗露进一点光来,可石桂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六出玉絮嘴里千好万好的瑞叶姐姐,琼瑛提上来顶了她的位置,她们还怎么都不服气,石桂记得她,还是因着在在义庄见过她。
一屋的丫头抱在一处发抖,叶文心靠着窗户半点没有精神,眼睛看见了又像是没看见,细嘤嘤的哭声不绝于耳,六出几个瞧见石桂,眼泪簇簇掉下来,只有她,把叶氏送过去的东西分捡出来,安抚小丫头,又给叶文心穿上厚衣裳。
张罗水张罗碳的,都是她这么一个跛脚姑娘,还让石桂再给叶文心带些书去,石桂那会儿便想幸好有她在,若是连她都不在了,这一屋子人也不知道能有几个撑下去的。
石桂轻声叫了她的名字,瑞叶却没醒转,绿萼摇摇头:“吃过药的,一时没这么容易醒。”石桂去雇了一顶轿子,又找了两个女挑夫,把人抱到轿子上,谁知道掀开被子瘦得一把骨头,太阳底下一看,脸瘦得凹了进去,眼睛底下一片青,手腕子细伶伶的,就是在牢狱之中都不是这般模样。
绿萼扯一扯石桂的袖子,两个人跟着轿子在后头走着:“咱们才到了太丰县,宋少爷说要去拜访县令,送了帖子去,就在县衙后院里遇上了这位姑娘,她远远扑过来抱了姑娘的腿儿,哭得昏死过去。”
石桂看见瑞叶,便想起六出玉絮几个,也都不知流落在何处,到了新屋,绿萼便道:“叫她住我的屋子罢,我还得赶回漳州去。”
叶文心在那头行事不易,得亏有个宋荫堂在周旋,先往官府之拜访过,送上些薄礼,免得吵嚷起来还得见官。
石桂收拾了床铺,又请了大夫,瑞叶睡到竹床上还没醒,她便到灶下去给瑞叶煮粥,还冲绿萼摆摆手:“你去罢,这儿有我呢,告诉姑娘我必替她把人照顾好的。”
秋娘还让肖娘子送了两条大黑鱼来,身上有伤喝鱼汤最好,石桂拿小锅子煮了鱼肉粥,又拌了些香干,把粥温在炖上,瑞叶也还是没醒。
衣裳轻轻揭起来,除了脸上没伤,手上胳膊上腿上全是一道一道的,抹了药油,衫子穿不住,石桂寻了两件旧衣出来把衣裳剪了,薄薄一层布盖在身上,比被子透气些。
这个天儿伤口只怕要流脓,也不知是谁下了这样的狠手,守着她做针线,一直到秋娘喜子都回来了,瑞叶这才醒转来。
嘴里还叫了一声姑娘,石桂握住她的手:“姐姐醒了?姑娘把你托给我了,你好好养伤,等姑娘回来。”
这些丫头全被发卖了,瑞叶跛了脚,卖不出好价钱去,别个都卖了,一问到她脚不好,就都歇了心思,便是买回去红袖添香,那也得是个齐全人和。
可她人生得温柔,因着跛脚,价也压得低,倒有人起意买回去当媳妇,还管是不是大户人家的丫头,能生就成了。
太丰县的县令那会儿还是个举人,补了官儿,正在上任,身边除了书僮一人都没有,总得挑几个人跟到任上去,手上余钱不多,来挑人的时候,瑞叶知道若再没个好买家,就真的被村汉买回去押着生孩子了,这才吐露识得字拿得笔,寻常书房事个件件都能打理。
裱画烹茶样样都做得来,原来就是书房侍候的,因着跌了脚,坏了一条腿,这才留到现在,太丰县的县令还真个拿笔来让她写字,瑞叶是下过苦功的,跟着叶文心,诗书琴棋都学了个半半截,她这一笔记写出来,太丰县令立时把她买下来。
太丰县令人还年轻,船上又无事,写字画画瑞叶都能对得上,越发喜爱她,看她料理杂事件件都有条理,问她究竟是哪一家出来的,瑞叶怎么也不肯说。
她是侍候姑娘的,这些话怎么能说,叫人肖想叶文心一下,她都绝不肯,就因着她咬死了不肯说,县令反而待她愈加好起来,说她心里还识得忠字,对她温柔小意,把身边事都交给她打理,又说可惜她是个卖出来的奴,若不然当夫人这人品也已经足够了。
瑞叶自知这话有假,可她受了这许多苦楚,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嘘寒问暖,怎不心动,买了来就是当妾的,除开这个别也无出路,船行到港口时,摆上一桌酒,给瑞叶定下名份,当了姨娘。
哪知道人才刚到太丰,县令娘子已经等着了,他这才想着一补了官儿就赶紧写了信回去告诉父母,妻子到了太丰县是来照顾他起居的。
县令娘子一看他竟敢在路上买了妾,气得面皮紫涨,抽了戒尺,瑞叶只当是打她的,哪知道两下抽在县令身上,他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斯文模样,抱着柱子躲起来。
反倒是县令娘子,瞧见瑞叶是个跛脚,脸上这才好看些,指使瑞叶端茶倒水,瑞叶跛着一只脚前后奔忙,让她折腾一番,她这才算是撒了气,却把瑞叶拘在身边,不许她再在丈夫跟前露脸。
太丰县令年纪不大,家里开着一间粮油铺子,却怕老婆怕得紧,人不在的时候他还有胆子念两句诗,人一来,他眼睛都不敢往瑞叶身上看,瑞叶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不写字了,还有一手好针线,给大妇做了鞋子衫儿讨她的喜欢。
瑞叶原来是贴身大丫头,甚事都要知道些,叶文心的衣衫鞋子都是她经手做的,想吃些什么菜食,有一多半也是她拿的主意,大妇知道她原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办宴请县里富户娘子时,也问一问她。
看她件件都办的好,这些功夫,尚且不及叶文心原来在家时办个诗会花会花的精力多,大妇看她件件能拿得起来,事儿办的漂亮,也一样心中不快,叫了书僮来,给了一根银挖耳,书僮便把县令说瑞叶能当夫的话给说了。
大妇气得叫了瑞叶过去,拿戒尺狠狠抽了十几下,光是抽她还不足,把丈夫也叫到身前来,打的他逃无可逃,钻到床底上去了。
日子过得本来不好也不算坏,哪知道太丰县令是个没色胆还有色心的,趁着大妇同县里的大户娘子去观音庙求子烧香,夜里摸进来又想行夫妻事,瑞叶无处可逃,叫大妇留下的丫头撞破。
她本就不忿瑞叶件件比人强,不过一个跛子,还充什么天仙,连吃饭都比她们文气些,捏针动线活计还比人鲜亮,原来两个丫头还争高低,来了一个瑞叶,把全付的火性往她身上撒,看她越是忍让,就越是讨县令的喜欢,不住往大妇面前嚼舌根。
日子这才不得过了,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肉,大妇不肯再卖了她,便处处挑她的错处,丈夫只要看一眼,两个人都得挨打,县令偏偏有一付惜弱怜贫心肠,看她越是被打,就越是要偷偷周济她,越是周济了她,大妇就越是没好日子让她过。
因是来了贵客,才让瑞叶点茶,她端了茶出来,只听声音就知道是叶文心,扑过去抱了她,叫一声姑娘,说一时一刻也没忘了她,天可怜见竟又遇上,说完人就昏死过去。
叶文心再不意能在此间上瑞叶,扶了她怎么也不肯放,大妇一看原是旧主,竟很是痛快把人还了回去,县令还不肯,叶文心急着摸出钱来,说加价赎她。
大妇抖一抖袖子里的戒尺,县令怎么也舍不得,还是宋荫堂开了口,肯替他写一封信给在金陵城的师长,有了前程还要什么温柔女娘,到底点头应了。
大妇催着叶文心赶紧把瑞叶领走:“我们爷心里肚肠多,眼睛看见这一个,旁的就都没了,要是不赶紧带走,只怕他反悔。”
叶文心不必她说,也要赶紧把瑞叶送回来,她托了绿萼送人回来,给谁照看都不放心,还是托给了石桂,又让她直管往府里拿钱去。
瑞叶抖着嘴唇,半天才认出石桂来,屋里头一片青竹绿,竹床上挂着白棉帐子,桌边摆了汤水,一口粥吃进去,眼泪都快掉下来,她想说话的,偏偏又开不出口来,怕一出声,梦就醒了。
石桂也不再问她受了什么苦楚,秋娘端了汤药进来,看见瑞叶青白着一张脸,身上瘦得没有二两肉,反倒眼圈一红:“可怜见的,赶紧先吃了粥,再把药喝了。”
瑞叶捧了碗吃粥,石桂便把这一年多来叶文心的事慢慢告诉她,说的还是官方说辞,又说到她来穗州是叶氏的安排,把叶文心托给了纪夫人,叶文心怎么去的漳州,还想办女学堂,这些事儿竟也说了好一会儿。
瑞叶一言不发,闷头把粥都吃了,石桂又泡了茉莉水给她喝,等药也下了肚,她这才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石桂,石桂大大方方由着她看,好一会儿,见她双手合什念了一声佛:“菩萨保佑姑娘没受苦楚。”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是瑞叶啊
你们都猜中惹,讨厌
谢谢地雷票么么哒
☆、第343章 丫头
瑞叶身上的伤大半都是皮肉外伤,旧伤新伤夹杂一处,看着一道道青紫骇人得很,抹了药油倒好上许多,反是这一年来动辙得咎,先时也不打她,只是饿饭不给吃的,时候一长伤了脾胃,若不仔细将养着,怕落下病根来。
石桂不敢给她吃油腻的东西,专给她炖了粥,炖的米粒开花,刮下最上面那一层粥油来给她吃,让她好好养胃。
瑞叶的眼泪就没断过,再没成想竟还有这么一天,原来的姐妹们都散落了不知往何处去了,她还当这辈子再见不着了,没成想会在漳州遇见叶文心。
石桂给她喂了粥,天天买上一条活鱼,片下肉来打成肉茸加进粥里,慢慢也能加些猪肉猪肝碎进去,还学着穗州人的做法,在里头打一个蛋。
瑞叶先还只能吃小半碗,一天比一天吃的多,一日三餐按时吃上了,再喝药吃药丸,脸上气色也好了,胃也不常疼痛了,秋娘看她好起来便笑:“到底是年轻底子强,再养几个月就能全好了。”
石桂这才问她:“不知道六出玉絮姐姐几个,都往哪儿去了?”她怕触着瑞叶的伤心事,一直不敢提起,到她身上好些,有了起色,这才开口问她。
瑞叶神色一黯,她在丫头里面算是卖得晚的,叶家这许多年的经营,有许多都是家奴,一家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俱都拆开了发卖,妻离子散天各一方,哭声就没停过。
一屋子丫头,除开早就没了的琼瑛之外,一个都没能逃过,跟着叶文心身边的且还好些,或多或少,都有一门手艺,六出会点茶,玉絮会刺绣,素尘梳头点妆是好手,官家娘子差了使唤人,买她们比买旁的更强些。
“六出卖给了茶商,玉絮素尘都是被官家买了去。”至于过得好不过,瑞叶只要想一想自家,也不能说她们定然都过得好。
石桂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既是有手艺的,凡要用她,总不至于太苛责。”至于她们的家人,只怕情状还更不如些,夫妻别离儿女分散,怎么不是伤心事,更不忍去问瑞叶的爹娘如何,拿了块芝麻糖给她,让她去一去嘴里的药味儿。
事儿都已经过去快两年了,要真是见天的伤心,日子也过不下去,瑞叶接过糖去,却不往嘴里
送,此时苦药都是甜的,还当在要苦海里挣扎一辈子,到活不下去了,也就不活了,没成想还能再遇见叶文心。
比菩萨还更管用,慈航引得她上岸,从此就又有了落脚生根的地方,石桂还低落,她先振奋起来,拉了石桂的手:“我原来还忧心姑娘身边没个能照看她的人,姑太太竟都安排好了,等我好些,便给姑太太点灯抄经。”
叶文心给沈氏和叶氏都点了长明灯,石桂拍拍她的手:“你安心养好身子,往后的事儿咱们再做打算。”
瑞叶原来是叶文心的丫头,如今又是叶文心把她赎了出来,就拿自个儿当叶文心的丫头,略能坐起来了,就问石桂寻常姑娘穿的衣裳在哪儿,她挑一匹料子,给叶文心做衣裳。
石桂怎么也不肯:“你身上才好些,怎经得劳累,姑娘如今也不穿这些了。”这话倒是真的,叶文心原来身上哪一样东西不精致,衣裳穿过一季得置新的,茶叶只喝嫩尖尖,帕子用过了就不再用,每双鞋子底下都得刻着花。
可如今的叶文心还穿着旧衫子,裙子上镶一道边就算是有妆饰了,恨不得天天就光梳一条辫子出门,手上这许多事要忙,哪还有精力去管衣裳鞋子好不好看。
“等姑娘回来了,你就知道了,如今她再不爱那些了。”眼睛只盯着女学,只想着救助会,吃住都恨不得在女学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