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精灵看来,水攻不算是真本事, 只有他们手里的箭,才算是唯一的评判标准?
精灵一箭在手,深吸一口气, 扬起了下巴看着面前的半精灵和巨熊:“随便你们怎么比,反正你们输定了!”
巨熊气的“嗷”了一声:就精灵这小胳膊小腿的, 又是近距离,他一巴掌过去半边脸就得飞了!
就在他要冲上去的时候,旁边一只柔软的手按住了他的脊背, 在感受到熟悉的力量和触感的时候,巨熊僵住了,他再一抬头,忍不住微微哆嗦了一下:呜呜呜,是他们队长的手!
因果律兵器按了一下他背上的毛发, 按住了这只巨熊准备冲上去拼力气直接一巴掌把对面拍飞的念头, 对精灵微笑道:“我的力量是远远不如这个同伴的,不过既然是比弓箭,那我来和你比一比吧。别的也别比了, 就比一比准头和射程如何?”
精灵怀疑的看了看她:这不是笑话吗?比力气这些野蛮人在近身的状况下还能打一打,比射程?比准头?
这两项他们敢和精灵比还不如直接认输来的快。
这简直就是胜之不武了。
在那一瞬间,精灵手中弓弦上的箭矢甚至往下微微垂了垂,抿着嘴唇露出了挣扎的表情,但旋即,在注意到半精灵的时候,他立刻回过神来:什么胜之不武,明明就是对面先挑衅的!他这是捍卫自己说话的权力。
一念及此,他原本微微垂下的手又紧了紧:“好,就比这两项!”他加了一句,“你们输了,就得让这些肮脏的东西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好,”因果律兵器笑了笑,“如果我赢了,你就得向他道歉。”
“哼。”精灵嗤了一声,“等你赢了再说吧。”
他稍稍用力弯弓,在大约一百多米处的正前方,有一处高树上正挂着一串串红艳的果子,他手一松,一箭远飞而出,正中其中一串。
只听“嗖”的一声,果子落地了。
红艳艳的果汁流淌在地上,精灵看着精准射中的目标,对着面前年轻的女人傲慢的说道:“只要你能射中任何一串果子的柄,就算我输了。”
因果律兵器轻轻的“呵”了一声。
也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玩家们抬着一个巨大的东西爬了上来。
围观的精灵纷纷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他们从来没见过像这样的武器!
造型像弓,但比弓大的多,可以在地上拖行,而箭头上更是一次性装着三根箭,箭头还闪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一共四个玩家才能把它抬上来,等因果律兵器站在它旁边并且开始调试的时候,刚才呆若木鸡的精灵这才恍然大悟一般跳脚起来:“这不公平!这这这……这算什么决斗?”
光看它那巨大的身形和装配的箭矢,精灵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因果律兵器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来:“这就是我的弓啊。”
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装配完毕了---无数次的用过这种巨弩做训练的因果律兵器拉动弩弦,只听“铮”的一声,在精灵们震惊的目光下,那三支箭夹带着巨大的风声,嗖嗖嗖的连续飞出,只听连续三声,刚才那只是掉落了一个小红果的树已经轰然炸开,落下了一树红果。
在精灵们震惊的目光里,格拉一声,树的中间折断了,整棵树缓缓的倒了下来。
因果律兵器这时候忽然弩身一转,在那个精灵还看着倒垂下来树呆若木鸡的时候已经对准了他的脸,声音阴恻恻的:“道歉!”
“住手!”旁边其他精灵立刻慌了,有精灵想冲上去的,却被其他兽人和玩家拦住。
看着那寒光闪闪的箭矢,想着那连百步以外的树身都能完全崩裂的力量,精灵转向一旁边的半精灵,半是含怨半是无奈的说道:“对不起!”
只听“铮”的一声,吓得魂飞魄散的精灵“啊”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痛楚并未接踵而来。
他片刻后听到了周围“哈哈哈”的嘲笑,睁开眼睛才看到,那三支箭就钉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上。
而那个可恶的女人,冲着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他挑了挑眉,嚣张的笑道:“瞧,生死面前,你也没有任何骨气嘛!”
这句话是以前精灵们经常说给半精灵听的。
你们这些肮脏的东西,为什么要活下来?
既然知道你们都是满身罪孽的产物,为什么不能痛痛快快的找个地方自我了断,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玷污了精灵的血统?
想活着?屈辱的活着,还不如骄傲的去死。
这样的话,几乎每个精灵都说过、都想过---流着肮脏的血脉,苟延残喘的靠着残羹冷炙活着,这些半精灵怎么就不能有尊严一点?
但现在一屁股墩坐在地上的精灵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因为在漫长的岁月里,他忽然意识到,在生死面前,自己原来还是害怕的。
他颤抖着嘴唇,因果律兵器倒也没有再继续羞辱这个眼神散漫、一脸茫然、大约连精神都快崩溃了的精灵,只一把拍在刚才被他骂了“耻辱”两个字的半精灵肩膀上,对他说道:“站直了,你没有任何错!你是自己想要生成混血的吗?你是自己求着要混精灵的血统吗?”
半精灵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亮晶晶的闪着泪花,他摇摇头:“不!我不想!”
“是你母亲求来的另外一半精灵血脉吗?”
半精灵哆嗦着摇着头:“不是!她在我出生之后不久就去世了……”
“既然不是你想要的血脉,也不是你妈想要的精灵血脉,他们凭什么一副‘你欠了我们的八百万’的样子?就凭他们那弱的根本传承不了的东西?”因果律兵器冷笑着看向精灵,“喂,你们自己的繁衍率很低吧,看着兽人很羡慕吧?羡慕的结果就是跑去强迫人家的女性,好传承下你们那狗屁没用的血统,怎么,传承下来了反而嫌弃另外一半?”
精灵目瞪口呆,被骂的说不出话来:“我们……我们……”
半精灵捂住了胸口: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这个理论,也从来没人对他说过!
他感激的看向因果律兵器,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因果律兵器最是看不得这个,她这人对待强硬派就喜欢硬碰硬,但对上这种长得好看、人温柔乖巧的软包子也会不由自主的软乎下来:“你是我族的一员,我们对待你是完全平等的。所以精灵侮辱你,也就是侮辱我们。如果连我们都是耻辱,那成为了我们手下败将,还被抓了俘虏得求和的人,又是什么东西呢?”
“……”精灵们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半精灵呜咽一声,原本已经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他一面抹眼泪一边发狠也似的去揪起了自己的耳朵,甚至恨不得现场就拿一把剪刀去把那个尖尖的给剪掉。
原本最重要的那一点象征变成了最想抹掉的污点,只要去掉了那点精灵的耳朵,他就可以和兽人们一样了。
就在他揪着自己耳朵甚至出了点血的时候,旁边原本还在发呆的巨熊嗷的一声打掉了他的手,他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我……我想变成和你们一样……”那样,我们就真的有家了吧。
毕竟,哪有和家人长得不一样的呢?
“耳朵不重要。”这时候说话的是猫族的小祭司,她终于走出来,漂亮的眼睛温和的看着半精灵,“外表不重要,你看看周围,有带毛的、不带毛的、有翅膀的、没腿的……难道为了外貌一样,还得把腿锯掉?”
“……”那怎么一样!
何筱筱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只要这里和我们一样,你就是我们部落的人。”
兽神静静的蹲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他的胸口涨满了骄傲和酸胀的满足感:这就是他的小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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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场围观的精灵很多。
等弄清了那种百步之外能把树直接打穿的武器他们有很多之后,精灵们一下子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颓了下来:……那种随便操作一下直接插穿树,三箭齐发把树干打断的武器,他们带了十几架?
威力和准头都比弓更可怕,要是那能射断树的箭矢是打中了精灵,那人不得直接整个碎了?
而从这天以后,半精灵们看着他们的眼神也没有了之前的畏畏缩缩和敬畏,对待他们的态度就和其他兽人没什么两样:冷漠。
但半精灵们不再对他们敬畏有加,精灵反而倒是开始做自我反省了:……糟糕,是被洗脑了吗?如果顺着那个人说的理论去想,好像她说的没错呢。
这么一想,精灵们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咱们族多久没有纯血诞生了?”
“诶好像有一百多年了吧?”
“这一百多年是不是半精灵特别多啊?”
“好像是的……”
“难道说,是半精灵的诞生让神不愿意再赐予孩子给我们?”
“不对……”先前提起这个话题的精灵皱起了眉头,“好像是……母树上先不再有孕囊就成熟,然后才有了大量绝望下的半精灵诞生。”
时间太长,精灵们比对着彼此的记忆,在互相印证之后才确定了这个事实:精灵的繁衍和传承,的确出现了问题!
母树,怎么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精灵注意到这个问题,整个精灵队伍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重,到后面甚至有精灵每天哭丧着脸,甚至看着那些半精灵,哦不……现在可以被喊做半兽人的表情都只剩下了茫然: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死掉了这么多的纯血,队伍里只剩下了混血,这些半精灵……不对,半兽人,身上至少也有一半的精灵血脉啊!
他们如果肯回部落来,至少也是相当重要的助力不是?
但这样的念想,被如今已经隐隐有了领袖地位的乌雅一口否决了:“你们还想着那些半兽人呢?人家连名字都改了,对咱们这儿是半点归属感都没有了。如果是之前,我还能厚着脸皮再去说一说,至少人家对我们精灵之森还有不少眷恋,但你们现在这么一闹,人家已经把兽族当成真正的家了。你们还想这个?晚了!”
“……”
第176章
精灵之森越来越近, 当那一片绿意近在咫尺,何筱筱看着高耸入云的精灵母树,忽然感觉到空气里像是浮动起了一种缥缈的香味。
那味道最初很淡, 但兽人们敏感的嗅觉都闻到了, 当下队伍里就有人低声的“咦”了两声:“什么味道?花香?好香啊!”让人闻了还想闻是怎么回事?而且那种渴望,就像是从心底最深处迸发的一样, 几乎是一种最原始的欲望。
倒是玩家对这种味道要不敏感的多,就在兽人们纷纷吸着鼻子寻找香气来源的时候,玩家们还一脸茫然的互相看了看:“有香味吗?”
唉,果然兽人的嗅觉更强大啊!
但是再往前走了一步, 兽人们的表情就渐渐变了。
就连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精灵,也纷纷脸孔隐约扭曲,瞳孔渐渐涣散, 面前高大的精灵母树,也像是混在了迷雾里一样浮动起来。
何筱筱见势不妙, 立刻指挥着兽人们往后退,而他们目前的距离,已经能让唯一没有任何反应的兽神清楚的看到, 母树顶上正盈盈的开着一朵巨大的、白色的花。
他的脸色陡然变了。
就在兽神看清那阳光下如梦如幻的花形的时候,四周围的兽人已经“噗通”“噗通”的倒了一地,就连他身边原本走的好好的小祭司也开始身体发软。
何筱筱本能的知道那个香味不对,她咬了咬牙四周看了一眼,却瞧见玩家们分明眼神清明, 却一个个对她比了个手势, 装作“噗通”一下倒地。
啧,演技真浮夸。
这么想着,何筱筱的心里倒是略微安定了一下:玩家们没事, 情况还没有太坏。
她原本以为自己也要用那样一个糟糕的姿势倒在地上,但就在她腿一软站立不稳的时候,旁边原本一直是小猫状态的兽神变回了原型,一把就将她搂在了怀里,细心而珍视的缓缓放在草地上。
何筱筱最后的记忆是他担忧的、但无比温柔的眼神。
她努力的张了张嘴唇想问他怎么回事,兽神已经凑过来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对她耳语:“你睡吧,没事的。等醒过来一切就结束了。”
小祭司的眼帘颤抖了一下,像是努力想要清醒过来却又无法坚持的模样,长长的睫毛抖了抖,最终还是无力的落了下去。
等到把她放在了草地上,兽神一转头,神色陡然就转为冰冷:始作俑者,应该就在花瓣附近。
他冷冷看向那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母树枝丫上的精灵,身形如电一般直冲母树而去!
精灵王不躲不闪,只是轻轻朝上两步,手指触碰到了那朵花,像是最温柔的情人一样轻轻抚摸了一下洁白的花瓣,嘴角显出了一抹冷笑: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在他做出了攀折姿势的时候,底下的那个愚蠢的家伙就动也不敢动了!
“看来,我想得没有错,”他冷笑道,“我们的神,终于也有了软肋。”
随着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底下已经靠近了母树的男人脸色变了。
他想到过精灵王可能没有死。
但怎么也想不到,他能疯到这个程度:母树上的这一株花名为“幻梦”,顾名思义,花开花落便是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