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克里斯后,林至然回到健身房。
然而,原本兴致勃勃的大狗已然变成了霜打的茄子,垂头丧气地坐在健身器材上,背对着门口,就连林至然的回归也没能让他有所动静。
林至然第一次见到威廉这样的模样,在她的记忆里,这个男人总是笑嘻嘻地露出雪白的八颗牙齿,从不因她的拒绝而退缩,也从不低沉沮丧。
……这大概是单细胞生物最令人羡慕的优点了。
林至然笑了下,走上前搂住了失落的大狗。
大狗猛地一个颤身,但仍倔强地垂着头,不肯动弹。
林至然坏心眼地朝对方的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湿热的气息激得皮肤黝黑的青年一个哆嗦,一股过电的感受自脊柱流窜而下,他难以抗拒地转头瞪向林至然,一双蓝色的眼亮晶晶、湿漉漉的,像极了谴责主人没有准时投喂的大狗。
“怎么了?”林至然明知故问。
威廉被她搂着,全身都在发烫,他心里吃醋别扭,不想理林至然,却又舍不得这温暖的怀抱,遂抿着嘴瞪着林至然,不肯说话。
“……不肯说?”林至然亲了亲他的嘴角。
运动过后的汗水和体温成倍放大了独属于林至然的气息,这可怜的被感染者被女王的气息全方位地包裹住,整个人都浑浑噩噩起来。
“不想说的话……”林至然看出了威廉的迷离,轻笑着撬开了威廉的唇瓣,一双手熟门熟路地摸上了四分卫傲人的阳具,以近乎呢喃的音量,温柔地劝哄着,将这醋意翻涌的男人,拉入情欲的旋涡——
“……就,不要说了吧……”
林至然的肉身安抚卓有成效。
饥渴多时的青年在短暂的挣扎之后,便顺着澎湃的欲望,投身快感的海洋,在每一次的触摸与碰撞之中,感受火热的躯体与不灭的爱意。
林至然懒懒地躺在水汽氤氲的浴缸里,享受着水流的按摩和威廉傻笑着献上的亲吻。
久旱逢甘霖的男人并不知足,仍用下体蹭着林至然光裸的大腿,渴求着更多的欢愉。
林至然脸上笑容不改,心中却已生起了不满——这哄也哄了,做也做了,还赖着不肯干活是什么情况?她一开始没想着带威廉来这,就是因为瞧不上这男人在性爱面前毫无自制力的表现。
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
林至然及时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不能焦躁。
她习惯了与实验室里的仪器设备打交道,对人——尤其是对精虫上脑的男人,素来缺乏忍耐。
然而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狠狠地教育了她,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应付男人这方面是多么的捉襟见肘。
——但这可不行。
林至然强忍着心中的焦躁,捧起威廉容光焕发的俊俏容颜,心想。
——因为她所拥有的异变能力,这些温热的、鲜活的、为欲望所驱使的男人,终将取代那些实验室里冰冷的实验设备,成为她最为趁手的臂膀和工具。
为了自己的自由。为了即将到来的崭新世界——
林至然闭上双眼,万分缠绵地,与威廉交换了一个法式深吻。
皮肤黝黑的青年被吻得目光迷离,火热的下体迫不及待地往前送去。
“……最后,一次了哦。”清冷的女人主动立起身体,绷紧平坦的小腹,用纤细的下体,竭力吞吃起硕大的阳具……
原始的律动伴随着波涛的起伏,再次渐入佳境。被快感裹挟的男女紧紧结合,暧昧的情热再一次席卷了整个空间。
林至然曾经用过的性爱实验室地下、现在的“蛛网指挥部”。
南野秀人面对着屏幕,给诺拉和门罗下达着一条条指令。
在林至然强忍着性子的安抚过后,餍足的威廉以极高的效率重组了藏在性爱玩具之中的小零件,使得南野秀人与林至然再一次建立了安全有效的即时通讯。
通过这一条安全的信道,两边高效而有序地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情报交换,林至然对整个“蛛网”的现状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南野秀人也明确了近期发生在林至然身上的变化,以及维德药业将在“音符之夜”展开大型行动的计划。
南野秀人将查清计划的任务交给了门罗,以灰鹅镇为核心的地下网络活跃起来,大量有用无用的讯息被汇总到了蛛网指挥部,并共同指向了一个最终的结果——
维德药业将会在这场参与人数上万的大型活动中负责饮用水的供给——考虑到这件事的突然性以及凯恩在林至然面前表露出的野心,南野秀人有理由猜测,凯恩·维德的计划是在饮用水里大批量投放BS-I型微生物,进行大规模的感染。
然而,由于情报不足,他们无法知悉凯恩的目的,也无从判断该猜测的可信程度。
无法确信,也就难以集中力量进行针对性的部署。
“——有什么关系吗?”在经历了半个小时的扯皮后,门罗逐渐控制不住情绪,整个人都暴躁起来:“如果那个凯恩要扩大感染者的数量,对祂又没有什么坏处,我们为什么现在还在讨论这件事,更重要的难道不是尽早把祂救出来?”
南野秀人平静地注视着门罗:“如果猜测是准确的,这件事的后果将会很严重,我们必须提前做准备。”
“我没看出来哪里严重。”门罗狠拧着眉,“不如说,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倒像是帮了祂一个大忙。——那可是上万的被感染者,来自全国各地!他们被感染之后,祂的势力只会更加稳固——”
“——你都知道的事,难道凯恩会不知道吗?”南野秀人打断他,“而凯恩现在的做法,像是想让祂的势力稳固?”
“——我不管那个凯恩到底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害祂。”门罗不耐烦地反驳,“你不是被感染者,你根本不明白,无论他打着什么样的主意,但总之被感染者是不可能伤害她的——”
南野秀人淡淡道:“——是不能直接伤害,还是不能间接伤害?”
门罗一愣:“……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说,”南野秀人从桌上拿起一支笔,“这支笔,是一件全天下人都想要的宝物。——而你,作为‘绝不会伤害祂’的忠诚的追随者,在夺得这支笔后,作为忠诚的献礼,将这支笔献给了祂。”
门罗反应倒是很快:“——不可能!你是说,借刀杀人?——我们只要生起这种念头,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行动。”
“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找一些被感染者详细询问过了。”面对门罗的强烈反应,南野秀人的表现十分淡然:“直接说结论吧,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作用机制,但锁住被感染者‘伤害’林至然行为的机制,是思想。平常情况下,你们不可能忤逆祂的意志,但在一些特殊状态之下——比如说,她身陷性命危机,只有砍掉一只手才能逃离危险时,你们是可以动手而不受任何束缚的。”
门罗脸色发白,南野秀人举出的例子极大地挑战着他的理智,光是去想象那个林至然遭遇危险,而自己不得不砍断一只手的情境,就让他的肠胃一阵阵地翻涌。
但他必须承认,南野秀人说的是对的。
在这样的极端情境中,他下得了这个手——不受体内微生物的半点辖制。
而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在“保护”的框架之下,“伤害”是能够被允许的。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凯恩的所作所为顿时蒙上了一层不详的阴影。
数万人的被感染者,来自全国各地……他们是否会引发当局的额外关注? ……是否会为这个新生的群体招来那些庞然大物的窥探? ……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那、那岂不是说……”门罗的思绪控制不住地往外发散,“……只要能骗过自己,认定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保护’祂——”
“倒也没有那么简单。”南野秀人垂着眼,淡定道:“毕竟,人的思维不是仪器,越是不愿意去想象‘一只粉红色大象’,那只粉色大象的形态便越是清晰。换个角度来看,凯恩搞出这么大动静,恐怕也是因为他受到的阻力极大,别无他法。”
“而且……只要他还在被感染者的框架之下,王炸就还在我们的手里。”南野秀人疲惫地按压着鼻根,“……只是,让我们祈祷,不要这么快就迎来使用王炸的那一刻。”
老旧而偏僻的仓库房间里,仓库的外壁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的彩色喷漆,记录着一代又一代的街头艺术家们喷薄而出的创作欲。
同样喷薄而出的,还有由仓库内部传出的、响彻四野的摇滚乐。
五名青少年疯魔一般地摆弄着手中的乐器,颤动的琴弦与翻腾的鼓面融合而成鼓噪音乐诉说着他们无处安置的澎湃激情。
一曲演奏结束,作为鼓手的温蒂皱着眉扶住了颤动的吊鑔,看向一旁的贾斯汀:“打起精神来。音符之夜就快到了,你可不要搞砸了演出。”
贾斯汀愣了一下,很快承认了错误:“抱歉,我在想事情。”
“想事情?是在想喜欢的人吧?”温蒂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的心事,“这几次彩排的时候你都不在状态。”
贾斯汀的脸腾地红了,粗声粗气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蒂翻了个白眼,“嘿,有喜欢的人可不是什么需要畏缩的事,大胆一点,做个男人——”
“——她不是我喜欢的人!”
乐队其余人:“噢——”
“她”字一出,原先只是在观战的乐队成员顺势起哄,那兴奋的声浪,简直要将废旧的屋顶掀翻。
“安静!安静!”贾斯汀连声大喊,试图镇压这群躁动的年轻人,却只收获了更多的嘘声。
贾斯汀被臊得耳朵都红了,但为了维护他心目中的姐姐,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强调自己的观点:“——那是我的姐姐!”
“是是是。”温蒂继续着她名为“附和”,实为“拱火”的“恶劣行径”:“——虽然我们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突然有了姐妹,但既然你这么说,想必那一定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吧?”
贾斯汀愣了两秒才听明白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姐妹”是在调侃自己“暗恋强说姐”,终于爆发,放下身上的贝斯开始追杀自己的一生之敌——但温蒂早早地意识到了贾斯汀的动向,几乎是在贾斯汀放下贝斯的同一秒,就跑向了仓库大门,只留下一个矫健而灵活的背影。
“——站住!!”
“——就不!”
“哈哈哈哈——贾斯汀你不行啊!”“温蒂小心!”“加把劲贾斯汀!”
少女活力十足地在前面跑,少年气急败坏地在后面追,剩下的几名少年则是一边笑得肚子都疼了,一边还不忘嘻嘻哈哈地给两人加油鼓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是给即将到来在“音符之夜”上登台演出的团队最后的解压和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