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芷婷给自己收拾了一番,虽然无法掩饰哭肿的双眼,却也比方才好上许多。她和司飞一起去了正堂,彼时慕青遥等人已候了一阵,正喝茶间聊。
「劳慕仙师久候,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贵客来访却有失远迎,还望仙师莫要怪罪。」张芷婷微微欠身,脸上掛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慕青遥站起身来,开门见山道:「张小姐客气了,我等冒然前来也有失礼数。不过,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墨菊一事,听闻你也收到了墨菊,此事是否属实?」
张芷婷见对方也是为了此事找来,心下一激动,含泪说道:「是,正如慕仙师所言,我已收到三朵墨菊,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三朵!
慕青遥压下内心惊讶的情绪,面容平淡道:「张小姐不必如此悲观,我等既然来此,定会尽全力护小姐周全。」
「芷婷谢过慕仙师!」张芷婷说着,就要向慕青遥下跪。
慕青遥虚扶了一把,没让她完全跪下去。「铲奸除恶乃仙门眾人职责所在,你无需客气。」
司飞上前扶住柔弱的张芷婷,向慕青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慕青遥明白他的意思,就说:「令尊说你早上提到了墨菊便匆匆离去,关于墨菊本峰主也是有所耳闻,怀疑事有蹊蹺,故来此一探。」
闻言,司飞朝慕青遥拱手一礼道:「若你能护芷婷平安,我司飞愿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绝无二话!」
慕青遥看了他半晌,说道:「当牛做马不必,多孝顺令尊才是。」
司飞怔了下,有些难为情地撇过头去,嘀咕着:「呿,还用你说⋯⋯」
见此,张芷婷拉住他的耳朵娇嗔道:「司飞,你也太无礼了,快跟慕仙师道歉!」
「嘶,疼、疼疼疼!」司飞故作吃痛的模样,无奈地说:「喂,你下手轻点,我耳朵要没啦。」
看着小年轻们打情骂俏,慕青遥内心不由发笑。没想到在外面被人当作疯狗一样避而远之的司飞,在张芷婷面前却做了小,任凭对方踩在头上,当真是一物降一物呀。
结果司飞还是没拗过张芷婷,不情不愿地向慕青遥道了歉。
「噗嗤。」慕白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你敢笑话我?」司飞嘴角一抽,恶狠狠地朝慕白瞪去。
除了慕青遥,慕白倒也没怕过谁生气,当下咯咯笑道:「就笑你,笑你打架真弱,输给人家小姑娘。」
「你!」司飞眼睛一瞪,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慕青遥及时挡在慕白身前,说道:「慕白,不可无礼。司公子这是疼爱张小姐,让着她呢。还不道歉?」
慕白像个知错的孩子,爽快承认错误。「嘿,对不起囉。」
「也罢,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你了。」司飞哼了声,又说:「现在怎么办,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呀。」
慕青遥回想了下原着内容,说道:「我想,我已猜到对方底细。此人多为三更半夜时下手,用笛声操控目标,使其自尽。届时我等躲在暗处,来个黄雀在后。」
司飞等人无不震惊。「你知道是谁?」
「到底是谁啊?」张芷婷害怕地抓紧裙子。
于是慕青遥继续说道:「名花四子之一,菊君子,沉秋篱。此人擅使笛,可以笛声杀人,又种植数种菊花,嫌疑最大。依前几次案件的情报看来,他只挑夜深人静时下手,这才出此计策。」
「菊君子吗⋯⋯」司璟宸感到非常诧异。那可是品行和才气兼具的大前辈,真难想像他就是多次杀害少女的惯犯。可师尊说的话肯定不会有错,应该就是他了。
「那人很厉害么?」司飞问。
「何止是厉害。」司璟宸笑了下,又说:「但肯定没我师尊厉害。」
司飞狐疑地瞅了他几眼。
「你怀疑?」司璟宸挑眉,显然是不高兴了。
「没,岂敢。」司飞耸肩道:「以防万一,咱们还得想个预备方案。」
几人讨论许久,最终讨论出几个应对方案。
距离晚上还很久,张芷婷不敢一个人待着,所以司飞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慕青遥三人则在张府里面四处乱转,确认好地形,设想犯人逃跑的路线。
他们必须在今日拿下沉秋篱,否则日后要抓他就难了。
「沉秋篱,谢凌寒⋯⋯」慕青遥边走边想,试图从记忆中找出更多线索。墨菊少女杀人案他只记得大概,详细内容忘得差不多了,毕竟是很前面的剧情。
当年沉秋篱在新婚夜杀了谢凌寒妻子,谢凌寒顾及往昔情面而没杀他,最终剃发出家,并立誓此生不再相见。
说到这俩爷们,实际上谢凌寒的年龄比沉秋篱大上两岁,只是沉秋篱更早拜入师父门下,才成了谢凌寒师兄。前者略有些调皮,后者总是让着对方,很照顾他。
然而,纵使他俩感情再好,无奈沉秋篱善妒,佔有慾也极强。谢凌寒妻子琴艺出眾,他因此着迷,成日伴其身侧。可能正因为如此,生性善妒的沉秋篱才无法接受谢凌寒娶妻,不要他了。
摊上这么个师兄,谢凌寒也是造孽。
当日刚入子时,月明星稀,夜深人静。
慕青遥等人已埋伏在暗处,静静等待沉秋篱出手。在床上假寐的张芷婷紧张得浑身发抖,用被褥将自己紧紧裹住。
等啊等,终于等到动静。只闻外头响起一道透着诡譎的笛声,声音若有似无,若即若离。本躺在床上的张芷婷翻身下床,行尸走肉般往屋外走去。
「嘖。」躲在屏风后的司飞怒目圆睁,强忍住想狂奔出去的衝动。
屋外,张芷婷双目无神,彷彿被人摄走魂魄,她一步一步靠近院落里那口井,抬起一脚准备攀上去。
「就是现在!」慕青遥一声令下,几人同时行动。
躲在草丛中的司璟宸使出一记幻影步法,手脚麻利地把张芷婷抱回屋内,离开前不忘关上房门;司飞则用事前准备好的绳子将张芷婷五花大绑,放到床上;慕青遥和慕白从树后窜出,一个飞身登上瓦顶,企图捉住墨菊少女杀人案的罪魁祸首。
慕青遥使出含影剑砍向对方,对方立刻将笛子横在面前抵挡。那笛子绝非凡品,接了一剑也丝毫未损。
「喔吼?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慕青遥,慕峰主。」这声音虽有些阴柔,但听声音看身形,那人分明是个男的,却身穿一袭新娘嫁衣,头戴同色帷帽,将脸遮了个严实。
慕青遥与他过了几招,双双持平。
不愧是当年名胜一时的名花四子之一,论辈份,他们还一般大呢。
「久仰菊君子大名,幸会。」慕青遥沉着脸说。
沉秋篱动作一顿,好奇地问:「你怎知是在下?」
慕青遥回答:「墨菊、离奇自尽,不难猜。」
沉秋篱沉吟半晌,笑道:「还以为世人早已忘了在下名号,阁下居然记得。呵呵,在下有点高兴呀。」
「张小姐已与司家退婚,为何执意取她性命?」慕青遥懒得跟他废话,只想快点收拾掉自己创造出来的女装变态。
「阁下误会了,在下并非想取那丫头性命。」沉秋篱咯咯笑着,说道:「呵呵,他们当真以为那点小伎俩能骗得了在下?还有,在下只不过是想和司家小子见上一面罢了。」
「你找我?」司飞推门而出,满脸挑衅。
沉秋篱居高临下看着他,笑问:「若你与那丫头只能有一人活命,你如何选择?」
司飞想也不想。「我死!」
沉秋篱再问:「你若自行割去舌头、断双掌,我便不再纠缠那丫头,又如何?」
司飞咬牙,喊道:「我先打死你,打不过,舌头双掌给你便是!」
沉秋篱哈哈大笑,把玩起手中笛子。「说得倒好听,还不是躲在慕峰主身后,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可还是个男人?」
司飞攥紧拳头,却是哼笑了声。「只要能保护她,我连性命都可以不要,是不是男人又有何重要。」
沉秋篱但笑不语。
「废话连篇,无聊透顶。」慕青遥执起含影剑,使出一记镜水寒冰剑法,十柄冰剑配合出招,沉秋篱那支笛子显得有些寡不敌眾,逐渐落于下风。
「哈哈!刀剑无眼,阁下最好还是小心些,若在下有个万一⋯⋯要知道没有在下的笛音相助,那丫头的一魂一魄是无法归位的。」沉秋篱从容道。
「呵,你可太小瞧我了。」慕青遥不屑地笑。
沉秋篱藏在帷帽下的眉宇一蹙,边抵挡攻击边思忖着。忽地,他一个纵身跃下屋顶,闯入张芷婷闺房中。房中早已无人,司璟宸、慕白、张芷婷都不见了。
「⋯⋯呵。」沉秋篱出了屋子,抬头看向瓦顶的慕青遥。「人呢?」
慕青遥似乎有意刺激他,说道:「据我所知,能解除你笛音效果的只有一人。」
闻言,沉秋篱倏地握紧拳头,隐有怒意。
慕青遥接着道:「菊君子笛声摄魂,梅君子琴音归身。你当初创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摄魂大法,却将归魂之术教给梅君子一人。如今梅君子隐于天元寺中,离此不过十里之内⋯⋯你说,人呢?」
沉秋篱怒极反笑道:「有意思⋯⋯哈哈,你很好。本不想与你为难,但看来今日你是非死在我这摄魂笛下了。」
慕青遥摆起剑势。「鹿死谁手,仍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