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地点开留言,却发现大部分都是在询问有关巖默允的事,那些留言不外乎是「老师不是要结婚了吗?」、「你和巖老师到底怎么了?」之类的问题,只不过,让我意外的是,竟有一个匿名留言写道:「还不是祁霆那死傢伙来勾引巖默允的?我从以前就觉得祁霆他很有问题,没想到连性向也弯得这么严重。还有啊,巖默允也不知怎么了,就傻傻地跟着祁霆走,你们肯定不知道,有一次我还看到他们师生俩在图书馆外接吻呢!你们说,他们噁不噁心?又是师生恋又是同性恋,真不知道巖默允什么时候会被学校开除,要是祁霆他爸妈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发疯吧。」
我紧紧握着手中的手机,此刻的心情简直是怒不可遏,我唤了唤巖默允,示意他看这则留言。
「你要怎么办?」我问。
他思索了一会儿,最后道:「这件事之后再说吧。」
「之后再说?祁霆被人诬衊得这么夸张,你竟然说之后再处理?」我激动地低吼,「你不是说你喜欢他?怎么连保护他都不肯了呢?」
巖默允静静听着我发洩,过了片刻才轻声安抚:「顥凌,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你想想,若是我现在就去回覆那个人的留言,他会怎么想?他肯定觉得我随时都在关注殷凛蓉,要不怎么可能才没几分鐘就回覆?到时候她的留言版肯定就不得安寧了,我们何不先将注意力放在祁霆身上,他现在更需要我们的关心,而不是那些虚假的话吧?等祁霆痊癒了,告诉他这件事,再一起想想该怎么办吧。」
我没好气地回:「你确定要让祁霆知道?他知道的话可能会更讨厌你。」
「没关係的,这件事连他也牵扯进来,是我的错,他恨我也是应该的。」
我嘟起嘴没再说什么,巖默允要怎么处理是他的自由,我无从干涉。
我从座位站起身,正打算去趟洗手间,没想到却冷不防被坐在不远处的祁母叫住。
「请问⋯⋯有什么事吗?」我怯怯地说。
「来,坐下。」她修长的手指一勾,冷冷地道,而我听话的走过去,在她旁边入座。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诚实回答我,我就会放你走。」
「⋯⋯嗯。」
「你们刚在看什么?」
「呃,就是一些关于老师的照片。」
「那好,我再问你,巖老师和祁霆是什么关係?」她目光凛冽的瞥了我一眼,「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的。」
闻言,一股凉意窜上我的背脊,我不自觉地颤抖了下,在心中暗忖:难不成她知道些什么了?
「那个⋯⋯」我抿抿唇,没敢作声。
「说,还是不说?」
我绝命似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不能说⋯⋯」语音刚落,我忙不迭的离开位子,接着很没骨气的逃走。
我衝进洗手间内,停顿了几妙,听不见外头有人追过来的声音。也是,她怎么样也不致于跑到男厕里面。
我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内面色苍白、嘴唇微失血色的少年,缓缓的吸了几口气,再吐出,让自己振作一点。
我自嘲似的笑了笑,忽然听见外面有阵小跑步的声音,那音量越来越大,似乎正朝我接近着,我顿时大惊失色,正想躲进隔间内,一阵熟悉的男声从我背后响起。
「顥凌,你没事吧?」
「老、老师?」我愣愣的探出脑袋,有点讶异巖默允竟然会过来。
「我不是说过,叫我名字就好了吗?」他低笑了出来,「话说我刚看你去找祁霆他母亲之后就直接衝进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呃⋯⋯」我尷尬的挠挠后脑,将方才的对话重现了一次。
「这件事你别担心,我自己会去解释清楚的。」
我点点头,与他一同步出厕所。
回到座位,我间间没事做,又再次低头打起盹来,我的头因为没有依靠而东倒西歪,不停的晃来晃去,迷糊之间,我感觉到有个人轻轻挪动我的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我微微睁开眼,有些不适应周遭光亮的我瞇起眼睛,看向我头上的男人。
「咦?你醒啦?」
「嗯⋯⋯」我胡乱应答,打算再把头靠回去想继续睡觉。
「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啊?」他轻声问道,我正了正身子,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些,接着道:「还好,就是太无聊了,除了睡觉不知道还能干嘛。」
「所以我刚刚才问你要不要回学校去,可你又不要。」
「因为我很担心祁霆⋯⋯我这么去上课,也是无法专心的吧。」
「也是,那你先好好休息吧,我相信他很快就会出来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迷濛之间,我似乎听到有几个人在交谈的声音,我努力睁开眼,环顾四周,赫然发现我旁边的位子是空着的。
「巖、巖默允?」我轻声呼唤,站起身来四处走动,来到旁边一个长长的走廊,忽然发现巖默允和萧医师以及祁霆母亲正在那里低声交谈。
我在长廊的转角处等着,没让他们发现我的存在,他们确切说了些什么我听的并不清楚,但不外乎是在讲祁霆的手术结果,以及一些注意事项之类的吧。
待他们结束谈话,我才现身,巖默允见到我时微微一愣,道:「你醒来了啊?」
「嗯,祁霆怎么样了?」
「医生说他手术很成功,以后只要好好復健,肩膀很快就会恢復了。」他放心似的朝我笑了笑,紧接着说:「他现在被转移至恢復室了,大概一个小时过后被转去普通病房,你就可以去看看他了。」
我頷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祁霆他妈妈都没有问起祁霆是怎么受伤的吗?」
他摇了摇头,「感觉她根本一点也不关心他,就连刚才医生在说话的时候她也是心不在焉的。」
我叹息,「这么说来,刚刚她说祁霆是他的继子,也就是说,她根本不是祁霆真正的妈妈。」
「也难怪总是对他那么狠了。」
我和巖默允在等候区里东一句西一句地胡乱聊着天,而祁霆母亲也不知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自从和医生说完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小时一晃眼就过去了,几名护士前来和我们说明祁霆的状况,完毕,便将祁霆从恢復室里推了出来,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我们一路跟在后面,他的点滴仍然吊着,满满一罐,似乎是方才重新补充过,一名护士推着点滴架,其他几名则是推着病床,脚步迅速的移动着,我和巖默允保持快走才不致于落在后头。
进到病房,几名护士将祁听搬上另一张床,之后再低声交代了几句话便速速离去。而我好奇的看了看四周,其馀地方皆被帘子围住,形成四个隔间,每个隔间的位置不大,仅仅在床边设立一个小小的茶几,以及一张不软不硬的沙发。
而这间房里目前没有其他病患。
我将目光移转至床上的祁霆,他的肩膀被好几圈绷带紧紧缠住,右手手腕处扎了一针,连接到病床旁边的点滴。他仍闭着眼,呼吸浅浅慢慢的,我不知道他究竟只是因为麻药未退而睡着,还是尚未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我伸出手,欲握住祁霆至于棉被外的左手,然而,在我碰触到他的那一剎那,他的手指不易察觉的微微向内蜷曲,我愣了一会儿,终是握住了他,脑海中不禁回忆起祁霆对我种种的好。
我黯然看着他沉沉的睡顏,鼻头有些酸酸涩涩的,我轻声低喃:「祁霆,你知道吗?我的心好痛,看到你受伤,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我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究竟是有多重要,重要到值得你这样为我受伤?
朋友之间,也不至于义气相挺成这样吧?
我努力抑制住眼角的泪水,哑着声说:「之前你跟我说,我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你会好好的保护我,可是⋯⋯你自己都受伤了,还管我做什么!」
最后,我仍是忍不住大哭出声,眼泪一直掉一直掉,滴滴答答的落在病床上,浸湿了一小块的床单,我握着祁霆的手,止不住的继续哭泣。
而巖默允就站在我的身后,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自始至终都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