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跟要炸了似的。
他调息了一瞬,吐出两口浊气,这才恢复过来。
等他适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身边躺着个人。
眉眼如画,散落的头发像墨一般,撒在床上,肤白却不显娘气,额头上淡淡的刀伤证明这是个上过战场的男人。
燕含章。
脑子像是坏掉了,一遍一遍地审视燕含章的脸。
都看了这么多年了,怎么没看腻呢?
景安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缺乏耐心的人,现在看来仿佛不是这样的。
燕含章还在睡着。
景安给他把了把脉,证明他确实不是昏迷。
景安默默松了口气。
他抬起头,发现四周的摆设十分熟悉。
柱子上象征尊贵与独一无二的龙纹证明了这是什么地方。
大景皇宫的养心殿。
景安回忆起那天的事情。
他记得那天头疼的很,眼前发白,看不清东西,后来疼着疼着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景安低下头,看着燕含章不知道睡了多久的脸。
他定定地看了好大一会儿,像是要证明这个人确实还在他眼前一样。
良久,他俯下身子,吻了燕含章一下。
然后就被一双大手压住了后脑,吻了回去。
景安有些诧异,刚想结束,就又被燕含章勾了回去。
一吻罢了,景安看着眼角微红,喘着粗气的燕含章,道:你早就醒了?
燕含章顿了顿,继而摇头,不知道说的真话还是假话,道:没啊,本来是睡着的,后来你一吻我我才醒来的。
景安闻言觉得好笑,道:你是睡美人吗?
燕含章一点也不害臊,理直气壮地说:我要是睡美人,那你就是我的王子,现在你吻醒了公主,就要娶他为妻,然后一起过上幸福的日子。
景安摇了摇头,没说话,像是对他日益增厚的脸皮有些无语。
何况他们俩早就成婚了,这种话没什么意义。
燕含章当然知道,他就是想调戏景安而已。
燕含章躺进景安怀里,看着他睁开的漆黑漂亮宛若黑曜石的双眼,有些后怕地说:你睡了三天,我好怕。
景安一怔,道:怕什么?不是有太医吗?我又没有死,早晚会醒。
燕含章闻言,从他怀里起来,翻过身,双臂支撑在景安身侧,表情严肃,眼神中有难耐的深情和后怕,很认真地跟他说道:怕你自己偷偷走了,却把我留在这个孤独的星球上。
景安愣住。
良久,他才动了动喉咙,说道:你想起来了?
燕含章微微颔首:嗯。
景安顿了顿,良久,皱起眉头,道:那为什么我们还没有回去?
系统不是说想起来就可以回去了吗?
难道要等一个契机触动?
燕含章闻言亦是一怔,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说道:不知道。
景安搂住他的腰,猛地坐起身,燕含章挂在他脖子上借着他的力起来,然后跨坐在他腿上。
两个人脸靠的很近,近到自己的身上全是对方的体温。
平常两个人一定要温存一番,这次却是都没有心情。
景安表情严肃,道:难道要系统重启?
燕含章难得见他这样严肃,不由得看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又摇摇头,道: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人本来就只有景安自己。
怔了一会儿,景安突然发现:刚刚我提到了系统,怎么没事了?
头没有痛。
燕含章又摇头:不知道。
景安忽然觉得他这样有点好玩,像摇头娃娃一样,一问三不知。
和平常的形象差距有点大,还挺可爱。
所以他撸了一把燕含章的头发,对着燕含章茫然的眼睛,道:就这样吧,反正你已经恢复了记忆,回去是早晚的事情,不用担心。
窝在景安怀里的燕含章点点头:嗯。
景安又抚摸了他一下,道:怎么不开心?
燕含章敛了敛眸子,道:没啊。
景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道:想孩子了?
燕含章没说话,搂住了景安,声音有些闷闷地,道:想宝宝了。我还有点担心你。
景安一怔:我怎么了?
燕含章蹙着眉,道:我总怕这次又让咱们死遁,我不想不想看着你死。
他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那个字他想想都觉得恐惧。
景安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不会的。
燕含章点了点头,然后抬头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景安: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可能是想安慰燕含章,也可能有点预感吧。
第一世他英年早逝,燕含章服毒自尽,第二世顾三车祸,他穿越异世。
若是天道有眼,总该让他们好好走一回。
燕含章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家里怎么样了?
景安想了想,点头,道:还好。
燕含章有一点担忧:这回咱们俩走了,怕是家里的豺狼虎豹都要露头了,也不知道两个孩子怎么样了。
他作为顾家最不受宠的三少爷,从小到大受到的绑架都不计其数,何况被他捧在手心里的两个孩子。
景安安慰他:不会的,放心吧。
燕含章丝毫没有被安慰到,他说:你不懂。
知道他关心则乱,景安闻言倒也不生气,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说:你爸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燕含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谁?
他爸?
他这次终于急了,道:孩子怎么能给他呢?
景安安抚他道:没事,你爸不会害他们俩的。
老头子把俩孩子护的跟眼珠子似的,平常他说景虞一句他都吹胡子瞪眼的。
燕含章才不信,他心里急,却知道急也没办法,良久,才放弃似的说道:算了算了,他总归不会害死他们,最多养废了,或者威胁我罢了。威胁我不怕,养废了我就再掰回来。
景安不置可否。
燕含章问他:你饿了吧?我叫人给你温了粥。
景安没什么感觉,好像不太饿,估计是他昏睡的时候燕含章给他喂了些许流食。
燕含章见他可有可无的样子,便叫了人,叫人送了粥上来。
燕含章想喂他,却被景安接过来,道:我自己来。
燕含章有些不满:你刚醒,没力气。
景安没理他。
福公公见他们俩都醒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叫了些人上来侍候。
这么多人看着,景安可没那么大脸让燕含章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东西。
有了外人,燕含章也不再跟他说那些话,只是想到了一件事,问他:十天后是登基大典。
景安挑了挑眉,有些诧异:这么晚?
燕含章轻笑一声,道:他们还想再弄得隆重一点,我说已经尘埃落定,不在乎这点外在的东西,让他们一切从简,不然恐怕更麻烦。
景安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把粥碗放到燕含章手里,又看着他把碗给了连忙上前的福公公,才道:那你应该最近很忙吧?
燕含章不置可否,道:放心吧,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景安脸一红,瞪了他一眼,道:谁问你这个了?
燕含章看着他,心中欢喜,一时间色心大起,上前吻他。
这么多人呢。
景安无奈,又反抗不得,只好反客为主,亲的燕含章喘不上气,才结束了这场战斗。
侍候新帝的都是十六七岁水灵灵的小姑娘,见状都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燕含章双颊发红,眼神迷离地倒在景安怀里。
景安搂住他,道:多注意身体,不必多想,顺其自然。
燕含章窝在他胸口上,抓着他的衣襟,道:嗯。
景安顿了顿,忽然问了一个致命问题:你那些男宠和小妾呢?
燕含章浑身一僵。
没恢复记忆之前,他还没觉得怎么样,毕竟他也没做什么,可是现在
这浓浓的婚外情被老公质问的既视感。
他对着景安讨好的笑笑,道:都遣散了,你放心,我只爱你一个人。
这种话景安早就免疫了,听着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对于燕含章这种处理方式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道:安栾呢?
燕含章语气顿时不好了,他沉下脸,道:你问他干什么?
景安挑挑眉,道:我看看他的腿和手指怎么样了。
燕含章没说话。
福公公见状,自作主张带着人下去了。
为了围观的人的小命着想,这种时候,还是留给陛下自己丢人吧。
人都走后,燕含章瞬间搂住景安,撒娇道:别生我的气了。
景安不为所动,反问他:我生什么气了?
燕含章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你不生气,不生气干嘛故意气我。
景安神情淡然,看不出情绪,道:多大脸啊你。
燕含章像是突然找到了证据,顿时很笃定地说:你看,你就是生气了,都骂我了。
景安不想在这个小学生一样的吵架上继续了,这样会让他以为自己智商有了问题,所以他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质疑,他说:对,我生气了。
第61章:登基
燕含章轻咳了一声,抱住他。
景安推开他,看上去很漠然,道:没听到吗?我生气了。
燕含章微怔,继而老老实实坐在他旁边,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景安,有些恳求的意味,道:别这样嘛。
景安反问:我怎样?
燕含章撒娇道:别不理我啊。
景安点了点头,道:行。
燕含章顿时两眼放光:你不生气了?
景安斜乜了他一眼,说:我不生气。
真的?
你猜?
燕含章顿时萎了下去。
这哪是不气啊,这是要折磨死他的节奏啊。
燕含章讨好地拉住他,道:那你怎么样才能消气?你说,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打你做什么?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吗?
景安心想着,斜了他一眼,然后也不再看燕含章,就看着床上垂下来的明黄色流苏,面色平静地说:我就是个男宠,应该时时刻刻想着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好好照顾陛下才是应该的,哪能恃宠而骄呢?
燕含章看他这样,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是要弄死他啊。
他头皮发麻,连忙道:不不不,你能,你能。
景安看向他,嗓子里说出一个字:嗯?
燕含章连忙改口:我,我,是我恃宠而骄。
景安算不上满意,也算不上不满意地收回目光,没说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燕含章看了景安一眼,又坐上了他的腿,软软地喊了一句:陛下。
他眼角微红,有点可怜,又有些许藏不住的魅意。
温香软玉,美人在怀,是个人都会忍不住了。
但是景安不一样。
他要是但凡性格热烈一点就不至于这么难追了。
所以他只是看了燕含章一眼,就向后微仰,半倚在床边,神色淡然,道:别跟我撒娇,没有用。何况我跟没跟你说过,你很重,压的我腿疼。
燕含章愣住,反应过来之后连嗔带怨地看了景安一眼,道:陛下怎么说臣重呢?既然觉得臣重,那为什么之前和臣在一起的时候还总是懒得动,让臣自己唔
景安脸微红,捂着燕含章的嘴瞪他一眼,道:闭嘴。
燕含章眨了两下眼睛,表示知道了。
见景安不信,还又用力点了两下头。
景安真是拿他的厚脸皮没办法,松开了他。
他警告的看了燕含章一眼,道:别总乱说话。
燕含章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你害羞嘛。
景安神色已经恢复,斜了他一眼,道:没完了是吧?
燕含章连忙闭嘴。
真要是逗过头了就真完了,景安要是下狠手治他他还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生受着。
说白了,他还是仗着景安不忍心。
或许真是他恃宠而骄?
燕含章想到这儿,没什么感觉,心里还有点甜的慌。
福公公在门口喊了句:陛下。
燕含章皱了下眉,道:什么事?
福公公道:左相和右相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燕含章脸色有点不太好。
这边还没哄好呢,就差临门一脚了。
景安已经反应过来,把他从身上抱下来,放到了一边。
燕含章知道这撒娇耍赖也就能管一会儿用,再缠着他估计就前功尽弃了,所以索性下了床。
他看着景安,有点不舍,道:你等我回来啊。
景安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他怎么这么能黏人呢。
燕含章也没再多说,黏黏糊糊地看了景安一眼,转身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宫女太监便鱼贯而入。
当了十多年的皇帝,他对这个流程熟的很,也没什么不习惯的,任由他们伺候着漱了口洗了脸穿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