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山都没法去绝望,因为尧沫比他更绝望,此时的尧沫,已经开始有了封闭的预兆,李默山看着他从活泼到忧愁再到现在的沉默,尧沫经历了一系列事情,父亲出轨,父母分开,他被当成累赘甩来甩去,陪着他的朋友李默山好似也和他有了间隙。
所以他很绝望,看着李默山时,眼睛里都是破碎的光,李默山本来都满腔恐惧和疲惫,被尧沫绝望的眼神一看,心都碎成了两半,所以他起身抱住尧沫,哽咽道:你不是怪物,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那些伤害你的人才是怪物,他们都应该去死,都应该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李默山比尧沫还要悲伤,他搂着尧沫,兀自一人掉着眼泪,他知道他要放手了,要将尧沫放去他要到达的地方,他的尧沫已经经历到最痛苦的位置了,之后便是他的完全封闭和自我绝望,李默山知道再将尧沫留下去,尧沫将永远离开自己,所以他打算放手,然后于绝望中寻找那一线可能。
两小时后,李默山把尧沫哄睡,他在房间四周安置魔法阵,孤身一人走进书房,他在书房里待了足有一小时,出来时眼带红痕,身体十分冰冷,之后他去找了离若,告知离若他即将带尧沫离开的事。
离若大惊失色,问他是不是想做啥极端事情,得到了李默山的否认,却仍旧还是十分担忧:默山,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做傻事?你之前一直在准备的那些东西,虽然我没察觉出异常,但我知道你不会平白无故做无用的事情,你就告诉我你的打算,哪怕我们帮不上忙,好歹知道了,在紧急时刻,也可以搭个手不是
李默山裹在黑袍中,并不想多说,他不想将离若他们牵扯进去,和神裔之间的战斗,不是离若这些普通人能插手,李默山希望离若可以好好活着,所以直接拒绝了离若的好意:不要插手,这不是你们能管的事情,只要你们能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可神裔那么强,你就这么单独向他们宣战,这不是找死吗?!离若不知道李默山哪来的这个胆,他真的很想打李默山一顿,如果能将李默山打醒,将他藏起来好歹还能保住他性命,但如果放李默山离开了,不仅尧沫会丢掉性命,就连李默山也落不得好。
放心吧离若是真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李默山很感动,他深深看了离若一眼,在离若还想说什么之前,提前堵住了他的嘴:以后要发生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了,就用这个,我收到了,立马就会赶来
说完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离若握着卷轴,目瞪口呆,他刚才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一瞬间,一个眼花,李默山身后好像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鬼脸,那个鬼脸闪着淡光,由魔法阵组成,层叠的魔法阵纠缠变换,让鬼脸的表情十分生动。
李默山难道真有什么特殊本事?不然他哪来的自信和神裔宣战?但李默山就是个小老鼠啊,身上没啥魔法,虽有特殊等等!老鼠、没有魔法、特殊好像在哪看过,在哪里看到过呢卧槽!这不是有关魔种的介绍吗?!
传说魔种流着老鼠的血,成熟之前瘦弱、不堪一击,成熟之后可以搅动世界!神裔有多厉害离若没见过,但魔种有多厉害以前都是有过记录的,离若突然觉得事情有些大条了,如果李默山是魔种,又和神裔直接对上,这个世界还能好好存在吗?
崩溃的跑去藏书馆找有关魔种的书,尧沫在图书馆泡了一天,夜晚顶着昏涨的头脑出来,就看到了早已等在门口的格雷。
格雷脸色有些不好,见离若出来欲言又止,离若都不用他开口,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是不是尧沫和李默山不见了?
诶?皇子已经知道了啊?格雷本满腔担忧,下午他去李默山那里蹭饭,推开别墅门没见着人,前后找了一圈没找到,在别墅等了一整晚仍旧没见人回来,赶紧调动人员排查了莫商的格雷,便知道李默山和尧沫不见了。
所以他赶紧跑来找离若,想要离若派人出去搜查,却不想离若早就知道这事不说,还在格雷问话时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知道李默山是什么人么?
格雷还以为离若要说什么,紧张提着个心,听到离若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急得都差点跳脚:不是,皇子,尧沫将军和默山不见了!搜遍了整个莫商,也没有他们的踪影!
我知道离若现在根本不想深究这个,他一把抓住格雷手臂,将人拉去藏书馆角落,继续问:我是问你,你知道李默山是什么人吗?
默山不就是默山吗?能是什么人?格雷真的一头雾水,他现在满心焦急,生怕尧沫和李默山出事,毕竟尧沫现在情况不对,纵有一身魔法,却被分离了灵魂,李默山又是只柔弱的小老鼠,两个没法使用魔法的人凑在了一起,要丢了,这不得双双没了性命吗?!
哈哈,不知道吧见格雷也不知道,离若心里好歹安慰了点,他有些得意的看着格雷,在格雷急得脸色都有些不好时,凑近到格雷耳边,轻声道:我告诉你啊李默山其实是魔种,之前我们之所以没察觉,是因为他还没成熟
格雷这下就真被雷给击中了,他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离若有些得意的眼神,都将尧沫和李默山的失踪放在一边,追问道:魔种?皇子你确定?!
我确定,李默山就是魔种,不然一只普通的老鼠,不会有李默山那么大的本事离若点头,十分笃定:而且我泡了一天藏书馆,查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格雷你知道吗?魔种除了被魔元素所亲近之外,其实他们还有另外一种能力,叫做开花
开花?这个名词实在有些奇怪,格雷闻所未闻,他看着离若眼睛,十分疑惑:这是什么?怎么以前都没听说过?
你们肯定没听说过,因为开花啊可是秘闻呢提到开花,离若眼神有些悠远,他抬头看向明亮的天,脑海中浮现出了秘闻的记录。
开花,魔种成熟到极致的表现,魔种开花,代表魔种神化,所谓神化,就是拥有神的力量,这时魔种开始燃烧生命,进入生命的倒计时,所有绚烂开花过的魔种,半年之内必死,死后魔种重归土地,整个世界都因魔种的归土焕发生机,但魔元素也会因此消散。
所以魔种的开花是不常有的,有过记录的开花也就那么一次,还是在很多年前,一个痛失爱人的魔种开了花,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抽空了整个世界的魔法,让整个世界的魔法师给他的爱人守了整整百年的孝。
那场守孝直到魔种重新发芽才解除,发芽的魔种归还了魔力,魔元素回归世界,魔法师再次出现,却也没了以往的强劲,被削弱了整整一大圈不说,还更多的失去了对魔元素的掌控。
所以魔种开花,是为禁忌。
如果李默山真是魔种,他又决心要和神裔开战,那开花便不可避免,看来这次世界热闹了,不仅能见识到从未见过的神裔,还能跟着体会一把丢失魔法的感受,还真是有够刺激呢
只是,到时这个世界还保得住吗?尸僵者不管,神裔魔种两败俱伤,丢失了所有魔元素,空气也整个被污染,他们是不是会和尸僵者一起消亡?化作尘埃,深埋进染血的泥土里?
第八十二章
从莫商出来,李默山和尧沫无处可去,李默山迷茫半晌,只能带着尧沫边走边看。
尧沫情况越发不稳,他开始整天整天的沉默,哪怕偶尔有片刻清醒,也是疲惫的看着李默山笑,眼神仍旧温柔,却让李默山十分心疼。
他似乎察觉自己的异常了,哪怕他的记忆没有任何漏洞,尧沫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向李默山发射讯号,让他放弃自己,每次眼神都很落寞,带着一股让人心碎的温柔。
李默山没法放弃,这样的尧沫太让人心疼,眼里破碎着光,似乎穿透层层的温柔外皮,不动声色的向他求着救,所以李默山将尧沫牢牢带在身边,每次尧沫出走,李默山都揪着他的衣角沉默前行,他不说一句话,低着头数脚步,有时描绘着尧沫的掌纹,似乎这样就能和他走到天长地久。
尧沫确实察觉到异常,尽管他的记忆没有变化,但他发现环境不对了,每次记忆连接起来都在不同的地方,有时是厨房,有时是房间,有时在花园,现下明显在外面,就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上一秒和下一秒间隔了很长时间,尽管没什么不对,却哪哪都让人不舒坦。
所以他打算让李默山放弃自己,任由事态发展,他也不是个会被随意欺负的主,察觉到了异常,便不动声色的做准备,他将封禁的咒令解开,留意记忆之间的连接与断层,顺着每次转换的微小时间差,摸清楚了断层来源,便利用这不到半秒的记忆断层,下了一盘巨大的棋。
他打算来个狩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甚至他的打算更毒辣,他想将对方反噬,取而代之。
不就是神吗?不就是身有神血吗?这又怎样?神是个什么东西,没创造他没控制他,就连现在想要主宰他都办不到,谈什么要他性命?他可不是能被随便主宰的主,他身在地狱,就连地狱最烈的火都烧不死他,更何况已经没有了心的神!
所以尧沫打算将计就计,他以为就这么放任事态发展,李默山肯定看不住他,会将他无奈放弃,但尧沫没想到,李默山为了看住他,居然催熟了魔种。
魔种成熟有它自己的规律,李默山现下年龄还小,还没到成熟的时间,李默山却是人为催熟魔种不说,还自行孕育了花苞。
太傻,这孩子是不打算要命,尧沫有些心焦,但又没办法,只能每次清醒,都悲哀的看着李默山,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但李默山不明白,他只要尧沫,哪怕为此赔上自己性命也不在乎,所以他催熟了魔种,孕育了花苞,将虫涡兽从尧沫那边放出,制出了一个超级巨阵。
两人都在盘算自己的计划,一个比一个毒辣,他们心中孕育着狂风暴雨,表面却风平浪静,尧沫觉得有些心疼李默山了,这是他之前不曾有过的感受,好像被盔甲包裹的内心深处,长出了一朵柔弱的花,那花儿每天迎风招展,不散发分毫香气,却是尧沫内心最温暖的归处,让他满心喜悦。
他宝贝这朵花发狂,由此记忆跳转的间歇,尧沫总是温柔的去看李默山,描绘李默山的眼睛,记住李默山的声音,透过李默山柔弱的皮囊,印刻其灵魂的味道,他想,他可能喜欢上李默山了,就像之前别人跟他描绘过的,所有热情都放在了这个名为李默山的人身上,只要他微微一笑,世界都为此绽放光彩。
爱情来得太突然,尧沫有遏制不住冲动,想放下一切带李默山远走高飞,但计划行到临头,已不容放弃,尧沫描绘着李默山的样子,贪恋着他看自己的眼神,私下动作也就越发狠辣,他开始顺着摸到的那几滴神血,去找流离在外的神了。
李默山发现尧沫一下子失去了生气,之前偶尔还得清醒,还会用温柔的眼神去看他,现下尧沫却是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了。
他好像莫名跳过了重要的一段,直接陷入了自我封闭,他的眼睛里不再有任何人,整天整天往某个方向走,就是李默山去拉他的手,也会被尧沫狠狠挥开,就像他是罪恶,满身肮脏,不允许被靠近。
说不难过是假的,无法看住尧沫,李默山只能忍痛和他分开,他在某处森林,狠狠摁着尧沫亲吻,磕了满嘴的血,咽着尧沫的血沫子目送他离开。
四周一派孤寂,飘荡着纷扬的小雨,空气臭不可闻,世界都将他给抛弃,李默山平静的看着尧沫消失在他视线中,蹲下来压抑的哭,哭了个痛快,摸出匕首切断已经长到了肩膀的黑发,将自己裹进了黑袍里。
他得去找兔子了,既然他们要赶尽杀绝,那便同归于尽吧,这个世界真没意思,人不好,世界也不好,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连他最爱的人也要夺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苍白的人生还不如绚烂的消散,既然世界已经失去了颜色,那便在灭亡之前,放场血色的烟花吧。
魔元素在周身暴动,星辰坠落四周,李默山走在颓败森林,身上闪耀着耀眼的光,有鸟从半空飞过,远处传来了野兽的嘶吼,千里之外的莫商冷风席卷,正在指挥军队的离若抬起了头。
天边血色的云翻转涌动,气温似有降低,离若摩挲着剑柄,有些想念李默山炖的鱼汤。
那小家伙现在到哪了呢?带着被斩开了魂魄的尧沫,他能走去哪里?虽是魔种,李默山却是一点都没魔种的样子,性格温和,个头也小小的,出去了会不会被尸僵者欺负?
满脑子都是担忧,离若一声叹息,走去角落躲风,格雷在巡视莫商,见离若缩在角落,跑过来问情况,听到离若说想念李默山,也跟着一起怀念,然后两人便一同望天,决定晚上去艾达尔那里吃饭。
艾达尔已经深得李默山真传,虽然会的菜色不多,但已经能做得像李默山那样美味了,他整天整天给艾尔做吃的,艾尔那里也就成了新的据点。
尧沫别墅被几人不动声色的封闭,灯光再也没亮过,他们也不敢去别墅那边,甚至就是靠近了也会快速离开,生怕看到别墅里已经败落的花,他们都很担心李默山,但也知道这事不是他们能去插手,所以晚上聚会,几人看着桌上雪白的鱼汤,都有些惆怅。
天气变冷了呢最终还是离若先开的口,他神色落寞,又不想惹艾达尔担忧,只能强打精神,率先端起鱼汤喝了一口。
离若开了头,几人也就端起碗默默喝汤,他们一个顶一个沉默,脸上神色都有些落寞,艾达尔也从中感受到了什么,也跟着十分难过。
情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送入离若手里,魔法背包震颤了一下,离若放出送信的魔兽,一封加急的信被魔兽吐了出来。
信封血红,十分刺眼,火漆上有圣城的标志,张牙舞爪十分凶猛,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圣城这时来信到底因为什么,拆开信封抖出信件,却是被里面的内容给刺疼了眼球。
尸僵者出来了,女王也诞生了这是信件的内容,十分简单,却也触目惊心,离若拿着信,看着围坐桌边的几人,眼睛里有狠厉在聚集。
那怎么办?需要改变计划吗?沉重的消息让几人都吃不下饭,艾尔放下筷子,看着离若眼睛,眼里也有狠厉在堆积:莫商距离南边可不远,尸僵者大军如果掉转过头过来了,第一时间践踏的就是这里
离若也知道莫商位置的尴尬,他握着信件沉思半晌,道:先按兵不动,看尸僵者行动再做决定,格雷,将此事上报给王,皇室这边也得做出安排了
是!放下碗筷就往外跑,格雷饭也没吃就离开了,离若也没法吃下饭,将信折好收入背包,也跟着离开,饭桌上便只剩下了艾尔和艾达尔。
艾达尔十分紧张,他很害怕尸僵者,紧紧依偎着艾尔,身体都克制不住的在颤抖:艾尔,我们是不是都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