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依旧有异常绚烂的东西在我脑子里爆破了,像一朵星云溅出了大片星河。后劲很猛,我极力控制着胸口的起伏。
陆成则惊讶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他的脸,在肉眼可见地泛红,还是递进的,疯速蔓延到耳廓,就像刚才的天空,粉色的天空。
我在他剔亮的瞳仁里寻找自己,好像这样做才能偏移重心,才不至于紧张到僵硬,才能平稳地解释前一刻的冲动,然后我想,没什么好解释的。天空很美,音乐很美,气氛也很美,如此而已。
我也坚信我亲得大方自然,与过分的偷袭毫无干系。
“我先走了。”我说。
他刚醒过神来一般,扇了下睫毛。
再跟他多对视一秒我恐怕就要害羞和悔过,我忙说:“你也回去吧,拜拜。”
转身走出去没几步,我忽然听见他高声喊我:“祁妙。”
刚要回头,我的手腕已经被握住,这是陆成则第一次真切地将肢体的力量覆盖在我皮肤上,滚烫的手掌,强劲的指节,不容置喙的拉扯和掌控。熊猫也是野兽。
他不会下一句话就是要跟我要个说法吧,我在疯狂的心率间不厚道地猜测,并开始酝酿霸总语录,你别担心,我会负责的。
但陆成则没有,深蓝的夜幕下,他很有压迫感地看了我几秒,才松手说:“我给你叫车。”
我说:“不用了,你回去吧,这边不难打车。”
因为刚才那个吻,我变得在意起他嘴唇。以往他漂亮的眉眼更吸引人。
“你沾到口红了。”幸亏多看几眼,我有了新发现。
陆成则一愣:“哪儿?”
我想他这会一定心乱如麻,否则怎么问得出这种低端问题。
我抬手,用拇指在他唇珠的位置搓拭了两下,比刚刚接吻有力得多。
正要放下,陆成则忽然控了我的手腕,让他的唇仍贴着我指腹,按压在不久前被我亲吻过,也摩擦过的地方。
这种反制,让我深抽了一口气。
因为体内倏然涌出的抽搐般的快感。它们在扩散,不适,却又舒适。
我的每一道神经都在绷紧了,在他无声却热烈的目光里灼烧。
“陆成则。”我叫他名字,尝试挣脱。
他喉结克制地动了一下,终于放开我。
我吸气,装无事发生,仔细瞧他嘴巴:“应该没有了。”
他扯出个笑,把主题拉回去:“为什么要在门口?”
我往两边看看,除了门岗空无一人:“门口怎么了?”
“有监控。”
我问:“有监控又怎么了。”
他说:“我还要在公司混的。”
我挤挤眉心:“难道我刚刚的举动会让你丢掉工作吗?”
“嗯,”陆成则点点头,又漾开笑意:“我会忍不住旷工。”
第11章 第十一首歌
在认识陆成则的第四天,在一条落日大道的起点,我主动亲了他。
回家后我就后悔了,太冲动了,跳级一般拉快了我们之间的进程。我对他完全不了解不是吗,我只知道他的职业,他的长相,他的车型,还有他很会聊天。
他到底喜不喜欢我,有无真心,我不知道。我的莽撞会让他觉得“这个女人怎么回事”吗?他会因此警惕和退缩吗?
分别前的画面占领了我的思绪,我满脑子都是他通红的脸,还有我的手指留在他唇上的触感,我开始想象我们真正用力地缠吻在一起的样子。
那会是什么感觉。
我辗转反侧,周身燥热,搭了会脸,又拿起手机,看聊天记录,分开后我们又聊了一段天,但都很日常,避而不谈那个自然却冒失的吻。
从光纽回来,我也没去公司,一直躺到了现在,弹性的工作让我有了可以在疯狂之举后立刻闭门思过的空间。
但反思是圣人和佛祖的事情,我又不用给自己镀金身。
我在纠结中迎来了陆成则给我的变相答复,他主动拨通了我电话,风声比他的声音更快漫入耳朵。
他下班就打给了我。这个发现让我笑了出来。
“你还在外面吗?”我问。
他语气惬意:“嗯,刚下班。”
我放低手机看时间:“都要十二点了。”
陆成则说:“对啊。”
我故作难以置信:“你不会又要走回家吧?”
陆成则说:“走回家可以多通会话。”
我斜倚在靠枕上,身心轻软:“可以先回家再通话,这样……”
他不由分说地打断我:“不可以,就现在。”
我的胸口因为这句话激颤了一下:“好吧,随便,反正在外面喝西北风的不是我。”
他低低地笑一声。
听筒里,有须臾安静,唯有风若有似无地滚过。
过了会,陆成则开口:“祁妙。”
我:“嗯。”
“今天,回去的那段路,”他叙述得很慢,似乎在斟酌合适的词句:“我一直没说话,你还记得吗?”
我“嗯”了一声。
“因为,我想了一路,要不要牵你,结果……”
他笑出声,不再往下说。
我的表情肌宣告罢工:“怎么了,姐姐就是会劲爆一些。”
他的重点停留在我的称谓上:“姐姐?”
我说:“你还不知道吧,我比你大一岁。”
“一岁算什么,”陆成则讲话的语气能轻易让人脑补出他笑颜:“我生日很大。”
我问:“多大?”
他慢悠悠地数数:“1……2……3……3月。”
我嘲:“哇——好大的生日哦。”
他说:“起码在上半年。没准我们同级进的幼儿园。”
他这句话,让我开始想象他幼时的模样,会是小说作品里惯常形容的“粉雕玉琢”吗,很神奇,同时也糟了,这个男人的一生即将成为我不由自主开启的美化幻想。植物无法游离在养分之外,正如我无法再上帝视角,理智地判断和看待。
我的思绪回到他说想拉我那句上面,原来不止我一个人在纠结,有过大胆冒昧的幻想,并渴盼将它付诸实践。
这一刻我欢欣而得意:“所以为什么最后没有拉我。”
陆成则声音真诚:“我们站得不是很近,连手都没碰到一次,感觉会唐突。”
我说:“可我今天没有想很多,包括找你的时候,也没有想很多。”
陆成则说:“所以我现在很懊悔。”
他用词总是很精妙,不是后悔,不是懊恼,是懊悔。
我失笑,安慰他:“没事啊,走之前不也拉了吗?”
陆成则没有顺着说,只是问:“你有搬家吗?”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搬家?”
他说:“还住在周日我接你的那个地方?”
我说:“嗯。”
他沉默了几秒:“我快走到那了。”
一句话,我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你过来了?”
“嗯,可以见你吗?就见一面,”他语气平静,不带要求,也不是乞怜,好像被拒绝也没关系,而且他大概率已经抵达目的地,在物色有安全感的地点:“你们小区门口这个便利店,没打烊,有人。”
我抓了抓额角:“等我几分钟。”
走进夜色的时候,我感觉风里的花草在为我的先知喝彩。我有多厉害呢,因为我觉得陆成则会在今天之内来见我,所以回到家后没有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卸妆沐浴,让自己回到粗糙潦草的状态;也是因为坐进计程车后座时,我就从陆成则的眼睛里读到了这些,有未尽的内容横亘在我们之间,在白昼来到前必须书写。
到小区门口时,我已经气喘吁吁。
陆成则站在便利店门外,半边在光线里,半边在影翳间,还背着他早上那只包。
我们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彼此,也同时走向彼此。一路过来我想了很多开场白,俏皮的,关心的,但现在无关紧要,停下来的一瞬间,他就双手捧握住我的脸,劈头吻了下来。
我背脊顿时麻了一半,小腿发软,陆成则的荷尔蒙像一种格外催情的香水,来势汹汹地翻涌着,令人沉陷。我的手情不自禁地往他两肩,脖颈,面颊,头发上生长,迎合着他滚烫的气息,滚烫的身体,滚烫的嘴唇。
我们紧紧相贴,像在海底,像要断气。
结束时也没有立刻分开,他留在很近很近,我们随时能再吻起来的距离里,笑了,轻声说:“我心总算放下来了。”
我也笑了,因为他奇怪的描述:“你心怎么了。”
“不知道,悬了一晚上。”
他眼皮上挑,瞄一眼我身后:“你们小区门口也有监控吧。”
我弯起嘴角,不对,从一开始我就弯着嘴角,只是这会弧度更大:“应该吧。”
他问:“会让你在你们小区混不下去吗?”
“不会啊,”我摇摇头:“大家都会羡慕我,羡慕有帅哥更深半夜不远千里地赶过来,只是为了来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