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好。”
“那——”我用力地抿唇忍笑:“我挂了?”
他:“嗯。”
“再见,”我补充:“微信见。”
他回:“微信见。”
他没有马上挂断,好像在等我先,我很慢地吸一口气,把手机拿回跟前,一秒恹地按下那个红按钮。
舍不得。我打包票任何女人跟这种声音通一次话,她们都会恋恋不舍。
我没有存号码,信守诺言地第一时间添加他微信。
他的微信名字就一个字母,“l”,什么啊,死亡笔记里的“l”吗。
头像倒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普普遍遍的江浙沪渣男头。
我一边腹诽一边输入申请消息,就那个emoji的糖果,最有辨识度。
他很快通过了。
正打算发个hi过去,微信里自动跳出了可以选择的表情包,我想了想,挑了个最可爱的过去。
hi。
他回复了一样的内容。
救命。我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电话里唇舌打架,文字聊天也挤不出个花。
我局促地捏了会手指:我还以为你是姐妹。
他:?
嗯,这个问号,基本可以确认他是直男。
我扬唇给出解释:今天地铁上的第三首歌,是女生口吻。
他说:哦。
他:那首歌叫《good morning jay》
我:所以是在问早安?
他:差不多。
我不解:差不多?还有别的意思吗?
他:也许吧。
他没有说更多,我却听明白了,那首歌的歌词很暧昧。
有些东西不用直白地,一字不落地讲出来。透明化固然昭彰,可也会折损幻想。
然而我的好奇心还是战胜了周旋留白的欲望。
我问:今天那段语音怎么回事?
耳机被我连着,他是没办法语音的。
他很坦率:提前录的。
我有点惊讶:?
他:上周五被你听了一路歌,回来我就想,走得有些草率了,要是再碰到,你也想认识我,就放给你听。
他:结果这周五就派上用场了。
我开始傻笑,开始讲一些老土的宿命论:我们真是蛮有缘的。
他:是啊。
我问:我要是男的怎么办?
他说:男的会用“糖”当前缀吗?
我皱皱眉:也许是位“姐妹”。
他:那也不错。
我笑着揭过这茬:你的歌单我很喜欢。
他:谢谢。
我依旧觉得不可思议:上回你居然没把我从你手机里撵出去。
他:偶尔招待一下误闯的客人。
我:可我听了很久。
他:所以我那天还多坐了一站路。
我很意外:???
他:就像你今天提前下车。
我情不自禁地拿手扇风:你猜到了?
他:嗯。
我没隐瞒:我今天有在车里找你,但没找着。
他:没事,反正也没弄丢。
我下意识地想喝点水来稀释笑意,可靠到唇边才发现自己来公司后忙着联系他还没来得及接水,只抿进去一口空气。
我叹息把杯子放回去,继续打字:我没下车的话怎么办?
他:我也不知道。
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你应该提前发我的。
他:我不知道你只是想当个客人,还是真的想认识我。怕吓到你。
我:必须收到明确的信号,你才能放心回复信号是吗?
他:嗯,鬼知道地球人是来侵略我的还是想结为友邦。
我笑出了声:好吧。
幸亏没搞丢,我再次庆幸,并试图套取他个人信息:外星人,方便给我个备注名吗?你的网名看得我心慌慌,总让我想起死亡笔记。
他显然知道这个梗这个动漫,回过来一个笑:这是我名字的开头首字母,我姓陆,你备注“陆”好了。
我多少警惕,只交换了一个毫无价值的敷衍信息:我在公司英文名叫kiki。
他似乎不介意:不用,加你的时候我就备注过了。
我好奇:嗯?什么?
聊天框沉默了,几秒后,我的嘴角又胡乱上扬。
因为他分享来了一首歌:
maroon 5的《sugar》
第3章 第三首歌
《sugar》,马老五的这首歌总自带惊喜氛围,因为它的mv过于深入人心。但凡看过的人只要一听前奏,都会自动置身婚礼现场,接而开始精神上的蹦迪。
事实上,我也想趁势跟陆聊一聊它的mv,这样我们的对话能源源不断,因为歌曲这个永动机。
遗憾的是待会儿要开脑暴会,断绝了畅谈的可能性。
操蛋的工作。
我回了句:当初应该起这个英文名的,kiki不够好听。
又说:不过我要开会了,归期待定,争取中午?
陆本来正在输入,在我第二句话发出去的下一秒,这个状态消失了。
片刻,他重新编辑的消息跑来我眼底。
【好的,kiki。】
我弯唇,他好像很会戳到女人的那个点,或者说是我的那个点。只言片语,进退有度。
我回了个挥手再见表情,起身去接水。
回来路上,实习生问我们喝什么,我举手要了杯美式,她应好,我又改口:“还是拿铁吧,两勺香草糖浆。”
我在她意外的眼神里走回工位。
去room1前,我将l的备注改成了“陆”,他的姓氏,他也因此变得更加具体。
最后会变成什么?
不得而知。
其实也不难想,相对平常的男女关系在社交软件里无外乎两种结局,删除或置顶。
会议途中,创意没抠几个,大家开始八卦和吹水,我也借此取出手机,瞄了眼陆的朋友圈,他开着三天可见,个性签名是“some superhero,some fairytale bliss”,上一次动态显示为前天,他分享了一首歌,《waving at cars》。
我的歌单里也有这一首。
我想,如果拿我们两个的歌单放在一起做连连看,想必可以很快通关。
温故而知新,我回忆了一下他今天下车的地方,西林湖站,这个地标概念独特,众所周知,在那站下车的年轻人多半是光纽总部的员工。
光纽,互联网大厂。他是程序员?天,格子衫造型已经飘来我脑海里,可他的声音很像只会穿白衬衣的那类人。
我完全停不下来地给他捏造人设。
幸好老板来会议室找了趟人打岔,大家都正襟危坐不再摸鱼,老实讨论创意。
中午我没下楼吃饭,叫了份烤冷面,下完单后,我打开微信,给陆发消息:在忙吗?
他没有上午回得快,但也不至于用上“久等”这样的字眼:有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