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好痒,你......你手放哪儿啊,快拿开,拿开!”语气有些急切。
“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睡觉,再也不骚扰你了,我......”话音被吞噬,那之后,黎小麦再也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
黎小麦感觉过了很久,但墙上的钟表冷酷地进行现场打脸。
发丝凌乱满脸潮红,身体侧弯像虾米一样弓着腰的黎小麦很想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闷死,不是羞的,其实说来也是羞的,只不过是羞愧的羞,她没想到自己瞎撩了半天,却只在他手下坚持了几分钟就全面崩溃。
去特么的弹钢琴练手指,他是要上天啊!
第69章
然而黎小麦毕竟已经很累了, 之前那事儿又舒缓了一整天大起大落的神经,在被子里羞愧着羞愧着就去会周公了。
林肯没有撒谎,他从小开始,对睡眠环境的要求就很严格。
要安静,但又不能是远郊别墅那种荒无一人的绝对寂静,光线要暗,还不可以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所处空间必须没有任何生命,浴缸里的金鱼都不可以,就算之前小时候陪他长大的那只猫, 也不被允许踏足卧室,更别提像有些人那样任由猫猫狗狗爬到床上了, 一根不属于他本人的毛发都能让林肯纠结到彻夜不眠。
之前入校申请宿舍, 是林爷爷坚持,林爷爷是读过军校的人, 当年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的老战友,只要还活着的,半个世纪之后的现在都经常联系。
他觉得孙子照这种习惯生活下去, 不仅注孤生, 连好的朋友玩伴都不会有。
林肯就先敷衍着熬过了军训, 后来林爷爷被黎小麦分去了注意力,没再关注他,立刻就出来找了房子自己住。
等到林爷爷腾出功夫发现他又出去住了,反对的话还没提, 林肯就向他讨要一套进口的手绘骨瓷茶具,理由是:“那丫头喝水喜欢用好看的杯子。”
哎呦呦,林爷爷双眼放出兴奋的光芒:人家女娃子都登堂入室了,这小子还住什么宿舍啊,多不方便培养感情!
他就说嘛,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子!
当年林晟去美国相亲,眼高于顶的陈大小姐,一眼就相中了他,孙子长得比儿子还俊,能不招小姑娘喜欢吗?
灵韵的孙女可比她自己有眼光多了!
林爷爷美滋滋地继续润色他的小说,重生部分他已经写到男主女的孙子辈,照这势头下去,重孙模块也差不多可以解锁了......
总之,打着黎小麦的名头脱离组织生活的林肯同学,在这天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现象,那就是每天无论多晚入睡。六点半必定被生物钟唤醒的他,居然一觉睡到了将近九点。
原本担心旁边多了个会喘气的大活人会彻夜难眠的情况不仅没有出现,睡眠总时长还超过了平时。
头脑清醒,浑身有力,那是睡眠充足之后才能享受的福利,对于平均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七个小时的林肯来说,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连一觉醒来身上缠了个八爪章鱼这种惊悚的事,都没能破坏这份好心情。
伸手按了遥控器打开窗帘,初冬的暖阳照进房间里,让那“章鱼”的全貌显现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蹬了被子之后身上感觉到冷,黎小麦整个头埋进他的怀里,手臂搂住他的腰,一条腿还绕过来死死缠住他的。
因为睡衣的衣袖和裤腿宽阔,女孩睡姿不雅,高高卷起之后露出欺霜赛雪的手臂和小腿,还有半截小蛮腰,阳光下显现出晶莹如玉的质感。
林肯一瞥之后赶紧错开目光,这一大早的,真是要了亲命了......
深吸一口气,林肯试图靠意念平缓身心随着朝阳而升起的燥意,并尝试着从“章鱼”的束缚中解救自己。
林肯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孩子,或者说和任何一个人如此亲密地贴在一起过。
在他的记忆中,即便是父母,最亲密的时刻也不过是每次分别时例行公事的拥抱,但林肯觉得那拥抱仪式感更多过于感情。
虽然和爷爷奶奶相处地也还不错,但那一代的老人向来内敛,林爷爷算是比较新派的了,在他个子没长起来之前,摸摸他的脑袋已经是最亲昵的动作,奶奶是大家闺秀,向来也是含蓄优雅的。
至于同龄的女孩子们,不是像李安妮这样完全没有共同语言,还因为各种小心思怕被看穿怕被告状恨不得躲着他走的;就是对着他的脸犯花痴,一旦面对面除了脸红害羞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的;当然,也有胆大豪放想和他“发展,发展”的。
但这些女孩无论家世、容貌、性格如何,无一例外都令他看一眼就觉得厌烦。
感情这种事情是相互的,现实中的千金小姐们,并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会苦苦痴恋一个男人,李安妮这样左右逢源享受异性追捧的,才是主流。
只不过有的家教好,会含蓄一些,走的是名媛路线,有的则不在乎名声,及时行乐。
反正多半都不能婚姻自主,在套牢之前玩儿个痛快才够本,因为她们将来的配偶也都没有闲着的,看看周游魏小宝之流就知道了。
身处这样的环境,林肯却对这些公子小姐们的把戏毫无兴趣,费时费力的恋爱游戏,还不如在赛车场或者电脑游戏中厮杀,更让人酣畅淋漓。
和黎小麦发展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有些始料未及,关键是她每一次的行为举止都能出乎他的意料,却又难得的会让他觉得有趣,就比如现在,林肯尽管抽身的时候小心翼翼,但两人的姿势太过密不可分,还是惊醒了她。
却见昨天一开始恨不得把他生吞下肚,最后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某人,先是迷茫呆愣了片刻,等弄明白所处的环境之后便赶紧七手八脚挣脱了他。
之后就用被子蒙住半张脸,然后再慢慢露出两只眼睛偷偷溜了他一眼,和他眼神对上之后又飞快地躲开。
林肯有些好笑:怎么这反射弧长到要过了一夜害羞的感觉才能传过去吗?
动了动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麻的臂膀,林肯正要下床洗漱,却见某个人又把自己往被子里埋,担心她呼吸不畅把自己憋死,林肯抓住她细瘦的脚踝,把人拔萝卜一样从被子里□□,催她:“第一节 课肯定来不及了,如果你不想第二节也旷掉,最好现在就起床。”
开学以后,黎小麦除了请那一周的假去西北,无论选修必修,还不曾缺过任何一堂课。
听到林肯这话本来应该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的,可这次她却只是僵了一瞬,随即又松垮地趴了回去:“不想去,旷就旷吧!”
林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的乌龟壳,一开口却是调笑的语气:“昨天只让你爽了,正打算礼尚往来,结果你睡着了,既然不想上课,不如继续......”
话音未落,被子已经被黎小麦兜头扔了过来,林肯笑着抬臂一挡,错眼的功夫,某人已经兔子一样窜下床跑进卫生间,还反锁了门。
洗漱完毕,在楼下面包房买了早餐便向学校赶,黎小麦一口三明治,一口牛奶,边走边吃,林肯却是不习惯在路上吃东西的,帮她拎着剩下的东西和背包,迈着长腿走在旁边。
早上第一节 的英语课已经错过,英语课是小班授课,分组练习,想遮掩都遮不过去,大概已经被老师记下名字,但第二节却是全院一起上的公共课。
赶到教室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几分钟,老师正在点名,黎小麦悄悄从后门进去,边角处找了个位子坐下,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
老师点名是随机的,想起管冰昨晚的话,黎小麦不由自主就看向那一个个答到的人,很快就发现了猫腻:好几个应声的人和老师喊的名字对不上号,男生女生都有。
黎小麦视力很好,阶梯教室里她又坐在最高处的后排,同学们的小动作一览无余。
她还看到了坐在中间靠后的管冰和冯佳玉,没看见王童,估计是逃课了。
正发着呆,忽然听见老师叫“普物一班,黎小麦。”黎小麦刚要应声答道,心中一动,收住要脱口而出的那个“到”字,把头低了低,装作正在认真看教材的样子。
然而直到老师又重复了两遍,仍然无人应答,黎小麦看向管冰和冯佳玉,发现她们两个一边指着桌子上的书本,一边小声交流着什么,甚至都没有像某些同学那样四处张望着找人。
直到旁边隔着座位的一个男生探过身来,用两根手指敲了敲她的桌子:“美女,老师叫的是你吧!”
黎小麦看了眼那陌生的脸,做出恍然状,赶紧举手站起来,冲讲台上的老师道歉:“我是黎小麦,不好意思刚刚预习来着,跑神儿了!”
老师是个发了福的中年男人,听见黎小麦这样说呵呵一乐:“这么专注的学生真是难得,既然你都预习了,站起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黎小麦闻言脸色一变——说好的中年男老师一般都不会为难小姑娘呢?
......
下课后是午休时间,随着人流往教室外涌动,黎小麦看见了结伴而行的管冰和冯佳玉,管冰看她的眼神已经是毫不掩饰的厌恶,黎小麦懒得理她,冲她旁边的冯佳玉打了个招呼。
冯佳玉仍然是那种和所有人都温言细语的样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隐藏在笑容里的那一丝尴尬。
“你英语课没上,我还以为你又请假了呢,怕穿帮没敢帮你应答。”冯佳玉解释道,随即那丝尴尬消失于无形,反而开始打趣黎小麦:“不过有邢教授和林神当你的后盾,点名没到啥的也根本不是个事儿啦!”
黎小麦看着她,嘴唇微微弯起,也笑着道:“是的,是不算个事儿。”接着便挥手和她们道别:“林肯在等我,我中午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
然而装逼被打脸,简直已经形成了定理,她这边刚立了flag,那边林肯就给她打来电话,说马师姐在天文中心有个急事要他过去帮忙,中饭不能陪她吃了,但晚饭肯定可以。
黎小麦又不是什么黏人的小妖精,自己一个人吃饭也不会少吃一口,和男生一样吃二两米饭外加俩花卷毫无压力,但林肯这种对家属交待行程的感觉还是让她心思又荡漾了那么两下,已经开始琢磨着晚上吃啥了。
正打算看着冯佳玉和管冰进哪个食堂,她就避开她们另外找一个,手机又有来电,居然是邢季礼!
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那闪烁的号码,想想昨天那些破事儿都是那不修口德的老家伙引起的,黎小麦很想负气之下给他挂了,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接了电话之后黎小麦怂的一批:“邢教授,您找我有事?”
“好事!现在来教职工食堂这边a字包房,老师请你开小灶。”邢季礼的声音一贯中气十足,还带有几分居功不自傲的得意。
黎小麦有些忐忑,不过却毫不犹豫地向教职工食堂走去,怕什么?反正邢季礼肯定不是潜规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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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如果有人问哪一年让一生改变, 很多人会说是高三那年,发奋读书改变了一生,或者说是刚工作那年,遇到了个很好工作平台,亦或是辞职创业那年,扬帆起航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然而对黎小麦来说,改变她一生的轨迹,根本不需要一年,只那一天就够了。
很多年后,黎小麦都记得初冬的那一天, 她遭受了当时觉得很大过后回想不值一提的挫折,被男朋友安慰, 和他撒娇起腻, 情绪激动之下还顺势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结果第二天晚起耽误了上课,之后又直面和室友之间发生的龉龌, 本来不是那么愉快的日子,却意外地成为了她人生的转折点。
坐在邢季礼旁边的男人四十多岁,身量不高, 但身材笔直面容端正, 黎小麦打眼一看过去就觉得他和普通人不一样, 等邢季礼介绍完毕,黎小麦心里道了声果然如此!
谢晋阳,空军飞行学院的副院长,邢季礼的半个学生, 因为他曾经来a大进修过。
“我看过你的体测成绩和入学体检报告,”谢晋阳面容冷肃,看向黎小麦的眼神却十分温和“各方面都十分符合我们招收学员的标准。”
“我就直说了吧,”邢季礼接过他的话茬“是我向晋阳推荐的你,因为你跟着我,大概会成为一个三流的科研人员,但是跟着他,你能成为一个一流的空军飞行员。”
见黎小麦双目有些呆滞,邢季礼顿了顿,又加码:“或者是超一流的女航天员。”
谢晋阳也笑了:“说这个还为时尚早,不过入选航天员有飞行里程要求,中国载人航天办公室的成员,很多都是我们学院出去的不假,现在他们的主任就是我当年的战友,考虑到种种因素,目前着力培养女航天员也是事实。”
谢晋阳话说的滴水不漏,画了一个大饼给她,但什么都没有承诺,黎小麦却已经激动得手都微微颤抖。
寂寞的童年里她仰望星空,惊叹于宇宙的浩瀚和人类的渺小,对未知的世界心向往之,忍不住想知道更多,距离更近地接触它们。
越了解越渴望,越渴望越觉得自己渺小,和那奥秘无比的浩瀚宇宙相比,华服美饰,吃喝玩乐,各种物质上的享受,都显得那么苍白,对她几乎没有任何吸引力。
父母打下了优渥的经济基础,让身为独女的她十辈子都不用考虑生计问题,她便想遵从自己的渴望去探索未知的世界,去学天文,而且要到最好的学校去学习!
黎小麦知道自己不聪明,为了这份渴望,她几乎放弃了所有的娱乐,也没有培养任何的特长和爱好,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来朝着唯一的目标坚定不移地前进,终于完成了连她父母都认为不可能的任务,那就是考进a大的天文物理学院。
作为全国第一学府,a大真的不是靠努力就可以进去的,实力和运气缺一不可,太多又聪明又好学的学生,折戟于门槛之外。
所以并非绝顶聪明的黎小麦走了捷径:少数民族,名师辅导,体育加分。
然而事实只再次证明了那句话:这世界上所有的捷径都是最艰难的路,而你通过它所获得的一切早已标好了价格。
在这所天才横行的大学,在这个人人奋发的学院,她摸爬滚打着前行,还扶着林肯这个巨大的拐杖,仍然走得踉踉跄跄。
邢季礼说她会成为三流的科研人员都是抬举她,她都不知道梦想幻灭,信念动摇之后,自己在这条路上还能坚持多久。
科学之旅是孤独的,枯燥的,艰难的;而青春是火热的,灿烂的,芬芳的,黎小麦不怕拿美好的青春去献祭科学,可她不能不考虑实际,她亦只有这一生,不应该浪费在无谓的挣扎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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