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钦眉头轻微挑起,问道:“为何?”
陵徵扬唇笑了笑,道:“我要你娶了陵玉,让她成为高信侯夫人,我只希望你这一生都好好护着她,仅此而已。”
“就算你不能答应了我,我也一样会死,只看你如何选择。”陵徵最后说道。
盛钦看着他许久,面上亦看不出喜怒。
陵徵说的是实话,于他而言,不管陵徵答不答应,对方都会死。
“你只管告诉我吧。”陵徵说道。
盛钦思索片刻,最终却应他道:“我答应你。”
陵徵这才如释重负一般,闭上了眼睛。
等盛钦出来时,陵玉忙问他,“我皇兄都同你说了什么?”
盛钦便停下来对她道:“他让我娶你。”
陵玉的脸上顿时出现了错愕的神情。
“怎么会……”
她说着便转身进了屋去,盛钦便站在门外等她,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出来时,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皇兄他说,他死之前,想看着我嫁人,想、想叫我嫁给你。”她一边说,一边声音里都带着哭音。
盛钦叹了口气,将她揽在怀中安抚。
“不要再想这么多了,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低下头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应着陵徵的要求,陵玉的婚事安排的很是急促。
然而当下的盛钦权大势大,想要安排一场满意的婚礼,也不过是用上更多的人手,以达到在更短的时间内布置完成。
而这一切于陵玉而言,都更如同在梦中完成的一般。
她长这么大以来都不懂得要如何做一个闺中少女,更不能领会成为新娘出嫁的辛酸与喜悦。
她整颗心都寄在陵徵身上,虽总心不在焉,却也配合着身边一群嬷嬷的要求和安排。
四下里每个人都对着她笑,令她茫然不知所措。
“瞧见没有,没有哪个做新娘子的会做成那副模样的……”外面的夫人聚在一起低声说道。
“好端端一个公主,被一个奸佞祸害成这个样子,没把眼睛哭瞎就不错了,还被强按着头嫁给对方,哪个能好过啊。”
她们一边说,一边偷笑着离开。
陵玉便一个人坐在洞房的喜床边,安静之极。
直到房门被人推开,陵玉头顶上的红帕子终于被掀开。
待她看到穿着大红衣裳的盛钦时候,这才放松了身子,伸手将对方抱住。
“二哥,你怎么才回来,我好害怕……”她抱紧了他,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是个洞房之夜,仅是单纯的依赖着他,不舍离开他一般,令他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那样多隔阂的时候。
“你怕什么?”他问道。
“我担心我皇兄,我担心他熬不过我们婚礼这一日,我真的很怕……”她的样子极为担忧。
盛钦对她道:“方才他身边的人已经传过话来了,他这几日已经好许多了。”
“嗯。”陵玉低低地应了一声,盛钦却将她揽入怀中,道:“你莫要再忧心了,我已经派人去寻其他出色的良医了,想来你皇兄会吉人自有天相。”
陵玉听了这话面色才微缓。
她抬起头来看他,道:“我险些又忘记了嬷嬷的交代,嬷嬷说过,不论如何我今日一定要开心,不能再哭丧着脸。”
盛钦微微一笑,“无妨,你嫁的人是我,便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陵玉却立马坐直了道:“自然不行,该守的礼,一样都是不能少的,嬷嬷还说,那一双红烛要燃到天亮,可不能让它们灭了。”
盛钦轻轻“嗯”了一声,又问她,“嬷嬷有没有交代旁的事情了?”
陵玉看着他,却好似忘了一般。
盛钦忽然就伸出手去握住她的后颈,在陵玉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时低下头去压在她的唇上,给了她一个颇为绵长的吻。
陵玉被他亲的面颊通红,低下头去,像个鹌鹑一般,样子都羞怯许多。
“陵玉……”盛钦握住她的手,道:“你不要怕。”
陵玉点了点头,却仍旧不敢看他。
待盛钦正想将她扯入自己怀中时,却见她忽然就跳下了床,匆匆去桌上拿来两个酒杯。
“二哥,我险些又忘记了,咱们还没有喝交杯酒呢……”陵玉看着他,面颊通红道。
盛钦将她手里酒杯接过来,道:“可还要我教你?”
陵玉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小声地为自己分辨了一句,“我又岂会连交杯酒都不会喝……”
她只坐到他身边来与他交过手臂将那杯子里的酒都饮尽。
待酒也喝完,陵玉面颊反倒更红,像是涂抹了胭脂一般,这般红的嫁衣衬得她肤色更是如雪莹白,烛光下的她仿佛都变得朦胧起来,这种美同她寻常的美丽极是不同,却在当下独属于盛钦一人。
“二哥,你那日答应我皇兄的话想来是一定会做到的吧?”陵玉问道。
盛钦不答,却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陵玉靠在他的怀里,在一个他看不见的角度,面上的娇羞与笑意都逐渐淡去。
外面,热闹的声音仿佛也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寂静。
这种寂静突如其来,竟显得有些反常。
下一瞬外间房门忽然发出一声砰响,被人猛地踹开。
那人满脸血污,只毫不避讳地冲上前来,将陵玉刚刚为盛钦斟上的一杯酒给打翻。
秦淮猛地拔出腰间佩剑指向了陵玉,令陵玉连反应都来不及。
“为什么要骗我们?!”
盛钦的脸色微变,正要开口,便察觉后背忽然被人抵上了一个尖锐的器物。
“二哥,你不要乱动,我虽没什么本事,但若是想要从这个地方刺下去,也并不是什么难事。”陵玉在他身后一字一句说道。
盛钦整个人都怔住,最终也仅是化作一声叹息,问道:“为什么?”
陵玉扫过满屋刺目的红,只垂眸道:“难道不是你逼的吗?我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旁人不清楚,你却该是最清楚的一个。
你若是束手就擒,也许我还会放你一线生机。”
盛钦听到这个答案,却对秦淮道:“将他们都带进来吧。”
秦淮面色冷肃,朝窗外做了个手势,外面的人便呼啦都涌入了这喜房之中。
只是盛家的侍卫个个都是完好无损站在那里,那些被人绑起来跪在地上的,都是陵玉的人。
其中为首的便是陈玄颐。
陵玉见状,脸色顿时微白。
盛钦却丝毫不将她手中的威胁放在眼中,只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看向她道:“这便是你让人送给我们的新婚之礼吗?”
陵玉知道自己再威胁不得对方,她无措地后退,握着匕首的手指都用力到发白。
盛钦见状,却道:“你方才若是什么都不同我说,只要趁我不防直接将这匕首刺入我心口,你便就赢了。”
“可你偏偏多此一举,偏偏要一直等到最后,偏偏仅是想要挟持我。”
陵玉看着那些被压跪在地上的人,看着他和他身后属下一副早有防备的模样,最终是忍无可忍。
“那又怎样,我问过你无数回,我问你究竟愿不愿意放弃这一切跟我离开,我问你到底可不可以罢手,你却总不能给我答案,你凭什么还叫我一直信你?”
她闭了闭眼道:“你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你说的话,做的事情,哪怕是今夜洞房花烛夜,你若非是存着防备我的心思,如何能制住这一群人?
你还敢说你爱我?”
她红着眼睛,俨然要将一切豁出。
盛钦望着她,只对她道:“我没有骗你。”
“你说你没有骗我,好啊,那你放了他们所有的人,你让人准备一辆马车,你现在就跟我走,跟我离开这个地方,我就相信你没有骗我。”陵玉说着面上便露出一抹极致的嘲讽,“你敢吗,盛钦,你不敢,因为你从未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她说着便拔下头上的金钗,将那凤冠狠狠砸在了地上,砸地四分五裂,上面所镶嵌的碧玺和珍珠都滚落一地。
“你是疯了吗?你可知道他在背地里为你做了多少让步和牺牲,你竟还这般不知足,你真以为侯爷是欠了你的吗?!”秦淮怒道。
“你住口。”盛钦将他呵斥下去,秦淮纵使住了口,却也仍旧是满脸不服。
盛钦转过身去对陵玉道:“陵玉,我再说一遍,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陵玉却摇头,“我不信。”
“你如何才信?”盛钦问道。
陵玉忽然就笑了,她眼含着泪光说道:“我同你已经撕破了脸皮,我也不知我今日究竟还能不能活下来了,我们便将这一切交给天意,我若是死了,那么我就信你!”
她说着便猛地扬起那匕首往自己胸口刺去。
盛钦几乎是下意识伸手就抓住了那刀刃,将她的举动制止。
他的脸上终于再抑制不住愤怒,将她手中的匕首狠狠夺下,丢在了一旁。
“陵玉,你究竟闹够了没有?”
陵玉看着他笑说:“你瞧见了,我还活着,所以我只要还留有一口气,我就不会信你说的每一个字。”
盛钦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却在下一瞬猛地转过身去,对秦淮吩咐道:“你去让人备好马车”
“侯爷,你想做什么?”秦淮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盛钦道:“我要同她离开这里。”
众人顿时惊愕无比,就连跪在地上嘴里被塞上了破布的陈玄颐都仿佛见了鬼一般。
“你、你说什么?”陵玉不可置信地问道。
盛钦转过身去,看着她逐字逐句说道:“我答应你,同你一道离开这里。”
“侯爷,你也疯了……”秦淮怔怔说道。
“可你自己说过,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陵玉仿佛被他惊住,仍旧不信,试图将他的话搬出来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