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王后后那头诡异地寂静了许久,然后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云端传来一样茫然而虚幻:“尤妫监察使突然宣布说,界主已经回来了。”
“什么?”
王后后缓了缓,开始注意起所有人的表情:“显然大家都很震惊,包括那几个提前得了议题的长老,代献的脸色也变了,所以这个重磅消息看起来跟今天的议题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就是一个临时放出来的炸/弹。”
“开放通信信号,我要直接看到现场发生了什么。”
“你疯了吧?我跟你这样子说悄悄话本来就已经是违反大会保密规定的,你还想看现场直播?”
“放心,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会注意你在向外传信的。”
“好吧,要是东窗事发,你可要顶在我前面。”
“放心吧,”伍珊很讲义气地满口答应,“我会让宫春顶上的。”
“哇你这个朋友做得真是……太够意思了!”王后后赞道,“锅不嫌多,能甩则行。”
远在修隅呼呼大睡的宫春并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好朋友刚为他预定了一口锅,还在梦中砸吧着嘴怀念自己的青春岁月——那个时候界主尚在,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阳光下奔跑,摸一摸隔壁十三钗小姐姐的手,顺一顺相对论小姐姐的呆毛……
这头王后后顶风作案,现场的人确实也没空关注他这么个小虾米,伍珊听见代献开始说话了,声音有些冷:“你在这个时候才说出这件事,是为了阻止大会召开吗?”
“大会有界主重要吗?”尤妫质问道,“代献,今天的会议主题你连我也不告诉,是在怀疑我吗?”
“可你还是知道了不是吗?”代献的眼神扫过台下的几个长老,那其中一定有尤妫的眼线。他嘲讽地轻笑了一下,“没错,今天的大会,是为了审判你而召开的。”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尤妫是谁?她和在场的知妖、书精都不一样,她没有明确的原型,是在知界尚且混沌,多数知妖刚刚觉醒,书精们根本还不存在的时候,由界主亲手创造出来的。
虽然界主的音容笑貌在所有人的脑海里都被抹去了,但尤妫在知界的地位却并没有被人们忘记。
那是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界主失踪以后,她更是把控了知界的大部分权力。
而代献竟然说,要审判她?
“勾结神族,暗害界主的叛徒。”
代献一字一顿道:“你倒是还挺先下手为强的。”
尤妫冷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叛徒?如今我找回了界主,任你造了再多假证据,也自有界主替我正名。”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界主是真的呢?”
“本座为何需要证明自己?实力足已说明一切。”一个沉冷又气势十足的声音在大殿的另一端响起。
然后是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之中,一下一下,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尖,那裹挟而来的威压迫得在场大多数人都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去,做出臣服的姿态。
全场鸦雀无声了良久,目送那人坐上最高位,尤妫恭敬地在他身旁行了个礼:“恭迎界主。”
全场终于沸腾起来。
“界主,真的是界主回来了!”这是界主的狂热拥趸。
“什么呀,随便一个人出来说两句话就能是界主了?”这是理智人士。
“可是他能操纵信仰之力!你感受到了吗?多么磅礴的信仰之力!我感觉自己蹭了一下他的衣角都要破阶晋级了!”
会场里闹哄哄的,最需要信仰之力的教辅族等建国以后修炼出来的新晋妖精们都激动起来。
伍珊甚至听见有人开始噼里啪啦打算盘的声音,他们在计算自己修炼了多少天,信仰之力本金是多少,不同时期的利率是多少,利滚利以后是多少……
纪微似乎被人团团围住了,缠着问他连续利率情况下计算利息该怎么积分……瞧瞧,这些人兴奋到连心算这种知界新手大礼包里面自带的技能都不会了。
可是王后后却反而没了声音。
伍珊叫了他两声没得到回应,怀疑这个天天念着要讨钱的家伙已经直接讨债去了。
审判,尤妫,界主……
伍珊有个预感,要出大事了。
伍珊想立刻赶回知界,但想到那个潜伏在暗处的对司陆抱有敌意的人,她又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司陆本人出现了。
他大半夜的不睡觉,手里多拿了一件外套,大步地朝她走来。显然外套是给她送下来的,他没问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脸色不太好看。
伍珊看见他,就只得把知界的那些事情暂且放下,问道:“你怎么不睡觉?”之前自习的时候还头疼呢。
伍珊刚问出口,发现自己没有资格这么问人家,她有些心虚地说道:“你也是下来看雪的?都是南方人嘛,我理解你。”
为了加强这个南方人人设,她还变了个小雪人捧在手心,献宝似的递给他看:“你看,我堆了个雪人。”
结果司陆的脸色更难看了,一言不发地把雪人拿过去放在灌木丛的一片树叶上,然后直接伸手握住了伍珊的手。
伍珊:诶?
他的两只大手完完全全地把她的小手包裹在里面,暖意瞬间通过电信号传到大脑皮层。
她的手太冷了。
司陆说:“你傻吗?”
对不起你说什么?她堂堂五三是第一次被人说傻。
伍珊不满地瞪着他。
司陆叹了口气,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可奈何:“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这么冷的天气,外套也不穿。”
“这和读书有关系吗?”分明是体质问题,她又不怕冷。
“没有关系。”司陆说。
“但和我有关系。”
伍珊:“?”
司陆的性格肯定说不出“如果你受冻了我会心疼”之类的话,他只把伍珊的手攥得更紧,火热与冰冷交缠,呼吸间吐出的白气交融,在雪花飞扬的冬夜里模糊了彼此的眉眼。
伍珊呆呆地看着他,不知怎地,心跳如擂。
司陆微微俯身,一点一点地靠近她,四目相接,眼底映出彼此的身影,他一字一顿道:“和我有关系。”
“因为我喜欢你。”
轰地一下脑海里像是炸开了什么一样。她早就猜到他喜欢她,可当这句话真的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止不住地大脑一片空白,生出一种“我是谁我在哪儿怎么都在垂涎我的美色”的茫然无措。
良久。
伍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道:“你是第一个和我表白的时候还说我傻的人。”
由于脑子不太清醒,她脱口而出:“很好,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81章 …
司陆其实原本是准备比赛结束之后再表白的。
今晚虽然飘着初雪, 昏黄的路灯晕出迷迷蒙蒙的光线, 空旷寂静的小花园里只有他们两人相对而立, 伍珊的身上还披了他的衣服。
气氛很到位,但着实不是个适合表白的时候。
明天还有国赛的二试。根据国赛的考纲, 一试的题目接近无敌加强版高考题,而二试则是更加货真价实的烧脑题。
今年的一试难度就已经不低了,出考场以后哭丧着脸的人着实不少,楼梯间里现在还蹲着一个嘤嘤哭泣的人呢。所以明天的二试只可能更难。
因此今晚本应该是一个绷紧了弦,一心准备比赛的夜晚,而表白这种事情,应该选择一个更好的地点,一个更恰当的时机。
——比如一场感人肺腑的电影之后, 一顿美味无比的晚餐之后,一段浪漫愉悦的旅行之后……
当然,表白是最需要有个性、最需要契合当事人需求的事情, 不能拿千篇一律的约会往上套, 所以考虑到我们女主角的性格以及偏好, 表白也可以是在一次酣畅淋漓的考试之后。
这也是为什么司陆原先打算比赛结束表白。
可是司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今晚一直头疼,睡过一觉之后,心情可能还带着点那个梦境的残留, 有些怅然若失,又有种迫切想要抓住什么的冲动。
在这种情况下,他像是受了蛊惑一般, 提早地说出了那句话。
“我喜欢你。”
话一出口,寒风一吹,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但看进伍珊清澈的眼睛里,他又好像一下子沉沦进去。
同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不管时机适不适合,他都在等待一个答案。
他觉得那会是一个他想要的答案,却又有那么一点不确定,毕竟伍珊是个心里没有爱情只有学习的姑娘。
尽管司陆能感觉得到,他对她来说可能确实是有点不一样的,但要是和学习比起来的话……抱歉,司陆十八年的人生当中头一次如此没有自信。
结果他屏住了呼吸,心脏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等待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就听到了一句“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个意料之外,但其实仔细想想还挺伍珊的回答。
事已至此,司陆反而心里像是放下了一块石头一般坦然,他扯了扯嘴角,说道:“我的荣幸。”
这下反倒轮到伍珊怔住。
她的大脑,虽然比不得超级计算机,但是也可以同时运转语数英政史地物化生九个科目的知识而不打结,但这会儿反而像是塞住了一团浆糊,完全凭本能在行动。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把手抽回来,说:“拿去!”
伍珊往司陆怀里塞了样东西。
“这是什么?”
伍珊呵了一声,昂着头,高冷地说道:“支票。男人,你引起我的注意不就是为了钱吗?”
司陆捏着小本子:“……”
所以这一部霸道总裁的戏码还没演完吗?
他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一些,沉默而又倔强地伍珊对视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心想这一次表白应该就算是失败了。
伍珊虽然在感情上不太开窍,但也不是傻子,他既然已经说得这么直白,她却还在顾左右而言他,只能说明她在顾全他的面子,所以没有直接地拒绝。
“好了,走吧。”伍珊松了劲,看起来演得也差不多了,微笑了一下,抬手按了一下眉心,语重心长地说,“不说笑了,司陆,咱们两个的脑子现在都不太清醒,而明天是赛程里最重要的二试。”
她在“二试”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把本子抽回来,在他眼前晃了晃:“稍微去做点题清醒清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