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宛若有没有病,作为与高家来往密切的瞿队长自然是知情的,但人家的家事,又顾着俩家的关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做样子了,“既然有病就要治!别耽误了。”
那群记者中有尚未被带走的,闻言俱都懊恼的瞪大了眼,一副自己受了连累陷害的表情。
更有甚者已经大喊上了,“高老太太,我们是无辜的啊,我们不知道她有病,是她非要将我们带来的啊!”
阮怜惜夹在人群中间早就被带走了,自看到楚寻流产后,她就有些恍惚。楚寻流产她比谁都痛快,这也是她按耐不住撺掇韩宛若的目的。可是她有心诱导别人作恶,但是最怕自己担责。如今倒好,她反被楚寻设计了,众目睽睽之下是她推了楚寻导致流产,如今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她心里头那个恨啊,恨不得将楚寻给撕碎了方才解恨。
自高老太进来,她更是吓的魂不守舍,后来警察要捉她,她巴不得警察将她带走,至少去了警察局就能联络到父母保她,若是落在高家人手里后果她真就不敢去想。
话说韩宛若被几个高壮的大汉按住后,眼睁睁的看着代表正义的警察从她眼前走开,她第一次感到了害怕,禁不住颤抖了起来。
后来老太太让人将她扔后面的车上带老宅去。
韩宛若咬了捂住她嘴的大汉一口,急的尖叫:“老太太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你儿子的老婆!你孙子的妈!你这么对我,他们不会原谅你的!”
“堵上她的嘴!”老太太愤愤的命令道。
俩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因为随身都没有带堵嘴的装备,最后想了想另一个灵机一动,脱了韩宛若的皮鞋,将她的臭袜子给扒了直接塞她嘴里了。
高以泽得到消息已经是下午了,这段时间他一直为了小皓的事情费尽周折,为了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他不得不动用了一些非黑非白的灰色途经。时间紧迫,他既担心着小皓,又惦念着楚寻,倍感压力。
但骨髓配型除了亲人间概率颇大,要是找不相干的人配,无异于大海捞针,几万分之一的概率。
可高家这么大的产业,若是再多的钱财都续不了一条命,那他真不知道自己挣这么多钱,到底是所为何了?
高以泽是在回来的路上用车载设备给手机充的电,现在跟在他身边的是个男秘书。
自从将经语调走后,他来回都换了好几个了,就没一个称心的,最近这个更离谱,简直就是个马大哈,高以泽穿的衣服不方便放东西,便将手机什么的都让秘书保管了,可秘书倒好,大半天过去,一个电话都没,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不对劲。后来还是午饭的时候,高以泽得了空想起要给楚寻打电话,一看,嗬,没电了。问充电宝呢?男秘左翻翻,又找找,而后抓耳挠腮道:“对不起,忘带了。”
高以泽都懒得理他了,可巧又有事情,高以泽扒了几口饭填饱肚子,便又忙去了。等忙完想起手机的事,好样的,还没给充上电呢,高以泽无语了,好在工作也忙完了,他也没要男秘开车,自己开车先跑了,男秘愣了愣,才一脸茫茫然万般不解的上了随行的其他车辆。
高以泽生着秘书的闷气,心里思量着,要不等过段时间将经语再调回来吧。回想楚寻之前也就说个醋话,如今听说经语和郑家豪处的不错,似乎已经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既然这样,再将经语调回来工作,阿寻应该不会乱想什么。
正胡乱的想着,开了手机,紧接着蹿出来十几个未接电话,有阳平别墅的座机电话,也有奶奶还有爸爸的。
高以泽只觉得心头一沉,待他接通电话,一颗心直接沉入谷底。
言归正传,这些日子除了高宗翰来烦老太太,阮怜惜的奶奶和妈妈也来过两趟,无非是想求个情面,不想将事情闹大。
这伤人致人流产也不是个小罪名,真要是判了,恐怕也是至少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按照高以泽现在的愤怒程度,别说是手下留情了,就是阮家人的面都不想见,全权委托律师,还是那句话,往死里告。
而阮家现在也是一团糟,首一件自从阮怜惜出了和沈博文的那桩事后,惯疼她的爷爷便气的病倒了,这会子更糟,病中又听了这档子事,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翻白眼,好歹抢回了一条命,可医生说怕是也不长了。而阮爸爸最近也因为犯了些事正在接受纪委调查。阮妈妈由于丈夫的事受到连累,最近也被停职查看了。
阮家奶奶、妈妈又哭又求,打感情牌。高老太太听的不耐烦,最后杵着拐杖起身,“这事你们别求我,要是想帮她,奉劝你们还是给她请个好律师吧。”
阮奶奶护孙女心切,急道:“咱们俩家好歹也是干亲,你怎么一点情分也不讲呢!”
“干亲?呵呵……”高老太太冷笑一声,“我可不记得我几时跟你们结的哪门子干亲。”
阮奶奶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即也没了眼泪了,嚷嚷着,“韩宛若呢?你叫韩宛若出来,是她教唆我孙女儿一起出去的,这会儿出事了,你们家倒好先将她给藏起来了,尽找没甚干系的来撒气。”
高老太懒得跟她废话,“我已经说了韩宛若有精神病,已经送医院治疗去了!南希,送客!”
南希并几个保姆赶紧上来拉着阮家婆媳就往外走,阮妈妈好歹是头脑清醒的人,不比她婆婆,只悄悄拭泪,“妈,走了,别求人了,要怪只管咱们家现在出事了,不然何需这么求人?”
阮奶奶闻言,却像是被触到了某根神经一般,激动的大哭,“我们家现在只是在接受纪委调查,还没被怎么着呢,他们高家就这样狗眼看人低!落井下石!往后一定不得好报。”
高老太闻言顿住脚步,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承你们家的情,已经不得好报了,我的小金曾孙不就这样白白的没了。”
阮奶奶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阮妈妈给拉住了,“算了,算了,咱们是要沟通商量的,不是来吵架的。”
待俩人走后,高老太太重重的往沙发上一坐,偏头看向南希,“阿泽、小皓最近都好吗?”
“小皓还是老样子,药物控制的好,但是要好起来恐怕还是要骨髓移植。但阿泽就不大好了,您老人家想想,阿寻刚流了孩子转眼就从医院失踪了,他天天为找她头发都急白了多少根,能好得了吗?”
是的,楚寻失踪了,那天在医院清宫后,医生要她最好在医院歇一晚。但是后来达令刘过来,楚寻二话没说,就让他带自己走了,南希并俩个月嫂作为外人,拦都拦不住。虽然打电话请示了老太太,但高老太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是坐火箭过来都来不及。
其实老太太心里也有顾虑,她从一开始就反对阿泽和楚寻交往,后来虽然因为阿泽坚持默认了,但是对上同样硬脾气的楚寻,俩人的关系一直挺尴尬的。老太太虽然有心缓和,但回回还未放下架子,自己倒先受不了的收住了。尤其是这种时候,她就算拦住了,以老太太的性子也断不可能像寻常的奶奶那样对孙子辈儿心肝宝贝的哄。
老太太心想回去也无妨,叫那俩个月嫂继续去伺候楚寻小月子。可南希一把老骨头了领着那俩月嫂先是去了阳平别墅,没人。再是去了楚寻之前的住处,仍旧没人。这下老太太才慌了。而此时,她终于与高以泽联系上了。联系的时候还没说楚寻流产失踪的事呢,只说了韩宛若带着一群人去阳平别墅闹,急急的叫孙子快快回来。
这之后,高以泽虽然和达令刘取得了联系,但是达令刘咬死不松口,就是不告诉他阿寻在哪里。只不断的重复,她现在很好,拜托他千万别找她,更别打扰她。
高以泽心里又酸又疼的跟什么似的,但未免刺激到楚寻,也只得私下里派人找找,不敢声张,更不敢叫他们知道。
夜里回了阳平别墅,就听那金刚鹦鹉每天变着花样哼歌,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他知道楚寻不喜说话,每日除了看书就弹钢琴,那金刚聪明的紧,便将那钢琴曲听进了心里。高以泽越听越难受,禁不住酸了鼻头。
又过了十天,临近农历新年,一直烦心事不断的高家总算是得到了个好消息,说是找到了能和小皓骨髓配型的人。
那人是临市的大学生,高以泽派人调查了他的家世背景,知道他家里兄弟姊妹三人,家境困难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他是家里老大,底下俩个弟妹还养在农村的爷爷奶奶身边读初高中。
高以泽命人悄悄和那大学生取得了联系,本来捐的是造血干细胞,也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那大学生也懂这些勿需废话解释,不过鉴于寻找途经并不光明,为了保险起见,派出去的人还是跟大学生签了保密协议,并且承诺分期支付一大笔钱作为补偿。那大学生挺好的,起先执意不要,后来高以泽坚持,大学生考虑到家里的情况,也就又羞又愧的收了。
因这一件喜事,家里人总算是面上扬了一层笑容。
老太太给老爷子上了几炷香,而后去了关着韩宛若的老宅角楼,那韩宛若刚被关进去的时候大喊大叫,后来看她的人说,老太太说了要是再叫就绞断她的舌头。吓得她面色惨白再也不敢多嚎一句。但是她心里惦念着小皓,日日夜夜的哭,老太太虽然气她也怕出个什么事,最后还是让高宗翰跟她见了。
高宗翰见着她面的第一句就是,“你还得谢谢妈,楚寻失踪了,阿泽急的快疯了,你要是被他逮着了,恐怕早就被他送监狱里去了。妈这样也是为了你好,你就老实的在这里待着吧,别再生事。”
韩宛若大急,“那小皓呢?小皓怎么办?”
高宗翰冷笑,“他到底是高家的孩子,阿泽的亲兄弟,你还真当没人管他了!”
这之后,又在她的千求万求下,高宗翰腆着脸又去求老太太给装个摄像头,让韩宛若能天天看到小皓。
隔了一天,老太太还是同意了。
这天,老太太知道阿泽已经给小皓找到骨髓配型的人后,心头百般滋味,上了角楼,见韩宛若倒是挺自在的,靠沙发上一边看电脑播着偶像剧,一边吃东西。
见到老太太来,忙喜不迭的走上前,“妈,您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放你,呵呵……阿寻一日没找到,你还是安分的给我在这里老实呆着。”老太太语气凶狠。
韩宛若讨了个没趣,缓了会又指指播放着小皓图像的视频,“那您能给装个音频设备吗?光有图像,我又听不到那边说话,心里就跟猫爪似的急。”
“呵,你的要求还真不多啊!”高老太冷嗤。
韩宛若却像完全没听出来不对味似的,笑嘻嘻道:“不多,不多,自从我住这儿后,知道婆婆您是多么的挂念小皓,心里别提多替他高兴呢。婆婆,我就知道您是刀子嘴豆腐心,面硬心善,百个千个里都挑不出您这样的好婆婆,以前是我误解您啦,我跟你道歉。”
“行了,别跟我来这一套!我来就是想告诉你,能给小皓捐骨髓的人找到了,过几天就做骨髓移植。”老太太想到为了这事,阿泽的孩子也没了,心里一阵难受。
韩宛若反应了一下,才惊喜的叫了声,“真的?你不是唬我的吧?”
老太太不悦的瞪了她一眼。
韩宛若面上狂喜的又是大笑又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老太太见她那样,只觉得刺眼,冷声问道:“现在这样的结果,你就没有一点的难过愧疚?”
“难过愧疚?”韩宛若大为不解,“为什么啊!小皓有救了!大喜事一件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太太长叹一声,一副又怒又恨的表情,“我真怀疑阿寻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韩宛若反应过来,面上闪过一丝难堪,嗫嚅着解释道:“我又不知道结果会这样好,若是早知道,我何苦去招惹她,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韩宛若就跟个变脸的小丑似的,虚打了自己几巴掌,而后又腆笑着,“不过她和阿泽都还年轻,等休息个半年,还能再要的,小孩子嘛,我也是流过两个的,当年你不准我和宗翰要孩子,我不是还流过俩个,也没见你这样难过。”
“当年你们结婚前可是保证过不会再要孩子,会待阿泽如亲生子,我才准你们结婚的!”老太太厉声呵斥,顿了顿又道:“我错就错在小皓出生后没有抱到我跟前由我亲自教养。也幸好,那孩子根子正没被你教坏,否则我高家可就要出孽障了!”
韩宛若被老太太训的脸上不自在,眼珠子便往其他地方转,但眼睛停在监控小皓病房的视频时,便愣住了。过了会,忽而急打老太太的肩膀,“妈,你看!你快看……”
老太太皱紧了眉头,挥开她的手,“越来越神经了!”但眼睛落在视频上后,也跟着定住了,不自觉喃喃出声,“阿寻……她怎么在那……”
☆、第九十章
临近新年,各处都充满了年味,医院的长廊顶上也被挂上了小小巧巧的灯笼,一眼看过去,少了不少冷硬肃穆平添了几分喜庆柔和。
楚寻穿了一身水红色的羽绒服,长发松松挽了个髻,面上淡施脂粉,看上去竟比怀孕的时候气色还好些。
她走进来时,只见着俩个照顾小皓的护理员安静的或靠在沙发上合眼休息,或坐在窗户下看报,小皓背对着门口,面朝里躺着。
她在病床前站了一会,看报的护理员最先发现了她,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只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请问,您是?”
楚寻微微一笑,那张倾城的脸瞬间生动了起来,“小皓睡了?”
此话一出,小皓就动了动,他本就无聊的装睡,此时听了阿寻的声音,心头大喜,转过身子一看果然是姐姐,旋即眸中凝满兴奋的色彩,“姐姐!”
瞧那一张原本正太帅气的脸,如今都瘦脱了形,他挣扎着坐起身,指了指床边的藤椅,“姐姐,快过来坐!”
楚寻还未动,原本在沙发上休息的护理员也站起了身,忙忙的从无菌柜里取出一只口罩并一双橡胶手套,“小姐,如果您要坐到那边,请戴上口罩和手套。”
楚寻一挑眉,小皓却有些生气了,“我没那么娇气,我现在好的很!阿寻姐姐你别听她们的,快过来坐!”
护理员也不和小皓说,而是转头看向阿寻,“阿寻小姐,非常抱歉,但是外面细菌多,我们也是按照医生说的做,请您为了小皓……”
楚寻抬手,“我都明白,来吧。”
护理员赶紧尽职尽责的将口罩和手套给她戴上,若是前一段时间小皓病情危重之时,靠近的人都还要穿上无菌服。现在小皓的病好歹控制住了,只等着骨髓移植,要求也没之前那般严格了。
小皓靠坐在床上,脸上满是激动和兴奋,刚想开口说话,见俩个护理员都站在一旁,跟监视他似的,弄得他老大不愉快,挥挥手说:“你们都出去!出去!不要在这妨碍我说话。”
护理员见连日来精神气不大好的小皓突然有了精神,心里也高兴,只连声应着,又叮嘱楚寻别让小皓累着了,这才在小皓不满的驱赶下走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房门。
小皓先是杂七杂八的说了一些废话,楚寻安静的听。而后小皓就跟突然想起来似的,关切的问道:“阿寻姐姐的身体好些了吗?”
楚寻挑眉,眸色变了变。
小皓像是许久没说话,突然逮着人叙话般忙不迭的又兴奋的自问自答道:“阿寻姐姐自从上次来过后,就一直没见过,我问了哥哥,哥哥说你身体有些不舒服,说好些了再来看我。阿寻,姐姐你生的什么病?要不要紧?”
楚寻弯了眉眼,虽然眼底并没有笑意,轻声道:“我怀孕了。”
小皓愣了好大会,突然惊喜的“啊”一声,惊的一直候在门外的护理员全都跑了进来,一脸的慌张。
小皓捉住楚寻的手,喜的说话都开始结巴了,“真,真,真的?”
护理员见没他们什么事,又互相招呼着出去了,心里头也为小皓能有这么高涨的精神感到高兴。
医生说了,无论任何病,病人的精神头尤其的重要。俗语说三分病,七分精神头,人若是精神不济,就算是感冒咳嗽也会郁积成大病大灾。
小皓是打心眼里高兴,嘴里碎碎念着,“又是侄子又是外甥,我又是叔叔又是舅舅,这小家伙简直和我太亲了。真不明白,这么高兴的事儿,家里人为什么没一个人告诉我。要不然我也不会小心眼的自怨自艾觉得阿寻姐姐是因为讨厌我才不来看我。”
楚寻摸上他的脸,“傻孩子,我为什么会讨厌你呢?”
小皓一呆,眼眶一红差点哭了,“对不起,阿寻姐姐,我知道妈妈一直偏心眼儿,你不知道我多怕你会讨厌我。”
楚寻静静的看着他,眸底并无情绪,“别哭,要是她来看到了,肯定又要恨我了。”
小皓急急道:“不会,妈妈最近不会过来的,她出国散心去了。”这段时间高宗翰瞒着小皓韩宛若被老太太关了起来的事,只说她因为他的病心头郁积,于是出国散心去了。这说法小皓深信不疑,因为在他的心目中,妈妈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自己的利益永远大过旁人,虽然他心里也晓得妈妈最是偏疼他。但是他可没自信,妈妈会爱自己超过爱任何人。
“哦?”楚寻嘴角扯过古怪一笑。
姐弟俩又闲聊了会,后来说到小皓的病上,楚寻问,“你知道你是什么病吗?”
“知道,他们想瞒我没瞒住,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生老病死,本来就是自然规律,该是我活的死不了,该是我死的活不了。我要是为了这事就想不通了,那医院里那些比我还小的,往往只是因为家里没钱白白放弃救治机会的,那些人死的不是更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