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咳咳……”
南宫遨说完又是一通剧烈咳嗽,旁边太监立马送上干净的帕子,替换了他手中那张已经被黑血染透的帕子。
“是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侍卫接着道,“不过是谁,奴才不知。”
“那人呢?”
“此刻已被太子带回东宫了。”
难道出宫是特意为了接人?南宫遨心中暗暗思量,看着下面的侍卫一眼又问了句,“除了这个,还有其它事吗?”
“回陛下,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异常。”
“好,你下去吧,继续潜伏在东宫周围,太子那但凡有什么异样,都过来通知我。”
挥挥手让那侍卫下去。
伸出枯瘦的手,一旁太监立马上前搀扶着走下御书桌,慢慢的走到龙床坐下。
随后端上药汁,“陛下,喝药吧。”
看着乌黑的药,南宫遨苦笑,“想不到,孤王最后,竟活的如此悲凉,身子残破凋零,身边更是连一个贴心的儿女家人都没有,这还真是君王注孤独啊……”
老太监叹息,“不如……将去年远调的大皇子他们给再重新调回来?”
“算了吧,那些扶不起来的阿斗,叫他们回来干什么?和复儿抢权吗?”
说到其他几个儿子时,南宫御神情中满是嫌弃,他感慨,“若不是皇后当初糊涂犯错,孤王又如何舍得对这个最满意最疼爱的孩子下手,”
接过药,南宫遨费力的一口口咽了下去。
老太监接过药碗,照常铺被子让他睡觉休息,可这次,他却摇头,并道,“去看看皇后吧。”
“是。”
安排了轿銮,提着灯笼,一行人抬着南宫遨很快到了被封的皇后寝殿。
看着被侍卫把守,曾经金碧辉煌,如今明显萧条的大门,南宫遨又一次不露声色的叹了口气。
门口侍卫刚要行礼,被南宫遨给挥手制止了。
随着他的一个点头,老太监立马上前让人将门打开,平日里灯火通明的走廊道路,如今没有一丝亮光,昏暗中透着股落寞。
轿銮上前,在灯笼的照耀下,南宫遨依稀能够看到当初熟悉到不能熟悉的物件。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十分喜欢这个地方,喜爱这里的一个人。
偌大的宫殿仿佛鬼城,竟没有一个人影,一声呼吸,南宫遨这才想起来,气头上的自己,将她一人流放在这,自生自灭了。
轿銮停在了她休息的殿外,却好一会不见人来迎接,南宫遨心生担忧,对老太监轻招手,说,“让人进去看看。”
此刻,他心中还是担忧的,怕里面的人,早已没了呼吸。
所幸,太监出来,对他说皇后只是睡着了。
……
支撑着走进屋内,命人将殿内烛火全部点名,坐在椅子上的南宫遨,终于看清楚殿内的景象,和床上明显醒了却不愿意睁眼的宣倾人。
殿内摆设没有一点变化,在没有一个宫婢的情况下,竟也泛着光亮,可见是谁一直在收拾。
可是……记忆中的那张紧张的脸,却好似被人遗忘了一般。
枯黄的脸色,泛白翘皮的嘴唇,还有那一头不再黑亮的头发。
南宫遨突然就泛起泪花来了。
朝老头挥手,让他将人都带走。
殿内人全部走后,南宫遨开口了,声音嘶哑老迈,伴着一丝虚弱:“倾城……夫妻一场,你不想再见孤王一眼吗?”
可能,这就是最后一眼了……
床上的宣倾城终于睁了,看着坐在椅子上正对着床,老态龙钟的南宫遨,她突然震惊了。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吓着你了?”南宫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从那日醒来后,便开始肉眼可见的老去了……”
两人之间突然一阵沉默。
“我以为,陛下会不想见我的。”宣倾城先行打破了沉默,这一次的她,似乎是真的幡然悔悟了,“我做错了太多事,对不起陛下你,也对不起三个孩子……”
“倾城,你变了……”
宣倾城因为他的一句倾城,头垂的更低了,如今的自己,哪里还配的上倾城两个字。
“其实,我不是宣倾城。”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南宫遨嘴角微微上扬,枯瘦到吓人的脸上竟生出了一抹温柔。
宣倾城抬头,震惊过后,又是一声苦笑……原来自己,真的错过很多……
“倾城,你还恨我吗?你的族人,我没有下令害,可是,若不是我围剿你们,你们蛊族,也不会受灭族之灾。”
宣倾城沉默了会,随后无奈悲凉的说了句,“我恨了二十多年,累了……”
换句话说,便是不恨了……
南宫遨笑了笑,两人就这么干坐着,也不说什么。
过了会,南宫遨没忍住剧烈咳嗽了几声,宣倾城刚要下床,可没等她下床,老太监便立马带着人进屋了。
换了干净帕子后,南宫遨对老太监轻说了句,“走吧。”
宣倾城一直低着头,直到脚步声完全走远,她才慌忙抬头看向门口,可却也只看到一个瘦弱无力的背影。
和初次见面那个带入围剿自己族人的高大宽厚背影,截然不同。
原来,他真的老了……
将南宫遨扶到床上,老太监劝了声,“陛下,天不早了,身子要紧,快些休息吧。”
“去,将皇后寝宫恢复原样,宫婢侍卫,都重新派下去,送些我们的人去。”
老太监愣了下,不过还是立马点头,“是,老奴明日派人安排。”
“不,现在就去……”
“是。”
“这样,就算孤王不在了,太子不善待她,她也能好过些……”
宣倾城就这么干坐到了天亮,期间外面有细碎的动静,可她完全没有动身查看的欲望,想着院子荒废了,有些老鼠野物也是自然。
直到天大亮,宫婢轻手轻脚的进来查看,双方都被惊住时,她才知道,昨晚的动静,其实是这些宫婢和侍卫。
“皇后娘娘,您,您醒了?现在洗漱用膳吗?”
“谁让你们来的?”
宣倾城说完便是一声苦笑,还能是谁,除了他,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