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阿姨已经习惯,例常给他说了柏颖的近况,等到她说完之后祁正才缓缓开口,“人睡了吗?”
余阿姨拿着手机上二楼,看到柏颖房里的灯还亮着,有些忐忑的敲门。
柏颖穿着睡衣来开门,余阿姨将开了扩音的手机递过去,“柏小姐,祁先生的电话……”
柏颖后退一步就要关门,余阿姨有些急,“柏小姐,这……”
祁正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柏颖,你把手机放桌上,不用讲话,听我说说话,好不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柏颖紧了紧手,余阿姨忙的进来将手机放在桌子上,退出去。
柏颖盯着桌上的手机,慢慢后退,最后撑着床坐下去靠在床头。
另一头的祁正盯着酒店楼下的璀璨灯火,手里夹着的是第四根烟,“你在听,是不是,柏颖?”
“……”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母亲?”祁正自嘲的笑笑,“今天见了一个母亲的老朋友,我突然……又想起她了,那时候她怀了我才嫁给我继父,生下我之后有了我弟弟,后来……我继父意外去世,祁家老头子找上门,因为我妈当年和他闹掰的时候带走了他公司的真正账目,而那些账,足够让他垮台去坐牢了,我妈……拿着这个要老爷子把我带回祁家来,后来她也去世,我一直以为是意外……”
柏颖有些震惊的看着桌上的手机,祁正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顿住的时候像是忽然忍住了所有的悲伤。
不用再往下说,柏颖也已经能够猜到,放在肚子上的双手相互抠着,眸子低垂着暗下去。那边的祁正没打算继续往下,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太晚了,早点休息吧,我回去了就去看你。”
“……”
祁正没舍得马上挂,“我再给孩子念个故事吧……”
他的声音强硬恢复到往常,念的声音又低又有磁性,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听多了他给念的故事,中途连续兴奋的踢了她好几下,就算不是第一次感受胎动,但柏颖的心还是情不自禁的就软了,摸着肚子一下下的安抚。
一个故事念完,祁正清了清嗓子,“睡吧,我过两天就回去。”
柏颖终于没能等来祁正,祁老爷子病危将去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柏颖根本来不及思考给她传消息的人是不是祁正的。
心里狂涌出来的焦急像是一块吸石一样狠狠的扯着她,开车的人速度有些快,柏颖捧着肚子急得不行。
“祁正呢?”
“祁总已经在医院了,看起来……不太好。”
到了医院,跟着人直接去到祁老爷子的重症监护室,祁盛等人围在外面,见到她,面色俱是不佳。
祁盛走过来,在柏颖要进去的时候伸手拦住,“祁正这次就要胜利了,老爷子时日不多,你们在他面前别表现得太得意才好!”
柏颖躲开他的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一个人进去,甚至在进去的时候都没有丝毫怀疑,没有怀疑就算是祁正,为什么会将她叫到这里,等她进去发现祁正根本不在里面想要退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门被关上了。
室里的灯光有些暗,隔着帘子躺在最里面的人在被单下插着各种仪器,显得格外的吓人。
柏颖面色发白,抬手拍门大喊开门!
外面明明有人!那么多的人!偏偏就没人理她!
身后病床上的祁老爷子忽的剧烈一阵颤,一阵又一阵,吓得柏颖死死贴在门背上呼吸都不敢。
老爷动静越来越大,柏颖忍着怕小跑到床边按了好几下的闹铃,带着氧气罩的祁老爷子脸色都开始变了。
柏颖沿着他氧气罩的管子往下,最后才发现管子的最下面竟然是没有连着仪器的!
祁正接过老爷子去世的消息时一下子从子公司会议室的椅子上站起来,更让他震惊的消息还在后面!
老爷子是因为柏颖故意拔了氧气管导致的死亡,现在警方已经将柏颖带回了警察局。
☆、第七十三章
车子驶进祁家老宅,平时就肃严清静的宅子此时显得更为孤寂,厚重大铁门上绑上了白色带子,冷风一吹,翻飞鼓动,很是凄凉。
这是祁正跟老爷子闹翻之后第一次回祁家,以往他回来总是最怠慢的一个,就算是回来了也要在外面的车上磨好久,今天是个例外。
车刚挺稳他就大力的推开车门,大管家见是他,表情有些怪,以往他对自己甚是积极,这一次却显得冷淡许多,等着祁正走近的时候,大管家轻轻叹了口气,对着祁正叫了声“二少爷”。
祁正顾不上他,径直走进家门。
家里一楼的人都被叫出去了,靠近饭厅的连带小隔间,是老爷子生前藏酒会友的地方。
祁盛就在里面。
老爷子偏爱自家老祖宗的老酒,收藏的都是珍品,平时他自己最爱会上三两好友在这里摆弄学问,祁盛深得他的真传,而祁正,性子急躁不安分,自从有一次他直接灌了一小坛好酒之后,老爷子就给他下了禁足令。
转过饭厅,祁正推开那扇镂空雕花木门,祁正盘腿坐着,倒了两杯酒,自己拿了一杯正放在鼻尖轻嗅。
老爷子去世,公司高层都开始惶恐不安的时候,唯独他,不急不躁,安安静静,淡定得犹如事不关己。
因为他在等,等他的这个弟弟,他知道祁正始终会来找他。
这不,就来了。
“回来也不打个招呼,进来也不懂得敲门,从小教给你的礼仪都忘到哪去了?外来的始终是外来的,教不熟……”
“男人之间的较量,有本事就直接冲着我来,把女人扯进来算什么!”祁正少有的乱了性子。
这么多年他早已练就得一副好沉稳,这一次却全程在忍着胸口因为怒意而不平的起伏。祁盛抿了一口,眯眼看眼前的这个弟弟,神情倦意外露,看来过渡的这几天他没少想办法,只可惜,注定是扑了一场空。
“你的女人害死了你的父亲,你居然还向着她,看来不仅是忘了礼仪,连孝道都忘了。”
祁正上前碰翻桌上的酒杯,俯身揪住祁盛的衣领将人往上提,面色紧绷,“你少给我装蒜!现在没有人你跟我说这些虚的还有什么意思!老爷子就算再怎么不待见我,对你也是一直看中的,估计他到死都没想到会是你!”
祁盛微眯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愕伤,扼住祁正的手腕抵住他的力度,开口的时候已经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老爷子躺在那,有多痛苦你知道?他一辈子都在防着你,临了了,还是要我来给他消了这个念头,也算是可以瞑目了。”
“人人都说狠,其实你才最狠!”
“狠不狠无所谓,重要的是,看你今天来的诚意。”说罢,祁盛挣开他的手将衣领松出来,坐正的时候用手慢条斯理的整理好才接着道,“我想你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不然也不会来找我,证据在我手上,没见着人吧?我倒是见了,也是可怜,一个女孩子家家,挺着个大肚子在那个地方,别说你,就连我看着也觉得心疼呢……”
祁正攥紧双手成拳,几乎用尽了耐力才忍着不冲上去挥他几拳!
祁盛早已胜券在握,此时更多了一份笃定,仰头看他一眼,他是主动方,条件任他提。
“我从不逼人,阿正,要么把祁家拿过去,女人撇下,要么救你的女人,但是东西必须要留下!”祁盛直奔主题,开门见山,将自己的条件一一摆出来,“留下什么,不用我多说,你手上祁家的股份和继承权,撤了之后从此不得入祁家,另外,你还要放弃易正,把最大股东的位置转给我。”
祁正冷笑一声,“什么?我听不太清,你再说一遍。”
“我们现在没必要来这套了,我知道你拿了张老董事的股份授权,我也不逼你,条件我已经说了,你答应就把这杯酒喝了,不答应,可以直接转身就走,我绝对不拦你,你也别想着把自己的转给你那几个兄弟,你手上有多少,我都知道。”
见祁正站着不动,祁盛最后说了一句,“你该不会是真想你的女人把孩子生在监狱里吧?那就是一辈子的劳改命了……”
“祁盛!”
“嗯?”
祁盛将酒杯拿起递往他的方向,“这酒你是喝还是不喝?”
祁正已经憋黑了脸,久久之后,一声不吭,上前一步接过他手里的酒却没喝,而是往地下一洒,最后整个酒杯松开落到地上,清脆的一声响之后,祁正终于出声。
“我答应,但是这酒就算了,我怕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