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婷婷晚上快十一点才回来,她白天去家教了,傍晚回来的,方卫东说他今天一天都抽不开身,不能来陪她,她回了宿舍也没有事,就直接去了图书馆上自习,一直上到宿舍关门前才回来。
回来时,阮浚在洗漱台洗脸,易维真已经洗漱好,正坐在床上发呆。程婷婷家教回来从路上买了糖炒栗子,放在易维真桌子上,“刷牙了没有?下来吃点。”
易维真摇摇头,“牙刷了,不吃了。”
程婷婷哦了一声,放下书包,今天晚上轮到她做卫生,去阳台拿了拖把,打湿了之后将宿舍拖了一遍,期间,她总觉得易维真一直在盯着她看,抬头看了她一眼,果然,她在盯着她出神。
“干嘛老看着我啊。”程婷婷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易维真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你有心事,说出来啊。”程婷婷催她。
“就是我今天去王府井,看见方卫东了。”易维真快速道。
“嗯,然后呢?”程婷婷放下拖把,坐在凳子上,“他跟我说他今天有事,但我不知道什么事。”
“这不是重点。”易维真豁出去了,早知道总比晚知道的好,“我在商场看见他,搂着一和你差不多大的女的,长相清纯,显然是在逛街。”
程婷婷愣住了,仰头瞪着易维真,瞪着瞪着,眼眶就红了。她仰着头,眨眨眼睛,眼里的泪珠就顺着脸颊滚了下来,她强笑着解释,“有可能是他家亲戚什么的呢?”
事到如今,易维真也不怕再补一刀了,“孙浩他表姐夫,和方卫东有生意往来,圈里的人说他每隔一段时间身边就有一个年轻姑娘,都是二十来岁的在校大学生。”
早在方卫东追求程婷婷时,易维真怕的就是有这一天。
程婷婷木呆呆的,脸上的泪珠越滚越多,越滚越多,她反手擦了一次,没擦完,又反手擦了一次。
易维真早从上铺爬了下来,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
“你还不如别告诉我这些。”她宁愿自欺自人。
☆、第83章 当局者迷
尽管洗手台有水声,可她还是听见了易维真和程婷婷的对话,她无声的走了出来,以眼神询问易维真,“千真万确?”
易维真朝她点点头。
阮浚走到程婷婷边上,抬手轻抚她的背,“我们总是栽了一跤才能吸取教训,婷婷你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程婷婷伸手紧紧抱住阮浚,哇一声就哭出来了,“狗咬一口只是皮肉疼,可我现在心窝疼。”
在这栋不算起眼的宿舍楼里,时不时会上演楼下大喊求交往的,也会有因为失恋在阳台上大哭大喊的,像程婷婷这样的情况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件罢了,可只有谁亲身经历过,才能体会到那种失望、愤怒、难过、不甘,数种情绪交织,构成世上最难口述的一种东西,情伤。
寝室里除了程婷婷的哭声再没有其他,一直到她的哭声渐弱,最后停了下来,易维真递给她一条冷水浸过的毛巾,“按在眼睛上敷一下吧。”眼已经肿成核桃了。
程婷婷抽泣着接过,捂在眼睛上,带着鼻音道,“怎么办,我舍不得放手。”
一个短促的‘啊’从阮浚口中冒了出来,冒到一半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可她还是有些激动道,“他都那样了你还舍不得,难不成哪天他要让你多女侍一夫你也愿意?”
程婷婷将毛巾放下,抬眼朝阮浚看了一下,虽然她是坐着,阮浚是站着的,可阮浚还是看出了她眼里的警告,讪讪的不说话了。
易维真将程婷婷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她拍了拍了她的肩膀,淡淡的说,“作为朋友,我和浚浚把我们该对你说的都说了,剩下怎么做决定,你是否还要继续装作不知道和方卫东在一块,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事了,你好好理清你的思绪吧。”
说完,易维真给阮浚递了个眼色,两人皆脱了鞋爬上了床,闭上眼,睡觉。
这一夜,虽然关了灯,三个人却都没睡。假期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了,易维真她们寝第一次全部懒床了,躺在床上没动静。昨夜下了一场大雪,为整个城市裹上了一层银装,窗外静悄悄的,屋里更是死一般的沉静。
“我想清楚了。”在一片沉静中,程婷婷幽幽的冒出一句话。
“真的吗真的吗,决定和那个老男人分手了?!”阮浚轰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开心道。
程婷婷咬了咬下嘴唇,朝正在看她的两人看去,她摇了摇头,“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和他分,除非他哪天亲口提出要跟我分。”
易维真轰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狠狠拍了两下床板,“你这是不贱么!他贱,你就想跟着他一起贱下去?!”她实在不能理解程婷婷到底是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难不成真是应了那个狗屁言论:‘爱你,就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爱情不应该是放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吗?如果对方不能给你尊重,那谈个狗屁恋爱!全天下男人死光了么?就是死光了去剃度也不能去舔他臭脚!
“易维真你能不能说话别那么难听!”程婷婷几乎是朝她吼了一句,“你懂什么,你不是我,你有爱你的男朋友,他对你忠诚是你的幸运,可我呢?我也想方卫东能对我忠诚,可他没有,对,我就是贱,我还是爱他,我没有他就不能活了,行了吧!!”
易维真低低笑了一下,“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资格说。程婷婷,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管你。”
“我不需要你来管我,我以后的路什么样我自己走,如果哪天我过的比你好了,也请你不要嫉妒我,不要再像昨天那样破坏我们。”程婷婷翻了个身,闭着眼对她说,也是对阮浚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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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婷平时看着挺能拎的清啊,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犯糊涂了,迟早有一天她会被那个老男人玩死的。”阮浚重重叹了一口气,“我现在觉得吧,虽然我们和那些有钱的富豪们虽然是生活在同一个社会的,可这个社会却是被无形的条条框框分成了不同的平行空间,硬是将我们分成了三六九等,我们想要从现在这个平行空间穿越到上流社会的平行空间,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往往代价都是惨痛的。”
易维真从餐盘里拨了一半糖醋排骨给她,朝她扯出一个笑,“看看,她谈个恋爱倒是把你谈成砖家了。”
阮浚嘿嘿笑了,用筷头戳了戳她的手,“哎,你别和婷婷生气,她现在是一时糊涂,听不进去别人的劝,等过几天她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
易维真摇摇头,认真的对阮浚道,“我不是生她的气,我是心寒。”说着,她反问阮浚,“我问你,如果那天在王府井的人是你,你最先知道方卫东是个专门泡二十来岁大学生的人,你回来之后会怎么做?”
阮浚夹了一块小排塞进嘴里,边吃边道,“还用说嘛,肯定是第一时间告诉婷婷了,不然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对吧,你也是这么做,如果她昨天的最后一句话是对你说的呢?她说哪天她和方卫东过的比你好了,请你不要嫉妒她,也不要再像那天晚上那样,回来告诉她实情。她是什么意思?言下之意不就是我就算看见方卫东左拥右抱了,也不能告诉她,告诉她了就是在嫉妒她找的男朋友比我好?”易维真低声嗤笑了一声,“我真是ri了狗了。”
“维真”阮浚只喊了她的名字就说不下去了。如果她是易维真,她可能就会当场骂婷婷狗咬吕洞宾吧。
阮浚重重叹了一口气,何必为了一个贱男人去毁了自己的友谊,只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有的女孩子天生就把爱情当做是她的一切,深陷泥沼时更容易迷惑。
元旦之后就进入期末考了,原本上自习形影不离的三个人有了微妙的变化。程婷婷重新占了一个桌位,离易维真和阮浚远远的,去食堂吃饭也不在一块了。下自习回宿舍也比她们早十分钟,等她两下自习回到宿舍,程婷婷一定是洗漱完躺在床上背单词,她成了独来独往的人。
三个人住一间宿舍怎么可能就一点交集没有呢?遇到一定要说两句话的事,她才会僵硬的同其他两人说几句。
易维真将她的这些小别扭看在眼里,她有时候想,两个女孩子生了矛盾还不如像男人那样打一架,打了一架之后还是好兄弟,如果能那样的话,就真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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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一连考了七天,孙浩订了十五号下午的飞机,他比易维真先考完,收拾了东西就去b大接她,两人一同坐大巴去机场。
坐飞机原本是无聊的,但这次不知道孙浩从哪里弄来了一本笑话大全,给易维真念了一路。
什么‘去医院做尿检,每人发一个小纸杯,是人都知道接一点点就够了。可一男的,低着头弓着腰,小心翼翼拿着满满一杯尿,向护士站挪去。护士见了,愣住了:哎呀我去你妹,你特么是敬酒来了?’
还有什么‘一哥们去吃麻辣烫,加了一整碗的辣酱进去,吃完打的回家,在车上实在憋不住,不停的放屁。这时候司机实在是忍不住了说:大兄弟你快别放了,你这屁不光臭,还特么辣眼睛。’
易维真不敢大声笑,憋的脸通红,使劲晃着男朋友的胳膊,“我拜托你别再念了,我要憋笑憋死了”
孙浩他就有这个本事,明明是笑死人的笑话,他还能一本正经的不停念,还带着语气助词,绘声绘色那种。易维真拜托他不要念了,他挑挑眉还是继续念。
最后邻座的一位大哥实在受不了了,脸上通红,对孙浩说,“大兄弟,你快别念了,我的屁都快要笑出来了。”说完,快要出来的屁就应声而出了。
那臭味,不堪回味啊。
七点多下了飞机,易维真踏出舱门的那一刻就狠狠笑了出来,她边笑边拧男朋友的脸蛋,“干嘛啊,让你别念你就一直念,想憋死我啊!”
孙浩这才真色道,“这是对你的小小惩戒。”
易维真愣了,“我踹你了么,你要惩罚我。”
“惩罚你是因为你为了别人的事,把自己弄得不开心,你值得吗?”孙浩从传送带上取下行李箱,一手拖一个,放慢脚步和女朋友并行。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在楼下碰见从考场回来的程婷婷,两人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她眼底的失落在那一刻怎么都掩饰不了。
易维真皱眉,“如果我明知道不说,才会过不去我心里的那道坎,说了她怨我也好,不想再理我也罢,至少我问心无愧了。”
孙浩挑挑眉,不可置否,“既然你告诉的她的结果是她怨你,那就没必要再让这种人在你心里占据一角,把她从你心里抹去,留给值得你交往的朋友。”
☆、第84章 玩弄之后
晚上是易维诚过来接的机,他刚拿到驾照,实在太想借机出来放放风了。他十五岁就学会了开车,只是车子一直开不出他们村子范围内,因为易爸不准他胡闹!
易维真给易爸打的电话,原本说好是易爸过来接的,没想到外面等的是她弟。易维真愣了一下,随即向他伸出手,笑眯眯的说,“交警交警,请出示你的驾照。”
易维诚坐在驾驶座里,傲娇的仰仰下巴,“驾照没有,有本事就拘留我吧!”
易维真噗嗤一声乐了,伸手挠乱他来之前才定型的头发。
孙浩将两箱行李塞到了后备箱,先拉了后座的门坐上去,易维真跟随其后。
易维诚朝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排排坐的两位,不满道,“姐,你怎么跟他还没分啊!”
孙浩朝他后脑勺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不好意思了,我这个姐夫你是要叫定了~”
易维真不睬任何一个人,他们两每次见面不互相损上两句都不痛快。
易维诚哼哼了两声,发动车子,朝市区去。
对这个拱了他家大白菜的未来姐夫,易维诚也就嘴上和他斗斗,心里其实对这个姐夫还是有些别扭的喜欢的。他没急着回去,而是将车子开到了一家老牌浙菜馆。
“今晚我请客,给你们接风洗尘。”
易维真和男朋友对视了一眼,好么,上了社会自己挣钱的小孩说起话来都有底气了。
——
吃完饭,易维诚先将孙浩送回了医科大职工院,然后才原路返回。近几年b市发展的越来越好了,易维真坐在副驾驶位上,手撑着头看着外面的闪烁的霓虹灯,漫不经心的问易维诚,“市区的房价又涨了吧。”
易维诚眼睛注意着前面的路况,“涨了不少呢,尤其是你让爸买的那两套房子,现在翻了一倍,爸将淮上区的房子转手给人了,转而买了一套门面房。”
姐弟两一路聊着天,不过一会便到了家。易维诚将行李从后备箱里取了出来,并没有进去,而是对她姐道,“姐,你先进去吧,我和朋友有约,我还得出去。”
“奥,那你晚上不要乱跑,十二点之前一定回来!”易维真叮嘱他。
“好了,知道,我有分寸的。”易维诚推她进去,“你快进去吧,他们都在家等着你呢!”
“爸妈,我回来啦~~”易维真拉着行李箱兴冲冲的往屋里跑,刚跑到门口,就止住了脚,因为她家客厅里坐着一位她不想见到的人。
四目相对,易堂叔搓了搓手,先呵呵笑打了招呼,“真真回来了啊。”
“嗯,堂叔来了啊。”易维真也和他简单打了个招呼,不欲和他多说什么,拖了行李上楼。楼下易爸和易堂叔还有易爷爷在客厅里坐着,易奶奶和易妈紧随而后,都上了楼,她们也不待见这位堂叔。
“妈,他又来我家干嘛,原本不是都不来往了吗?现在还死皮赖脸来我家做什么,真受不了。”易维真边说边将行李箱打开,将给易妈和易奶奶买的羊毛衫拿出来。
“他来了还能做什么,就是想在你爸山上的工厂里找个活干。”易妈将衣服拿在身上比了比,“好不好看?”
易维真不迭点头,“漂亮漂亮~”
“他一个教书匠,每个月定期拿一两千块的死工资,哪够家里开销啊,他要供玲玲上大学,家里还有个小的在上中学,以后用钱的地方多得是。”易奶奶说,“之前有的家长每年还送点红包什么,现在上面好像管的严了一些,不允许什么教师收红包之类的了,红包都收不了,哪里还能赚到钱啊。”
“哦,他用到我家的时候就腆着脸上门,用不到的时候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要是他,我宁愿穷死都不来,还想去爸的厂子里上班?我看八成又是想让爸多开点工资权当照顾他!”连着被这位堂叔恶心了几次,易维真算是摸清他的想法了。
易维真猜的没错,易堂叔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一个教书匠,重活是做不了的,除了教书他也没有其他可以赚钱的技术,给别人干,最多拿个两三千块的工资,既然都是干活了,他当然想工资高一些了。易爸和他好歹是堂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着他家儿子的份上,在工资上也会照顾他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