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瑶爱听他说事情,一是出于不想与他有隔阂,离他的生活越来越远,二是他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些,比闷在心里强,闷心里再闷出病了怎么办?皇上可是平均寿命相当短的群体。
唐瑶听了“上阳宫”三个字皱眉,“皇后不是在上阳宫吗?她怎么了?”唐瑶很是疑问,宁翰没了,太后被软禁了,皇后还能蹦跶啊?说实话她现在还活着就是在苟延残喘啊。
李奕下一句让唐瑶彻底惊了,“皇后自缢了。”
“啊!”
皇后死了。
确实,皇后只剩下一条命了,她要想搏一把也只能靠她的命。
“可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啊?”
“朕嘱咐德祥,捂严实这一事,不得与任何人说。”
唐瑶顾不上想李奕什么用意,她恶心的不行,很憋闷,像一千只蚂蚁在她心里爬。
“怎么这样啊她?”她爹都谋逆了,李奕还留她一命没处决她,不已对她仁至义尽,她还想怎么样?她自己不想活了,能不能安安静静的好走,为什么挑这样一个日子闹得轰轰动动。
李奕把此事压了下去没让她得逞,可她就是想借大皇子生日礼一事大闹一番。
唐瑶气得想哭,“有什么不满,冲着大人不行吗?大皇子得罪她什么了?为什么在大皇子的大事上找不痛快!”
父母都在意自己的孩子,尤其新晋妈妈唐瑶,她宁愿所有都是冲着她来,也不愿大皇子受一份委屈。
她低头看大皇子,大皇子不知世事,眼睛纯粹明亮。
唐瑶爱耍小性子,但并未真正生气过,而今日她是真的生气,难过,李奕见她这样,感到心疼。
他对唐瑶道:“不用担心,朕不会让皇后得逞,大皇子出生仪式准备了那么久,不会被这事挡道。”
他这话才让唐瑶心中好受些,不管皇后出于何意,都没危及到大皇子,已是她心中最大对我慰藉,不过,心中依然有不满的情绪就是了。
“那皇后的事要怎么处理,不能搁置不办啊。”
“朕心中已有注意。”
唐瑶看向他,等他说话。她面上还有委屈,嘴唇抿着,眼中不如以往那般有神采,看着几分可怜劲儿。
李奕心疼坏了,但又有点想笑,觉得她这幅表情,简直不像个小妇人,而像个任性的小姑娘。但她本身也就才十七岁啊,这样的神采恰恰是娇俏的女孩子该有的。
李奕把他对德祥的命令说给唐瑶听。
唐瑶:“那就是说,不报出来,直接将她火葬了?”唐瑶知道现代都还有一些老太太接受不了火葬,那么火葬于古代而言,肯定更是极其怵人的吧,用一个词形容——不留全尸。
皇室人下葬没有不保留全尸的,甚至为了尸身不朽,还要大量灌注水银。
李奕直接烧了皇后……皇后若在天有灵,得是什么感受啊,估计她走时,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这么处理。
但唐瑶觉得她活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唐瑶:“大皇子生日礼之际,后宫着火,也不吉利啊,这本该是大吉的日子。”唐瑶愁道,虽李奕的做法已经是为大皇子把损失降到最低的举措,可还是不能和皇后没干这一事相比。
“有些言官们最是神神道道,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说什么天灾人祸之类。”
李奕:“无人敢说,皇子的事不是家事而是国事,你为大武降下第一个皇子,这不只是朕的福气,还是大武的福气,江山社稷有可承继之人,是大武稳定的根本。”
唐瑶颔首,鼓着嘴巴想想,抬眼瞧李奕,点了点头。
李奕:“可不许再为此事担心了,朕不想看你不开心的样子。”
唐瑶睁着大眼睛看他,眼里闪过笑意,是抿着嘴巴、想要克制却克制不住的笑。
她这样,李奕心中也开心起来。
烦心的事由他来承担就好,唐瑶儿只要高高兴兴的,他承担再多也不会觉得累,且有干劲去做别的事。
唐瑶抱大皇子抱累了,不想抱了,把他递给李奕。
渣爹李奕,刚接过手就喊奶嬷嬷过来,让奶嬷嬷抱大皇子下去,完全不受大皇子萌萌哒的眼睛的影响。
时间对唐瑶而言,是再富裕不过的东西,但对李奕而言十分金贵,他虽不用再处理政事,可还要挤出时间来学习。
他时常在冰泉宫中看书作画,冰泉宫中有很多他这方面的东西,待光线减弱时,唐瑶把他的书收走,不让他看了。
李奕闲下来。
唐瑶准备和李奕下下棋,为他解闷,但棋盘和棋子刚拿过来,内务府送的衣服也都到了。
这是唐瑶明日穿的。
虽然明天祭祀南郊、北郊、宗庙、社稷台她去不成,她要留下照看大皇子,但是,李奕和百官出行前,在宫中的礼仪环节,她要出席,待他们回来后,她也要出席。
这些衣服就是为那时准备的。
唐瑶兴致勃勃的去换新衣服,让李奕坐在软榻上,等她换好了帮她看看。
唐瑶到床铺那边去,床铺和窗边的软榻位于北、南两边,中间有一巨大的帘子,帘子一拉上,就将偌大的寝殿隔开,分成两块儿区域,唐瑶在一块儿,李奕在一块儿,李奕抬眸,看不到唐瑶换衣服的场景,只能看到绣艺精致的帘子。
李奕有些百无聊赖,舌尖顶了下牙齿,看着帘子,等唐瑶出来。
帘子被从中间拉开,秋月拉左边,夏荷拉右边,唐瑶坐在床边,依靠床柱,姿态闲散妩媚。
李奕没忍住笑了下。
这是正装,原本以为她会正式的穿上,端端正正的站着,给他看,谁知又是逗他玩的。
唐瑶将自己额前微卷的发抚到耳后,起身,朝李奕走去。
这一下把这身衣服撑起来了,端庄大方,贵气逼人。
“我穿这个好看吗?”唐瑶问李奕。
李奕点头,“好看。”他心中补了句没有不穿好看。
他不喜唐瑶穿正式,那样太大气了,不是逗得他心软的小可爱模样,也不是撩得他心痒痒的妩媚模样。
他喜欢的唐瑶的穿衣风格,露肉纱衣甚于抹胸裙甚于寻常衣物。
李奕是唐瑶口中下流的视觉动物,只是,唐瑶爱死了他那模样。
唐瑶见李奕眼中光芒温润,而不是惊艳,也没有说什么。
站在他身前,倚靠着小茶几,揪他的衣服。过了会儿问道:“明日,太后娘娘出席吗?”
李奕:“你想要她出席?”
唐瑶当然不想,她也知道这只是李奕惯性的询问罢了,他心中有他的主意,无论她说想还是不想,李奕都会按照他自己的主意来。
唐瑶道:“太后娘娘那般对皇上,何曾把皇上当家人?她那般,想必也不将大皇子当家人,如此,何须劳动她出席?恐怕她也不情不愿,那多没意思。”
“那怎么还问朕?”
“皇上可是不许太后娘娘出席了?”
李奕平静道:“母后还待在宁寿宫。”宁寿宫如往常一样戒严,他轻易不会让太后出宁寿宫。
“可皇上怎么与文武百官说?”太后谋逆的罪行没有公布,不让她出席,怎么和官员们交代?
李奕:“称病吧。”
唐瑶点了点头,心道称病可是个好主意。
皇后是宁翰之女,出不了席大家能理解,不用解释什么。
晚饭后,唐瑶褪去衣物沐浴时,就又变成了李奕最爱的模样。
不过这一晚,李奕心志如磐石一般坚定,什么都没做。他怕做了什么会闹很晚,导致唐瑶明天不能起早。
她什么时候睡懒觉都行,明天那种大日子可不行。
……
五月二十三日,鸡人报晓,宫门打开,百官觐见,太常寺卿念贺词,皇上、文武百官、禁卫军与左右卫出行,礼仪队运送酒、水果、脯醢等,以此到往南郊、北郊、太庙、社稷坛祭告。
场面壮观弘大。
李奕站在纠结高台的祭坛之上,案桌上是丰盛的祭品,他手中是上好的祭香。
太常寺卿又念文稿,后到李奕说祈祷词的时候,他说几句,都是文绉绉的话。
太常寺卿的文稿是翰林院事先做好,而李奕说的话,全是他现场编的。
那是挺长的一段话,上提到太祖与先皇,下提到黎民百姓,都是事关江山社稷之词,也有几句对大皇子的期许。
是一段很经典的帝王之词,若唐瑶有幸听了,估计会想这篇文若流传到后世,会不会被列入中学生必备文言文篇章。
李奕勤勉爱学,有出口成章的好文采并不令人意外。
……
祭祀结束,皇上回到延英殿,文武百官各自行贺,这不单单只是口头上的道喜,还要送大皇子出生贺礼。
有人到冰泉宫去请唐瑶,唐瑶换好衣服过去,奶嬷嬷抱着大皇子跟在她身后。
唐瑶到延英殿,被从侧门引入正厅,看到正厅之上的座位,内心突然划过一瞬不安定。
未曾有过排演,也一直没人对她说过她应该坐什么位置,等她到这里,她才会知道自己该坐哪里。
而殿台之上只余一个空位,就是李奕身边的位置。
李奕坐的坐榻极大,他坐了左边,将右边空余出来。
很明显,那是留给她的位置,可她还只是贵妃啊……
别人也不知道皇后死了。
她坐那个位置合适吗?
不管了,朝臣都在下面看着,没有时间让她犹豫。
唐瑶从嬷嬷手中接过大皇子,走过去。
李奕起身迎她,护着她和大皇子,把她带到坐位上。
朝臣们都看到了这一幕。
进献贺礼从皇室宗亲开始。
宗亲之后按照官职品阶排序。
朝臣一个个上前行贺,下面伺候的太监手中有名单,报一个上一个。
贺礼热闹而有序的进行着。
唐瑶看着下面进行的一切,觉得有些恍然,一年前的今天,她绝对料想不到她会有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