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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常清又说:“还有,在我们原来的那个世界,你并不在这里,屋子中、禁制里的桢桢,是我幻想出来的。可是现在你在这里了。说明现在我们所处的世界的过去,发生了一定的改变。”
  易桢:“……”
  易桢猛地站起来,一边匆匆往往外走,一边说:“我忘记了一件事情,我现在要立刻去城外。”
  道长!!!这个时间点,道长还在城外的慎求道馆等她!
  杜常清很乖地跟着她:“你去干什么呀?我帮你。”
  易桢不知道怎么避开当初跑路的事情,来喝他解释如今的状况,干脆一咬牙,直接摊牌了:
  “你当初在丰都见到的‘易桢’,并不是你妄想出来的虚影,就是我。我当时逃出颖川王府,又因为一些私事来到了丰都,不想再回到姬家,所以当时不告而别了。”
  杜常清顿了一下:“不可能。你脚上的脚镯怎么取下来的?你怎么破开禁制离开的?”
  他一说,易桢才察觉到,自己脚踝上还缀着一个叮当作响的脚镯。
  刚才晃啊晃,听这声音听习惯了。
  易桢立刻停下来,看向他:“我要把这脚镯取下来。”
  杜常清让她坐在凳子上,半蹲下来,把她的小腿举起来,握住脚踝,去取那只脚镯。
  圣贤书中说,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名。
  可是他给她扣上脚镯、把她关起来的时候,好像根本没读过这些书,只记得,桢桢笑起来好看,不可以让桢桢死掉。
  第136章 杜常清(7)
  他的手很干净,因为常年执刀习武,茧子有些厚。
  只有这双手,看着不像一个孩子。
  他一边将那个脚镯取下来,一边飞快地看了一眼易桢,想要她回答之前他问的那个问题。
  易桢想了想,从自己的芥子戒中拿出了另一只脚镯,递到他面前,说:“我当时要离开,怕你通过桌子上放着的另一只脚镯察觉端倪,就把另一只脚镯藏了起来。”
  一模一样的银白色脚镯,缀着大致相同的铃铛,样式古朴,她十指纤细,捧在手上,好看得紧。
  若是除去鞋履,卡在她的脚踝上,限制她的行动,将这个美人锁在床前,不见日月、不见星辰,只见他,想必会更好看。
  小孩子就是什么都敢想嘛。不过也只是想一想,想完就立刻觉得羞愧,认为自己德行有亏,需要再多多修行。
  杜常清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忽然问:“你那个时候很想离开……是不是我做的事情惹你不开心了?”
  易桢:“……”
  小奶狗什么时候学会问问题的。
  这孩子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好糊弄”的代名词,只要给个能念通顺的理由,他都能体谅你。
  可能是因为这孩子太善良了,又愿意为别人着想。不这样,也不会大半夜跑去做好事,顺手把她给捡了。
  易桢心里惦记着慎求道馆,简单地说:“没有。我当时有别的要紧事做,不太方便面对……姬家,就干脆跑了。”
  杜常清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走出去几步,他忽然又轻声问:“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我会帮你的。”
  易桢笑了,她看了一眼他雪白无暇的衣服,说:“你要帮我的话,你得撒谎。你根本不会撒谎。”
  或许是因为和人交往得少了,常年在闭关,与自己的鸣鸿刀一起清修,一板一眼的礼貌交往没问题,但是一涉及到“撒谎”“骗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等领域,他就开始懵了。
  就连“喜欢上自己嫂子”这种绝对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他都瞒不住。
  杜常清当然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件心事,但只要稍微留意他的动作眼神,根本不可能看不出来。
  杜常清:“撒谎,是为了瞒着颖川王吗?这样他就以为你死了,找不到你了。”
  易桢点点头。
  杜常清很认真地说:“我绝对不会和他说的。他对你不好,我要杀了他的,怎么还会帮他呢?”
  易桢轻轻叹了口气。她才发现这孩子并没有意识到“他是一张白纸”这件事。
  易桢说:“因为你在想什么,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一件事。我当然相信你,知道你不是那种会到处乱说别人秘密的人。可是要是有人故意套你的话,那个人就很容易能知道你要保守的秘密。”
  甚至不需要套。
  她当初也没套话,就很容易看出来这孩子喜欢她了。
  也不知道小杜弟弟是怎么长大的,怎么会养成这种百分百健康向上的性格,以后走上社会要吃亏的。
  她在全速前进了。杜常清虽然真修比她高许多,但是她是带路的,所以两个人保持着差不多的速度。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慎求道馆门口,易桢又看见了那一排万年松,还有道馆院子里面的梅花。
  杜常清刚听了她的话,正陷入深刻的自审中。
  他的父母都是性格比较强势的人,不然当初闹掰的时候也不会那么难看,最后直接约定老死不相往来了。
  在这样的成长氛围中,他从小就是个乖孩子,深刻记得每一种传统美德,并且用超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自己。
  可是现在喜欢上桢桢了。对她的这份喜欢,一定要进行道德非难的话,足够把他钉在绞刑架上审判三观了。
  还有,要保护桢桢的话,就一定要……帮她隐瞒、帮她说谎。说谎也不一定是坏的,也可能是在帮助别人。他要学会很自然地说谎,这样才能在某些时刻帮到自己在乎的人。
  这些事情已经在和他从小养成的价值观对着干了。
  易桢三两步跳上台阶,敲了敲门,果然出来开门的又是当初那个小道童。
  “小石头。”易桢弯下腰,对他说:“李巘道长在吗?”
  小道童:“不在。李巘道长好久没来过了,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易桢愣了一下:“不在?他今天傍晚的时候,没有过来吗?”
  小道童摇摇头:“没有。天黑之后就没人来过了。”
  易桢在心里“咦”了一声,嘴上继续进行礼貌地对话:“那谢谢你了。我没什么事了。”
  她后退两步,朝小道童挥了挥手。
  李巘道长……根本没来吗?
  她想了想,拿出了芥子戒中的通讯玉简,找了一下最近联系人。
  哦豁。
  根本没有李巘道长的名字。
  难道这条世界线里,她根本不认识李巘道长?
  易桢又翻了一下自己和杨朱真人的聊天记录,从字里行间推测了一下,发现这条世界线里,自己确实是,完全不认识“李巘”这个人。
  细究起来,她会认识李巘道长,完全是因为当初李巘道长受着重伤,纵马硬追她坐的那条船,追上了,才一起去的洛梁。
  若是他因为伤没追上,那自然也就不会认识她了。
  杜常清见她脸色凝重地翻翻翻,问了一句:“怎么了?桢桢等的那个人没来吗?”
  若她说的是真的,那她当初在丰都离开他,必定是和现在她等的这个人一起走的。
  是不是那个道长?
  她和那个道长是什么关系?
  易桢长出一口气,说:“没事。这条世界线里,我不认识他。我们走吧。”
  杜常清点点头,方转过身去,忽然听见身后吱呀一声,慎求道馆的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青灰色布衫的中年人,又高又瘦,一把山羊胡,给人干瘦的感觉。
  易桢见过他,他是慎求道馆的观主,叫吴玉,是李巘道长的朋友。她上次见他,他和李巘道长一起在院子里赏梅。
  青灰色布衫的中年人腿边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刚才给易桢开门的那个小道童。
  小道童看了她一眼,约莫意思是“就是她”,然后把头缩了回去。
  嘶……刚才在那个小朋友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就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易桢刚要说话,吴玉观主就先开口了:“这位小友,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易桢连忙解释:“没有。我记错了,所以走错地方了。”
  吴观主说:“你若是找李道长,在我这儿可找不着他。若小友有什么事情急需同他联系,我或许能帮一帮你。”
  易桢当然不想再和李巘道长纠缠。她感觉自己有点理亏。
  李巘道长喜欢的那个姑娘,就是因为她穿来了,所以没有了。
  虽然李道长和原女主在一起也是虐身虐心不得善终的悲剧,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该安静一点,不要占了人家的身子还出来跳。
  易桢张口就是:“没有。我不认识李道长,我只是昨晚梦见了我和一位李道长来到了这个道馆。我觉得好玩就照着梦境找过来了,抱歉打扰您了。”
  吴观主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与易桢对视了一下,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很明显“我知道你在说谎”。
  等等,吴观主又怎么知道的?会读心啊?
  易桢心下方生疑问,忽然想起了什么,瞄了小杜弟弟一眼。
  果然,这孩子一脸的“啊啊啊?桢桢你明明认识李道长啊?”
  易桢:“……”
  也就是小杜弟弟武力值高,家里又有钱。
  吴观主忽然眼神往右挪了挪,看着杜常清,然后问:“杜常清,你父亲还好吗?”
  咦咦咦?
  杜常清试探性地看过去:“您认识我父亲?”
  吴观主:“我是你父亲的老朋友,当初你学走路的时候见过你一面。你与你父亲很有些神似。”
  这样的吗。听说杜伯父是个乐陵道修士呢。
  说起来,这个吴观主和李巘道长是朋友,又和小杜弟弟的父亲是朋友。
  李巘道长是乐陵道修士。小杜弟弟的父亲也是乐陵道修士。
  那么,这个吴观主应该也是修乐陵道的。这样,他们才会互相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