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萧靖恰好悄然入京,而宋悠又正好中了千媚,而后就闯入了萧靖的屋子.....这才有了今日。
“大哥,你现在就放我走,我担心他不会饶了你。”宋悠道。
宋淮远放下杯盏,看着眼前少年的一双明眸,他笑了,“放心,你兄长没有那般无能,萧靖不会让我有事,如今的宋家还需要一个傀儡,再说,你日后入宫,娘家怎能无人?”
宋悠微愣时,他又道:“将来若是萧靖负你,起码你还能还有个兄长依附,赵逸那小子可靠不住。”
宋悠被他逗笑了,她一早就知道宋淮远打算考验萧靖,到了这个节骨眼下了,她问,“大哥打算如何考验他?”其实,宋悠自己也很想知道,她在萧靖心目中的位置。
那家伙就连滴血验亲这回事都能做得出来,可见....当真是不信任她的。
宋淮远卖了一个关子,“一会你就知道了。”
***
萧靖的相貌是那种冷冽风流的,俊美之中带着孤傲的冷意,眉宇之间透着丝丝邪气。
这种男子其实更容易招惹女人。
在春.意楼这种风月场合,像萧靖这等容貌气度的“香客”并不多见。
“哎呦,这位郎君好生俊美,不知郎君是何方人士?家中可曾娶妻?”
浓妆艳抹的女子扭着腰肢朝着萧靖招呼着,萧靖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他熟悉的身影。
此时,老.鸨忙走了过来,“这位公子里边请,咱们春.意楼有的是绝妙的姑娘,包君满意!”
萧靖由老.鸨领入了一间雅阁,他知道宋淮远此刻一定就在暗处,“把你们这里最好看的姑娘叫过来。”
男人的声线无比的低醇磁性,就连年入四十的老鸨闻声后也为之一阵痴迷。
“好嘞!我这就去唤姑娘们过来,保证让郎君满意为止!”
老鸨笑开了眼,明眼人也能从萧靖的穿着与气势上看出他是非富即贵之人。
不多时,老鸨亲自领着七八个身着薄纱的姑娘过来,虽是胭脂俗粉,但容貌身段也是上乘,烟花柳巷的女子比寻常正经人家的女子多了几分骚气。
裴冷目不斜视的盯着萧靖的背影,当古飞燕瞄向他时,他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也看向了她。
古飞燕风流一笑,裴冷顿时又移开了视线。
古飞燕,“......”怂啊!
“这位是春花,这位是秋月......”
就在老鸨要逐一介绍美人时,萧靖突然爆喝了一声,“我要的是最好看的姑娘!听不懂么?都滚出去!”
萧靖暴喝出声,在场所有人皆被震慑到了。
老鸨见过形形色色的达官贵人,但像眼前这位年轻俊美的郎君,当真是让她为之畏惧。
“这....好!郎君且稍坐,我这就把头牌姑娘叫过来了!”这个时候不拿出镇馆之宝是不行了。
裴冷等人摸不着头脑,太子殿下从来都不是贪恋.美色.之人,此番是过来寻人的,怎么还想偷香窃玉了?
少顷,老鸨又领着一个身段娉婷的女子过来,这女子戴着半面轻纱,眸光流转,身上的紫罗裳紧紧裹着姣好的身段,随着她的走近,呈现出一副别样的妩媚风情,老鸨笑道:“这位就是玲瑶姑娘,郎君可还满意?”
女子朝着萧靖福了一福,纤纤玉手摘下了天脸上的面纱,就在一瞬间,屋内的人纷纷舒了口气,但与此同时,又都不约而同的垂下脑袋,任谁也不敢多看女子一眼。
在场的随从都是萧靖的心腹,大多都见过宋悠的真容,即便只是惊鸿一瞥,也无法忘却这样一张倾城绝艳的脸。
是宋悠无疑了。
她怎会沦落风尘了?
女子温婉浅笑,却也不说话,看着萧靖的眼神有些痴恋。
萧靖也看着她,事实上,萧靖的眸色从头至尾都不曾变过,一直是如初的冷淡漠然。
老鸨笑道:“女儿啊,好生伺候着郎君,回头妈妈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女主温婉一笑,看着萧靖的眼神,暧昧丛生。
这时,就在裴冷等人打算自觉退场时,萧靖上臂一伸,突然将那女子捞入了怀中,引得美人一阵惊呼。
美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俊美如俦的男子,尤其是他身上的卓然不群的气度,她娇嗔道:“郎君——”
同一时间,隔着一层雕花屏风,宋悠将一切看的真切,她被宋淮远点了哑穴,无法开口说话,身子被他禁锢在怀中,更是无法冲出去,对萧靖好一番怒骂。
她曾经没觉得自己多么在意萧靖,可亲眼看到他搂着别的女子,当即火冒三丈。虽说那女子带着自己的人.皮.面具,但宋悠依旧无法接受。
宋淮阳看着她,好像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意。
却就在这时,屏风外面传来一阵爆喝声,“说!谁人派你的来的?!”
美人突然被掐住了脖颈,萧靖常年习武,他手掌很大,是那稍稍一用力,就能致人于死地的断掌。
美人万万没想到前一刻还对她强势热切的男人会突然对她下手。
萧靖简直怒不可揭,“让宋淮远出来!将孤的娇娇还给孤!”
此时,屏风后面的宋淮远明显一怔,方才脸上荡出的那抹笑意也如风过无痕,消散不见了。
而宋悠则舒坦了。
亏萧靖认了出来,否则.....她可能会变得小家子气,就此跟着宋淮远远离洛阳一带,让他一人后悔去。
美人脸上已经煞白,古飞燕方才也没看出破绽,见萧靖手背腾起的青筋,古飞燕提醒了一句,“殿下,人快不行了。”
这时,萧靖才突然将美人推至一侧,那美人猛咳了一阵,这才缓过神来,而与此同时,脸上灼烫的感觉,也让她意识到方才有人撕下了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萧靖握着掌中的薄薄一层柔软面具,他冷声道:“你也配!让宋淮远过来见孤!”
女子知道自己彻底穿帮了,但她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根本不知谁是宋淮远。
就在这时,后方的响动影响了萧靖的注意,“谁人?!”
裴冷等人往屏风后方查看时,却见窗棂已经大开,方才似乎有人从窗户跳了出去。
裴冷站在窗棂下看了一眼,他看见两个男子的背影,一人高大修长,另一人娇小玲珑,他当即折返,禀报道:“殿下,方才好像是...是....”
萧靖起身亲自前去查看,但已经为时已晚,已经看不到任何有关宋悠的影子了。
自窗棂照入的亮光直直的打在他脸上,他的侧脸隐在一片光影之下,鼻端好像残留着淡淡的玉簪花的气息,那是小儿的味道。
“追!”
萧靖低喝了一声,如今离着小儿只有咫尺之遥了,萧靖心急如焚,到了此刻,他才明白,江山可以慢慢夺,可小儿若是不见了,当真是让人焦心竭虑。
***
宋悠没想到宋淮远会出尔反尔。
他二人明明约定过,只要萧靖通过了考验,他就会放她回去,但宋淮远却还是将她带离了春.意楼。
宋悠全程无法说话,她被宋淮远领到一处画舫时,快到日落时候了。
秋日湖风微凉,宋淮远在她肩头披上了一件披风,二人坐在船头看着落日西斜的方向。
宋悠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这个时候,宋淮远已经没有必要再控制她了。
宋淮远却说,“转眼就十多年了。”
他望着水天相接的地方,突然没来由的道了一句,嗓音低沉。
宋悠不明白他还想着做什么,宋淮远继续说,“你大约不记得,当初我头一次来宋家的时候,你才那么大,小脸冻的彤红,还告诉我,日后你会好生照顾我。”
宋悠哪里会记得那些?
更何况,她也不是之前的宋悠了。
宋淮远待她一直还算好,难道就是因为最初时候的宋家长女?
或许,这就能说得通了。
湖风吹起宋悠鬓角的发丝,宋淮远伸手给她理到了耳后,动作轻柔,他没有继续多说,好像说什么都成了徒劳。
半晌之后,他哑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这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罪,那时候我早该想到汤氏母女的险恶用心。”
他直接称呼“汤氏母女”,好像对这对母女很是嫌弃。
宋悠不能说话,只能默默的听着。
宋淮远兀自说着,唇角总是时不时的扯出一丝浅笑出来,“大哥会想法设法回洛阳,萧靖就算是登基了,还是需要宋家的兵权,而大哥会成为他最佳的人选,届时如若他欺你分毫,大哥还是会像如今一样带你远走高飞,你看可好?”
宋悠眨了眨眼,她自然是盼着宋淮远无事。
而且,英国公那个便宜父亲是指望不上的,她也的确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将来万一萧靖背叛了她,以萧靖之能,她当真没有招架的余地。
不是她对萧靖不够信任,卫氏等人就是前车之鉴。
“那就这么说定了。”宋淮远伸出右臂,将宋悠圈入怀中,看着最后一抹残阳坠入水中。
很多年以后的日子里,他还是会时常想起这样一个秋风暖阳的黄昏,他最后一次抱着他心爱的姑娘.....
只是,在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与心爱之人长心厮守,守护的方式多种,宋淮远最后选择了对所有人都好的一种方式。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
是夜,萧靖等人回到客栈时,一众人形色匆忙,萧靖不悦,则无人敢说半个字。
房门被推开,男人迈入屋时,脸色还带着夜色,屋内点着淡淡的酥油灯,光线昏黄,推开门的那一瞬,男人看到了坐在榻上的宋悠。
他一怔,可能是太想她了,以至于开始产生了幻觉。
宋淮远处心积虑将人带走,又怎会将人送回来?
萧靖转身合上门,之后蹙着眉在桌案边落座,仰面灌入几个凉茶时,他的小儿依旧坐在床榻边沿,正目光着灼灼的看着他。
女子眼眸明亮,里面仿佛沉入了千万的星子,灼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是他的小儿没错。
无人能够假扮得了她。
宋悠诧异的看着萧靖,他怎么坐着不动?
她自己无法言语,见萧靖一直坐在长凳上,蹙眉看着她,宋悠起身朝着他走了过来。
因着大婚避嫌之故,他们本就有阵子没见了,那场大火后,又是隔着十日之久,小别胜新欢,这话果真是没错的。
饶是宋悠这样性子的人,也有些想念萧靖宽硕的体魄了。
她已经前后被掳了两次,一次是被赵逸,这次又是被宋淮远,但凡是男子,都会介意,并且怀疑她的不贞吧。
到了今时今日,宋悠似乎能理解萧靖滴血验亲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