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夜,众人都在不断奔波寻找。
警方派出所有警力,而他们也派出所有人马。只为了寻找,寻找消失了一整夜的林蔓生!
当黎明再度来临的时候,众人可谓是心急如焚!
距离尉容执行死刑的日子,已经过了一晚!
可是却迟迟没有找到林蔓生,居然连零星半点消息都没有!
车子穿梭于北城,袁秋叶接到了一通来电,是警员报告,“袁警官!我们正在香山别墅侦查,只不过是当事人的亲朋家人也在现场……”
“是哪一位?”袁秋叶问道。
“是尉孝礼先生和王镜楼先生……”警员于那端回道。
实则那座曾经属于容氏千金容咏慈的宅邸,那座破败不堪的香山别墅早就由人侦查过。
可尉孝礼和王镜楼却还是不死心,所以要亲自前来。
此处一对上,那更是剑拔弩张,本就是寒天冻地,寒风似要将两人也冻成雪人。
岑欢无法劝阻,他们两人又再度争执而起——
“这个嫌疑人就是那个住在别墅里的第四个孩子!”王镜楼从前不信服,可如今却也不得不认定,“尉容去世,为什么还要牵连我家二姐!如果她有事,就是你们尉家的责任!尉容要负全部责任!”
尉孝礼侧脸冷如寒霜,“你以为,他就想让她遭遇这样的事吗!”
到了今日,那些恩怨情仇,王镜楼也不是不明白,可一笔归一笔,他冷声道,“他就算不想,可那个背后的神秘人,和他脱不了关系!”
“不要吵了……”岑欢眼见尉孝礼又要开口,她急忙上前阻拦,“孝礼少爷,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事情!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蔓生小姐!”
尉孝礼以及王镜楼冷冷而站,互视于对方,最终收回目光各不理会。
然而他们找遍了这座废墟别墅,却都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时间很快就会过去,越是继续拖延下去,林蔓生就越是危险!
……
当天天色再度暗下来的时候,众人是真得快要坐不住了!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晚!
杨冷清决心要再去寻找容柔,正如林书翰所言,现在恐怕知道那个神秘人下落的,也只有容柔一人!
唐仁修在这个时候开口,“你去了,怕是只会刺激她。”
杨冷清是个男人,一个性子冷凝同样不善言辞的男人,他前往询问容柔,恐怕结果不过是重蹈覆辙,上演林书翰昨日一幕。
沉寂之中,却有人站了出来,是女声清凝道,“我去!”
那是顾敏开口,她自告奋勇势要前往!
于是就由杨冷清驾车,载着顾敏前去疗养院。
只是经过了上一回林书翰的疯狂质问行径之后,常添对于前来之人,也有了防备心。
常添也已知晓林蔓生被劫,至今不知去向,他也的确是担忧,可他忍不住请求,“杨少爷!不能再这样刺激容柔小姐!她会受不了的!她会发疯的……”
就连容少爷去世,容柔都是恍恍惚惚,一直不曾清醒过来,她连最后一面也没有去见……
常添怕她会身心崩溃,他真的怕!
顾敏凝声道,“不会的,我保证!我不会刺激容柔小姐,请让我进去和她说几句……”
常添瞧见来人是一位陌生女士,却是那样温柔清和,他这才放心,同意她进入。
那间卧室里,容柔不曾蜷缩于床上,遭遇了先前一场后,因为惊惧而躲藏于角落之中。
杨冷清以及常添站在门口,顾敏走近她,“容柔小姐……”
容柔并不认得来人,实则谁到来,她都是茫然未知,所以她不应声不理会,也给不了任何回答。
杨冷清这样焦灼,他看着顾敏朝容柔温煦诉说,却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一直诉说着,不断的诉说着,这样长时间的诉说,整整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天色都彻底暗了下来,杨冷清却是愈发焦急。
顾敏陪着她一起坐在角落里,她问道,“小时候我一直会玩丢手帕的游戏,你会玩什么游戏?”
“游戏……”容柔似终于记起,她那样开心笑说,“我们一起玩捉迷藏……”
捉迷藏!
在那座别墅里,众人一起玩捉迷藏游戏……
顾敏接着问,“那谁陪着你,和你一起玩?”
“不知道……”容柔摇了摇头,记忆再次断链,“我不知道……”她呢喃喊着,环抱住自己,“我要藏起来,不让他们找到,不能让他们找到……”
顾敏发现又无法深入追问,她只能轻声道,“那你一定要找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这样他们才不会找到你……”
“我就藏在那里,可是他们每次都能找到我……”容柔似有些郁闷,更是将身体抱住,彷徨喊道,“那里好冷……好冷……”
顾敏狐疑,“哪里好冷?”
记忆像是隐约被切入,此时容柔几乎是本能一般回道,“冰窖……冰窖好冷……”
……
冰窖?
杨冷清却在细想,难道说那座香山别墅里还有一座冰窖?可是他们翻找了好几遍,派了那么多人前前后后搜索,为什么始终没有找到?
他又是猛地凝眸望过去,那是顾敏在接着询问,“冰窖在哪里,哪里的冰窖?”
“哪里的冰窖……”容柔紧紧抱着自己,她那一双眼睛是失神空洞的,好似她就置身于冰窖,所以冷得她唇齿都在发颤,“院子里有地道……有地道可以去冰窖……”
“地道在哪里?”顾敏心中一惊,她还想要追问下去。
可是容柔却闭上了眼睛,她捂住了自己,不让自己再发出声音,“嘘……不要说话……他们来找我了……是他们来找我了……”
“容柔小姐……”顾敏还在呼喊,试图想要再得到多一些的信息,可是却再也没有办法!
下一秒,顾敏起身来到房门口,“她刚才说了有一座冰窖,院子里的地道可以去冰窖!”
“可是我们没有找到冰窖……”杨冷清沉思一瞬道,“我现在再去!”
临走之前,杨冷清叮咛一声,“唐太太,辛苦你留在这里,如果她还说了什么线索,就请立刻告诉我!”
顾敏颌首应允,只见杨冷清奔走下楼。
杨冷清下楼的时候,正逢楚冠廷带着楚映言赶来,因为他们也想要找容柔打探消息。
却撞见了杨冷清,楚冠廷问道,“怎么了?”
“别墅里有冰窖!派所有人去找——!”杨冷清撂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楚冠廷作势也要跟随而去,又是回头朝伤心虚弱的楚映言道,“映言,已经一天一夜了,你不要再跟着一起去!你留下来,陪着容柔小姐!”
……
这座香山别墅立即被定位为危险之地!
众人赶到别墅后就要齐齐进入,杨冷清拦住了众人,“袁警官!不知道别墅里会发生什么,这么多警员进去,怕会惊动了里面的人!为了保证林蔓生的安全,我请求警方在外留守,就让我们进去!”
到了此刻,袁秋叶也深知是家族恩怨,她一瞧尉家、王家以及楚家这海城三大家族皆在场,来不及再申报局长定夺,径自下令应诺道,“让警员包围整座别墅,随时等待调遣!”
“是!袁警官!”警员纷纷应声,周遭独留两位,其余诸位纷纷退到别墅外,将整座别墅包围。
众人则是往那座别墅里进入,黑暗里的废墟别墅,迎着不断呼啸的寒风,实在是有些骇人。
余安安紧跟在任翔后方,手电筒紧握,她感到有些害怕。
任翔道,“安安,你去外面,不要一起来了……”
“不行!”余安安并不愿答应,“我要去找副总!”
任翔只得让她小心一些不要乱走,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危险。
香山别墅的后院里,众人开始了地毯式搜索,没有遗漏任何一处……
可是找了半天,却依旧没有发现地道!
“怎么都找不到!”王镜楼心烦意乱低声道,“后院根本就没有!是不是听错了!根本就不是院子里有地道!”
王燕回却突然开始沉思,“院子里有地道……院子里有地道……”而后一下回头去瞧,视线似穿过了整座别墅,“为什么一定是在后院,而不是在前院!”
香山别墅一共分为前院和后院,可是众人只想到于后院找寻,因为心底认定后院更为隐秘,旁人都不会发现!
“去前院找!”尉孝礼当下发话。
为了完全起见,众人分开两队,小部队留于后院寻找,而大部队前往前院。
前院里也早就是杂草丛生,那些树木疯长了一半,枝杈上全是白雪。手电筒的灯光打下一束束光芒,院子里却有一口枯井。
冬日里下雪,手电筒一照下去,枯井里有积雪,没有井水。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高进惊惧喊,“这里有脚印!有脚印——!”
众人全都聚集过来,灯光一照下,果然发现脚印留在了枯井井底!
可这脚印留的太明显,明明前一日还没有,今夜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放绳梯!”王燕回却开始喊,他就要第一个下井。
“大哥,小心危险!”王镜楼不禁叮嘱。
尉孝礼瞧了一眼,就在绳梯放下的时刻,他只身上前,“让开!我第一个下!”
“不!第一个下去的人是我!”林书翰早就准备齐全。
几个男人争执不下,此时王燕回道,“我是她的大哥,我第一个下去!”
楚冠廷瞧见如此,也知道王燕回决心已定,“别再争了,就你第一个下去!”
抓住绳梯,王燕回第一个下井,紧随其后的是尉孝礼以及林书翰,袁秋叶也带着警员一起下井。
而王镜楼以及楚冠廷等人却由袁秋叶叮嘱,所有人不必都一起下井,只恐会生变!
就连任翔和余安安,高进和程牧磊,岑欢和方以真,都没有被准许一起下井……
下到井底后,才发现原来井底之下竟有一条通道,那是一条地下通道,实在是太过隐秘!
众人往前方不断走去,一阵冰冷就不断来袭,越来越近……
等到了一座厚重生锈的铁门门前,铁门竟然没有上锁,众人纷纷站定,谁也不知道铁门内是怎样的场景,袁秋叶以及警员拔枪待命,却还是由王燕回第一个将门开启——
“哐——”一声里,冰窖被打开了!
一阵阴冷寒气瞬间袭来,众人放眼望去,只见冰窖里空空如也,早就没有了冰块。数十年前就废弃的冰窖,却还散发着阴冷……
可是前方处,却有一张躺椅,还有一床干净的毯子!
好似方才就有人躺在那里!
“是姐姐的丝巾!”林书翰又是喊,他疾步而去拿起了丝巾。
众人翻找了整座冰窖,却没有瞧见那个嫌疑人,更没有瞧见林蔓生的身影……
众人忐忑之余,也是感到更为失望,难道线索就这样断了?
袁秋叶收起警枪道,“还是先上去!”
众人又从绳梯往上而去,就在寂静凌乱中,余安安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要随众人离开,可是当她转身,双眸不经意间抬起,却是一下惊恐大喊,“啊——!”
那惊喊声惊动了众人,余安安躲入任翔怀抱,却还在惊喊,“那里有人!那里有一个人!”
众人纷纷望去,废墟别墅里竟然真的有一道高大身影!
就在黑暗里,用一双阴沉眼眸俯视着众人。
他似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月影朦胧里隐隐之中是一抹森然笑容!
可那人的容貌,竟然神似尉容,竟然和他一模一样!
众人全都被惊吓住!
“容少……”方以真呢喃出声。
若不是知道容少被判死刑,还以为面前的人是鬼魂来归!
……
就在众人都发怔之时,又是一阵寒风吹拂而过,那道黑夜里站立于别墅高层之上的身影,竟然眨眼没入于黑暗之中,一下子消失无踪!
“不好!不能让他跑了!”高进大喊一声,众人疾步开始追逐。
从各个入口,从各个方向,势要将这个人找到再揪出来!
袁秋叶一边奔跑一边用对讲机朝别墅外围留守的警员呼喊,“嫌疑人已经出现!守住别墅,不要让任何一个人出去!警戒!全部警戒——!”
脚步声踏碎了那些雪地冰块,纷乱里众人一颗心也被紧紧凝住,而后奔跑入这座废墟别墅。
别墅里早就断了水电,所以漆黑一片,凭着手电筒的光芒,开始从一层不断寻找,可是一层没有,后方的屋子没有,前方的大厅没有……
众人不断找寻中,又往楼上高层而去,等到了二楼的时候,林书翰又是惊喊,“楼上有光!”
众人抬眸望去,破败的楼梯上方,果然隐隐照出一抹光芒!
竟像是那人故意放出的讯号,让他们不要再浪费时间兜兜转转,直接上楼来寻找他!
“走!”王燕回冷声一句,是他带头冲上前去。
众人全都汇聚到一处,就是为了瞧一瞧这座别墅里一直隐藏的人,更是这些年从来不曾出现,却一直被尉容护在后方,深藏在阴暗里的男人……
别墅第三层,那尽头的房间,一半已经烧毁,一半却还在,只是破败到不忍直视。
那一间房间里,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一道光芒!
袁秋叶沉默上前挡住了众人的步伐,为了确保众人安全,她无声示意警员,想要先行进入……
可是,众人却都不管不顾,王燕回更是为首冲了过去,杨冷清和林书翰,王镜楼和楚冠廷全都一起冲了进去!
“咯吱——”门被推开的时候,并没有用多少力道,轻轻被王燕回推开了!
他走了进去,众人也纷纷走了进去!
那间封闭的房间里,墙上的壁纸早就腐败没有了当年的富丽模样,可却还保留着一架破旧的钢琴,钢琴也早就不成形,踏板全都腐败坏光。可是在钢琴旁,那张椅子里,却有人被绑住在此!
钢琴上放了一盏烛火,烛光幽幽打亮墙壁,也打亮整个房间,更打亮在女人的脸上……
那道身影,纤细而瘦弱,她的身体被缎带缠绕住手脚,被禁锢在这站椅子里!
就连她的脸上,也被缎带缠绕,不让她发出声音!
她好似累极,没有多少精神,所以昏沉睡在这里……
“姐——!”林书翰认出了她,那正是林蔓生,正是她在那里!
众人也是瞧去,果真是林蔓生没有错,于是纷纷呼喊——
“副总——!”
“蔓生——!”
“蔓生姐——!”
“蔓生小姐——!”
那些呼喊声不断传来,仿佛将她唤醒,她终于幽幽醒了过来。蔓生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她看见了距离不远处,众人一张张担忧惊喜脸庞……
可是紧接着,又是一声惊悚呼喊而起,“容少爷——!”
那是岑欢忍不住惊呼,众人却全都无法再挪动一步……
只见那架钢琴后方,被染满了灰尘的白布遮掩下,一道身影慢慢悠悠而起,起先是背对着众人,随即转了过来!
那张脸庞,也在顷刻间呈现于众人面前,那简直不敢让人置信!
那是一张英媚难言的脸庞!
可就是这张脸庞,无论是神情,无论是身高样貌,甚至是眯起眼眸而笑,就连脸上的苍白,都如出一辙……
那细微之处都是如此相似,相似到了众人都会心生错觉!
然而,他不可能是尉容,他绝对不是尉容!
“他有枪!”袁秋叶回神定睛,低声提醒众人小心。
众人再是望去,果真是一把枪在手,被他垂下的手轻轻握着。
是他朝着众人扬起一抹微笑,“欢迎来我家做客。”
……
而这惊险一幕,他森冷的男声响起,众人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林书翰却是慌忙呼喊,“不要伤害我姐姐!”
男人瞧着众人,只是微笑着,用那张和尉容一模一样的脸庞微笑。
尉孝礼终于从震惊里回神,“你是谁!”
这是众人都在质疑的问题——他究竟是谁!
可却毋庸置疑,这个世界上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也唯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孪生兄弟!
所以,当年容氏千金容咏慈,其实不是生下了一个孩子,而是一对孪生子!
男人却是走近林蔓生,林书翰又是喊了起来,“不要伤害她——!”
可是他只是将她脸上的缎带扯下,让她获得了更多空气,也让她获得了开口的自由……
“告诉他们,我是谁。”男人又是阴郁出声。
蔓生抬头望向众人,她告知他们,“他是容凛——!”
容凛!
“你是二哥的孪生弟弟?”尉孝礼又是道。
容凛望向了他,扬唇说道,“孝礼,你也该喊我一声二哥,你说是么?”
“……”尉孝礼一怔,因为他所言不错,按照辈分,他的确也是他的二哥!
此时此刻,众人却都恍然醒悟!
其实哪里有相似之人,其实只因为是孪生兄弟!
余安安却想起那日在意大利的时候,那座房子里,和哑伯一起同住的另一个人,原来正是这位容凛!
因为他们长得太相似,所以一面镜子也没有!
“你为什么要对她出手!”王燕回亦是醒神,他沉声发问。
容凛眸光冷厉,“这就要问你们王家!”
“王家什么时候害过你们!”王镜楼出声询问,“是你们害死了我的长姐!是你们害死了她!”
容凛却像是听到了一则最不可思议的笑话,“哈哈!”
容凛笑着,恶狠狠盯着王燕回以及王镜楼宣布,“她是自杀——!直到死,她还想要拉别人陪葬——!”
众人却都想起王子衿,当年也是死得突然而惨烈,可是如若真似容凛所言……
王子衿想要拉入地府陪葬之人,却唯有一个人!
那就是——尉容!
蔓生眼前朦胧不清,又想起了尉容,想起他不曾辩驳的罪刑……
“她做到了!”容凛笑了,“她还真是拉着他陪葬!”
……
众人却是再次不敢置信,王子衿怎么就会是自杀,她又怎么会临死也要拉人陪葬……
王镜楼冷眸喊,“这不可能!你说谎!她怎么会是自杀——!”
“不信?”容凛目光一凝,“那天晚上,她发送了一封邮件到尉容的邮箱!可惜她不知道,这个邮箱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使用!”
杨冷清却似明白过来,“你看见了那封邮件,但是你删除了!”
“不错!”容凛应道,“我的确删除了,然后我就往那座学堂赶过去!”
“是你杀了她!”王镜楼并不愿信服,王子衿竟然会是自杀这件事!
容凛却道,“她就是自杀!她自己准备了毒酒!我到了那里的时候,她已经服了毒药!她就是在那里等着,好让尉容没有不在场证明!她就是这样一个阴险的女人!这就是王家的女儿,这就是王氏的长千金!好一个心狠手辣心肠歹毒!”
众人又想起王子衿去世那日,后来警方在学堂里找寻到了留下了鞋印……
“鞋印是你留下的!那辆车开去学堂,也是你!”杨冷清想通了所有事情。
根本就不是尉容,而是容凛!
“全是谎言!”王镜楼陷入了一种自我折磨中,如果一切是真,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这份仇恨,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想要害人,也不是第一回!有什么好惊奇!”容凛冷声道,“你以为她还有活路?就算她自己不死,也只有死路一条!”
王子衿连番害了霍氏姐妹,又想要害死林蔓生,就算林蔓生宽恕,可霍家如何宽恕,康叔又如何宽恕……
她已经是惯犯,真的是惯犯!
“王镜楼,我告诉你,就连当年在襄城,顾淮北能够顺利回国,她也是幕后功臣!”容凛又将另一则往事道出。
一次又一次的真相接踵而来,却是要将王镜楼彻底压垮,“不会的……”
“她是想要借刀杀人!”容凛笑了,“你的长姐,就是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阴险女人!”
“……”王镜楼却是无声失神,欲开口竟觉荒唐。
众人都被震撼着,王燕回却是幽幽道,“所以,当年在襄城,是你以尉容的名义放纵顾淮北回国?”
“不然?你们以为,他真是双重人格?”容凛微笑道,“真是可笑!”
袁秋叶大感愕然,她又怎么能想到这一重……
“王子衿的死是活该!不过,我也让她死的明白!”容凛又记起那一幕,他阴霾道,“当她知道我不是尉容的时候,那个样子真是让人难忘……”
那是一张多么惊恐多么诧异的脸庞!
众人只觉得寒意来袭,却是道不明的思绪,此时王燕回道,“容凛,她是有罪!可你也是起因!如果不是当年,在派对上,是你招惹了她,她又怎么会到这一步!”
听见王燕回的话语,蔓生却也想到了王子衿当年所言,是她口口声声说,是尉容亲吻了她……
容凛似陷入于回忆里,他不曾否认,更是直接道,“是我招惹她!但要不是她早就动了心思,她又怎么会执迷不悟!她早就对自己丈夫的弟弟动了心思——!”
……
那一年的派对上,容凛以尉容的身份出席。
纸醉灯迷下,他看见一个陌生女人一直盯着自己在瞧。
当下心想:又是哪一个觊觎尉容的女人!
他走了过去,故意戏弄亲吻她的唇,再狠狠离开……
可后来才知道,她竟然就是王家长千金王子衿!
“我哥他可是事后处处避着她,偏偏她总是纠缠!爱而不得,就心生怨恨,恨不得将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铲除掉!”容凛冷声道,“王家长千金的这份爱,还真是顽固到让人觉得可憎!”
却是一瞬间,就连王燕回也没了声……
谁会因为一个吻就去惦记不放,虽然是他招惹在先,可确实是王子衿动了心思……
“可她死之前,居然还想到了尉佐正……”容凛更记起了另外一幕,是海城那座学堂里,是王子衿死前最后一幕,“她居然还喊着他的名字!就连自己的枕边人,她可都没有放过!她还有什么资格,喊着他的名字!”
王子衿临死前,呼喊的人是尉佐正?
容凛笑着道,“她喊着他的名字,喊着让他别走!”
那是毒发身亡的一刻,王子衿在喊:佐正,你别走……
“想要害人,还要念念不忘早被她害死的人!”容凛那抹极冷的笑容止于唇边。
尉孝礼却也想到了尉佐正,想到了那个如此愚蠢的兄长,想到了那个最后用死去捍卫所谓爱人的兄长,可偏偏就是被他心爱之人见死不救……
众人全都陷入于沉寂里,王燕回沉声道,“她就算再心狠手辣,你也不该在当年招惹她!”
她犯罪是事实,可他招惹也是事实!
却就在这错综复杂的形势下,一道女声冷不防响起,那样淡然悠远的女声,是她呢喃喊着,“不,是她明白了……”
容凛低头去瞧她,王燕回也望向了她。
众人都齐齐望向了前方,那张椅子还被绑住了自由的林蔓生,是她用一种清澈无垢的目光,望着前方,望着黑夜里那一抹烛光,昏黄光芒渲染开,一切都是那么柔和,柔和到了忘却那些阴森可怖,忘却那些是是非非……
“她真的想要去找尉佐正……”蔓生轻声说。
众人又是回想尉佐正以及王子衿,如果他们相遇的时候,能更了解彼此一些,如果他们嫁娶之后,不要那样相敬如宾能更走近对方的心……
如果,如果。
可是早没了那么多的如果……
蔓生的声音止住了。
众人却仿佛懂得那最后时刻,那个犯了罪刑的女人,其实醒悟了,其实释然了,其实明白了所爱所忆之人究竟是谁……
容凛的眼前,隐约浮现起王子衿闭上眼睛的一幕,她分明没有了憎恨狰狞……
他心中也是猛地一怔!
“容凛,放了她。”在那抹昏黄烛火光影里,是王燕回末了道,“一切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容凛却一下凝眸,道出至死方休的誓言,蔓生清楚听见他说,“当然可以结束!王燕回,你现在替父还债,举枪自尽!我就放了她——!”
……
这个刹那,众人瞧着被绑住的林蔓生,又是瞧向王燕回,他们是王家兄妹,是王之杭的亲生儿女!
可是此刻却有人,要来讨还一笔血债,一笔必须用生命才能抵偿的血债!
替父还债举枪自尽!
这是多么让人惊惧的偿还,竟然需要付出生命!
王镜楼疯狂喊,“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你说个清楚明白!王家当年到底欠了你什么!”
“欠命——!”容凛却道出这两个字。
众人又是哑然!
怎么就会是欠命!
王燕回沉静伫立于原地,那张俊彦突然肃穆正色……
“……”王镜楼更是说不出话来。
蔓生还被绑在那里,还是她先开口道,“容凛,你答应过他,不会伤害我。”
容凛却是微笑道,“那就要看你的大哥,他肯不肯还王家这笔债了!”
“你已经被警方包围了!”袁秋叶在此时终于开始喊,以防还会发生人命伤亡,她举枪对准了容凛,“交出你的枪,举手投降!不然,就不要怪警方执法!”
“呵呵……”容凛笑着,那样畅快笑着,他无所顾忌,他这样放肆桀骜。
那笑声听得人惊然,却也让人感到这样凄然,又听见他道,“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没想过要走出去——!”
那是他抱着必死决心出现,是必死之人再也没有了后路,势将那份仇恨得报!
袁秋叶也是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解决,面对犯人最可怕不是危险,而是不怕死!这才是最惊惧之事!
众人却想到了另一个人,想到那位萧家三少,也不正是无所畏惧不怕死之人……
可萧家三少还有活路,却被自己放弃!
蔓生更清楚知道,容凛早没了活路,所以愈发不管不顾!
“谁欠了人命!”王镜楼再次开口,是茫然,是困顿,更是慌忙……
“住口!”容凛冷声打断他,“你没资格和我说话!”
王燕回缓缓抬手,阻止了王镜楼再出声,他面对容凛回声,“我要知道,王家究竟欠了谁的人命!”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还命就可以——!”容凛根本就不屑于再多作解释,仇恨到了一个极点之后,哪里还有理智可言,他早已是亡命之徒!
面对亡命之徒,众人都心中有一丝惧意!
袁秋叶不断开始警告,“放下枪——!放下枪投降——!”
可是容凛直接用枪顶住了林蔓生的脑袋,袁秋叶又是喊道,“不要伤害人质——!”
“放开她!”王燕回厉声惊喊。
“姐姐!”林书翰亦是呼喊,众人都在呼喊,“副总!蔓生小姐!”
“不要开枪!”王镜楼和楚冠廷都在疾呼。
尉孝礼沉眸道,“你是他的孪生弟弟!难道你不知道,二哥他最爱的女人就是她!你忍心杀死她!你忍心这样害她!”
杨冷清看着面前这人,却是眉宇紧皱。
“我哥他已经死了,该有人下去陪他不是么……”容凛呓语出一句,那把枪更是对准了林蔓生。
可是这间封闭的房间里,众人这样惊慌失色,然而林蔓生坐在那里,她没有一句话语。
哪怕是枪支顶住了她的脑袋,她也没有一句话语。
良久,她只是重复着先前那一句,“你答应过他,不会伤害我。”
容凛猛地一怔,像是想到过往,他却凄然笑了,“呵呵!他是个傻子,只有活着,别人才会去兑现誓言!死人不作数——!”
冷不防,杨冷清却终于再也忍不住道,“如果他还活着!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活着……”容凛念了一声。
蔓生却像是耳畔“嗡——”一声过去……
众人都像是遭遇了一场鬼门关一样,魂魄也去了三分!
却在寒风之中,飞雪还在别墅外飘起,尉孝礼急忙去瞧房外,终于看见了赶来了身影,“他来了——!”
众人纷纷惊诧回头望去,却见房外回廊里出现了几人身影!
那是几人相送而来,其中一人是楚映言。楚映言也处于发懵之中,可那份伤心终于被止住,只是眼眶依旧通红……
人群散开了,袁秋叶也命警员让出道。
众人之中除了杨冷清以及尉孝礼,也唯有袁秋叶那样镇定!
昏黄的房间里,那抹烛光不断晃动着,却就像是杀出了一条幽冥之路。这条道路尽头,是那道身影终于慢慢闪现!
他坐在轮椅上,披着一件厚外套,可是内里却只有单薄的一件,那是医院的病服!
那病服单薄,依稀可以瞧见胸口处被绷带包扎过的痕迹……
可许是因为一路奔波,所以鲜血又染上了绷带!
那张脸庞,比起以往愈发苍白,所有血色都被褪尽。从地府彻底走了一遭,整个人都是灰败的,犹如一抹飘渺鬼魂!
他是浑浑噩噩的,不知世事不知现状,闯出地府的鬼魂是茫然的,他也未曾明白,为什么一切会如此……
但他有着呼吸,微弱的呼吸,他还睁开着眼睛……
当轮椅被推至房间内,众人全都忘了反应。
可蔓生的呼吸都被剥夺了似的,她哪里还会记得要去呼吸……
容凛正凝眸望着他,他喊了一声,“哥……”
这一声呼喊,让蔓生的七魂六魄终于回归,她像是走了一场好远好远的路,路的尽头看见他还在,他竟还在那里……
她来不及去高兴欣喜,来不及去忘记痛苦悲伤,她只能看着他,只能不断不断看着他。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真是一场太美的美梦……
“哥,你回来了……”耳畔,又是传来容凛幽幽一声呼喊,他绽放了如同孩童一般纯真笑容。
他等到了……
那是离家多年的兄长,经历了九死一生无数风霜,跨越了千山万水世间险恶终于赶回了家……
她更是看见那道身影好似清醒过来,他正望着他们,用尽了所有力气扶住那张轮椅,苍白着容颜支撑住自己站起,站在这片天地之间,站在这座冰冷北城,站在所有人面前,站在他的至亲兄弟面前……
更站在了她的面前!
可她不敢去相信,不敢去开口呼喊,更不敢去亲自证实——
尉容,你知不知道,我也会怕。
我真的怕。
不是一个人的房间,不是陌生城市那样空洞,不是生离死别阴阳相隔后漫天飞雪寂静长夜……
我怕这场梦醒,梦里再也见不到你。
怕你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最怕你说,让我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