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怎么说?
难不成大剌剌地对叶淮海道:“你回来啦!其实我说等你是骗你的,现在你没事儿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早就和你最好的兄弟搞上了!”
不不不,这也太凶残可怕了……
阿则看出了程冬至脸色的青紫,噗地笑了出来,把她搂在怀里。
“我当初说过,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不用担心。”
“那你打算怎么和他说?”程冬至这个时候才想起这茬,顿时松了一口气,发觉自己被小小地捉弄了。
“他过段时间应该会来文楚这边找你,到时候我们不用刻意掩饰什么,平时怎么相处,在他面前也一样。我相信他会来问我的。”
“那如果他不问你,非要问我呢?”
“那你就让他来问我。”
程冬至默然地点了点头。
第237章
程冬至属于那种怕着怕着反而麻木的人。本来一想到三人碰面时的那种绝顶尴尬她就简直要窒息, 可过了段时间后她就宛如滚刀肉了。发现就发现吧,迟早要发现的,长痛不如短痛。
正如阿则所料, 两个月后,叶淮海来找她了。
本来他打算去文楚市找她,扑了个空后才知道她去了望天角, 立即叫人开车直接过去了。赶到的时候, 程冬至正坐在一个大石磨盘上边嗦面边看人晒辣椒粉子,一身打扮和乡下到处见惯了的劳动妇女没什么区别, 灰扑扑的, 随意不羁中还带着一丝潇洒的野性。
叶淮海的脸抽了抽, 最终还是咧开嘴角笑骂道:“还说你开窍了呢!咋又回去了?”
程冬至回过头, 见是叶淮海后差点把手中的面给摔了,顿时有些结巴:“你……你咋来了……”
糟糕, 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来角上找自己!
这人咋还和以前一样咋咋呼呼的, 来之前招呼都不打一个, 打招呼她早就跑了!
阿则不在身边, 程冬至顿时觉得自己孤立无援起来,只得直勾勾地看着叶淮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他几次死里逃生出来并得了勋章的缘故,程冬至总觉得叶淮海这次的变化很大, 身上最后一丝哈士奇的残余气息彻底没了。尽管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笑着看向她, 说话的语气也一如既往地轻松随意,可她总觉得浑身发冷。
叶淮海的眼睛是急切而炙热的,燃着不明的火焰;可程冬至的感觉却像是被什么虎狼给盯上, 冰凉一片,脊骨一寸寸发着麻。
叶淮海嫌旁边不住地往他们这边瞧的人碍事,干脆让开车的人下车,他拉着程冬至上了车,完全不顾她的抗拒,自己直接把车开到了海边。程冬至试着向在场的宋二马求救,可惜宋二马这个缺根筋的没看懂她眼神里的绝望,还以为和以前一样是朋友间的打打闹闹,甚至在旁边开玩笑起哄,这脑缺的表现让程冬至想讲脏话。
没办法,谁让老一批的人都知道这仨是从小到大的铁朋友呢,换做是阿则这样做她求救估计更没人理她了。
到了地点后,叶淮海从披着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慎重其事地交给程冬至。
程冬至没敢伸出手接,问:“这是啥?”
“一个小玩意儿,我从家里翻出来找到给你的,挺好看,你打开看看?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叶淮海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程冬至还是不敢接,叶淮海直接硬塞在她手心里,哈哈地笑了。
程冬至想塞回去,可这样做看着像是拉拉扯扯,便只好退而求其次:“东西我收了,带我回去吧,这里怪可怕的。”
“有什么可怕的,你在这儿呆了这么久,不早就习惯了吗?再说还有我在你旁边呢。你不打开看看?”
“不了,我回去再看……”
叶淮海没说话,程冬至被车里的气压给弄得很不舒服,心里头有点恼火。
她不喜欢这样的叶淮海,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以前的叶淮海虽然莽撞,却从来不会这样无声地逼迫他,咋了,差点死过几次了不起了?她还是真的死过一次呢,谁怕谁啊!
程冬至脑内怒火滔天,然而身体却……很诚实地顺从了叶淮海的意志,打开了盒子。
之所以这么怂,是因为她感受到了叶淮海今天的不正常,怕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激起了他什么毛病,现在就他们俩人,还是在这么狭窄的空间,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成年的男性是很危险的,这是她最近得出来的经验。
盒子里的是一个青色的小蜻蜓,看着有点像点翠,但不确定,似乎有些年头了。
“喜欢吗?”
“这是啥?该不会是你小时候的玩具吧。”程冬至问。
“咋会,这是我奶的东西。”叶淮海淡淡道。
程冬至顿时觉得手心里像是趟了一块烧红的栗子,继续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收着吧,别吓的和啥似的,又不是手表和戒指,没啥别的意思。”叶淮海一眼看穿了程冬至的不安。
程冬至艰难地酝酿了一会儿情绪,忽然觉得,再拖下去没意思,还是说开了吧。
“淮海哥,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啥事?”
“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打算和他结婚。”
“…………”
叶淮海的身形顿时僵硬住了,眼睛也略微张大了些。
“之前你问我处对象没有,我说没有,是因为我想骗你回来,不想你去送死。”话已出口,后面的程冬至说起来便顺畅多了:“现在打仗也结束了,你也活着回来当了大英雄,咱们都得偿所愿,就还是和以前一样吧……我不想骗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叶淮海沉默了很久,才问:“是个啥样的人?”
“是个很好的人。”
“你喜欢他哪一点?”
“我也说不清楚,意识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
叶淮海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银质小酒瓶,扭开盖儿喝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叶淮海的反应远远超出程冬至的意料,非常的平静,和想象中的歇斯底里不肯接受相差甚远。
“你们打算啥时候结婚?”叶淮海慢慢地问。
“不知道,估计……就这两年吧。”程冬至小心翼翼地道。
“嗯。到时候记得给我发请柬,我再送你一份结婚礼物。”
程冬至目瞪口呆。
这是咋回事,这就结了?
不是,这也太顺利了吧!叶淮海的接受能力这么强的吗?
“你……你不生气的吗?”程冬至结结巴巴地问。
“生气啥,你骗我的事?”叶淮海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小丁点,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蠢蛋看?”
“啊?”
“你穿成那个样儿来找我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了,只是当时不确定而已,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原来是这样啊……”程冬至讷讷。
“放心吧,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了,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不?”
“嗯。”
“那就把这个小东西收下,当是朋友间的礼物。这点小要求总不过分吧?”
“好……”
叶淮海把程冬至送回去后就离开了,看着他的车远去的背影,程冬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事情说出口是这么简单的,是她自己一直吓唬到了自己。
虽然有些怅然,可这样显然是最好的结局,淮海能想开真的是太好了。
晚上,程冬至在电话里和阿则说了这件事,可阿则并没有她这么乐观,而是觉得事情有异。
“这不像他的个性,你还是注意一些比较好。”
“放心吧,他人已经走了。我看他那样子应该是真的放开了,淮海这人心里要真的有什么那是藏不住事儿的,可能是经历过生死后把好些事情都看淡了吧。”
“你没和他说那个人是我吗?”
“我本来想说的,可是他没问,就没说了。当时那情景怪尴尬的,实在是说不出口。”
“嗯,那你早点处理完角上的事情回我这边来。”
“哈哈,想我啦?”
“是,特别想。”
程冬至的脸红了红,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也是后飞快地挂了电话,然后怀着满腔释然轻松与思念回到房里,进入了梦乡。
阿则不愧是叶淮海从小到大的好友,对他的了解超出一般人。
正如他所说,叶淮海之所以表现得这么淡然,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决定放弃。
从望天角上离开后,叶淮海回到南平,找到当初几位过命交情的战友一起喝酒。
“海子,东西送出去了吗?”一个脸上有刀疤的汉子笑呵呵地问道。
“送出去了。”
“喝!这事儿成了?”
“没成,她有男人了。”叶淮海静静地喝着酒。
气氛顿时凝了一凝。
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个叫小丁点儿的姑娘对叶淮海来说有多么重要,可叶淮海的这个反应……
“海子,你和我说实话,你打算怎么办?要是有啥兄弟们能帮上的,尽管开口。”
“等我看过那个男人再说吧,要是不是个好东西,我立马收拾了他。”叶淮海微微一笑,露出一点雪白带着冷光的牙。
“那要是个好的呢?”
“天下有几个男的是好的?到时候你们想办法给我找几个漂亮妞,去试试那个男的,我就不信他不动心。”叶淮海饮尽杯中酒,笑:“要是真不动心,我拿钱和其他好处试试他,要是再不动心我只能敬他是个汉子。”
“然后把女人让出去?”
“让个屁。就算是个真汉子那又怎样,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比我对小丁点好?他不动心,我有的是办法让小丁点以为他动心了。女人一旦受了伤心里头难受,那时候就知道我的好了,顺水推舟再哄一哄,稀里糊涂生米煮成熟饭呗。她现在还太小太单纯,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样儿的,不对比不知道什么是真金。”
“我说呢!你怎么就和没事儿人似的,敢情是早就想好了呀。不是我说你海子,你这事儿,不太爷们儿!”
“你错了,我这样的才是真爷们儿。我奶当初不也有相好的,女人么,嫁了人那身心就都是丈夫的了,等娃再一出来,以前再好都白搭,还不是得和自家男人恩恩爱爱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