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你能不能帮我打一件高领毛衣呀,按照阿则的身寸儿来就行,打完了我再送你几卷羊毛线。你是不知道,他们爷儿俩脾气一样怪,这种贴身的东西不肯穿外人做的,非得自己人做才行。我每天忙得昏头颠脑的,还得抽出功夫织这个,能怎么办呢,摊上这对爷儿俩……”阿姨说着抱怨地瞪了阿则父亲一眼,又瞪了阿则一眼,被瞪的两人都笑了笑。
程冬至连忙摆手:“阿姨你不用送我羊毛线的,反正我也没事情做,给阿则织又不是给其他人织,不嫌弃我手艺就行。”
阿姨十分赞同程冬至的这个说法:“对,都是自己人,那就别弄的这么见外了!我听阿则说你在这边除了咱们也没有其他熟人,正好我平时也没个说话的人,你有空就过来陪陪我,咱们一起织织毛衣,逛逛街啥的,不好吗?”
程冬至楞了楞,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答应了。
吃完饭后,阿姨不由分说地把那些干净没动过的菜全部打包在饭盒里,叫程冬至带回去吃,还把装毛线竹针的袋子也给她捎上了,一再嘱咐:“下星期再来呀,我煲汤!”
从小楼出来后,程冬至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阿则开车把她送回了厂子,还下车亲自把她送回了宿舍楼下。
“姐,记得答应阿姨的话,下星期来喝汤。”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总有种特别麻烦你们家的感觉。”程冬至轻声说。
“我和爸工作都忙,阿姨平常没什么人说话,你要是愿意过来陪陪她就再好不过了。当然,也不用勉强,要是你那边有别的事就算了。”
“没有啊,我能有啥事儿,闲得身上都快长草了。”程冬至苦笑。就怕对方是和她客气,她傻乎乎当真了,反而给添麻烦。
“姐,我爸和阿姨还有我,都很喜欢你。真的。”阿则诚恳地说。
程冬至顿了顿,脸上有点儿红:“真的呀?”
“真的。要是你那天不来,我可能会难过呢。”阿则说这句话的时候,露出了些程冬至所熟悉的神情,她下意识想要去摸他的头安慰几句,手还没够着就缩回来了。不行,不能这么放肆,摸顺手了以后叫邵叔叔和阿姨看到可咋整?再说这孩子是真的成大人了,不能老和摸小狗似的摸了。
“放心,我肯定会来的!到时候我带点儿拿手菜过来,你想吃啥?”程冬至下定了决心。
“我想吃姐你做的玫瑰鸡蛋糕。到时候能多做一点儿吗?阿姨和爸也喜欢吃甜的。”
“那容易,包在我身上!”
自打去了一趟邵家后,程冬至的日子就顿时不再无聊乏味,开始有事情可做了。平常的时候帮阿则打毛衣,阿则的尺码阿姨都细心地写在纸片上放在袋子里了。看了他的腰围肩围什么的后,程冬至特别感慨,这是生错了年代,再往后几十年是做模特□□豆的料啊,保准能火!
到了去邵家的前一天,程冬至开始忙活做玫瑰鸡蛋糕的事了。
由于是要带去做礼物的,她没有像以前在角上的时候做的那么糙,而是很细心地把面糊给彻底搅匀了,再小心地倒入玫瑰型的模具里,还加了些正宗玫瑰蜜和玫瑰素在里头。面粉,油,奶,鸡蛋,糖再加上蜜,都是些香香甜甜的料子,糕蒸好后红艳艳的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玫瑰花,香气四溢,惹得隔壁的小孩子一个个都馋得流口水,那些被惯坏的就直接哭起来打滚要吃这个了。
程冬至本来就一次性蒸了很多,味儿也给大家闻到了,于是便每家拿了一点儿过去让他们尝尝。一层楼的人都照顾到了,却故意避开了大壮妈家和张顺子家,祝二妹气得在家里摔锅铲摔瓢指桑骂槐的,大壮妈家里的大壮二壮更是扯起嗓子哭,她打了这个骂那个,乱哄哄一团糟。
俗话说吃人嘴短,何况是这么金贵的点心,大家小心翼翼地尝过味儿后,不住地夸赞程冬至手艺好,能干贤惠。小朋友们更是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不下来了,还是家长们好说歹说才扒拉下来,放她回去。
给大家尝的是粗制的第一道成品,接下来她就要进行第二次加工了。程冬至忙到快凌晨才睡,次日提着两大袋子东西下了楼,而阿则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怎么提这么多?”阿则接过袋子问。
“怕不够吃嘛。现在天气冷,这个可以多放些时候,你还可以带到上班的地方去分一分同事们,这样以后有啥需要帮忙的人家也会记你的情。”程冬至认真地教阿则如何和同事们打好关系。
阿则笑:“我给他们带阿姨做的就行了,你做的不行。”
“噫,小孩子脾气!”
这次邵叔叔不在家,据说是去开会了,家里只有阿姨在。程冬至莫名轻松了许多,不但能应对自如,甚至还能开玩笑逗得阿姨咯咯直笑。
“你这孩子,说话咋就这么逗呢!难怪阿则每次提起你都带笑,我可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难得见他提起人时这样!”
程冬至看了阿则一眼,阿则笑了一下。
阿姨尝过了程冬至坐的鸡蛋糕,高兴得直拍手:“这个好,这个好!下次你来教教我怎么做?”
“嗯!”
阿姨把煲好的汤端上了桌,正要布饭菜时,门铃响了。
阿则去开门,没一会儿,邵叔叔和阿则一起回来了。
程冬至慌忙站起身,邵叔叔笑着说:“坐,别客气,把这儿当你自己家里就行了,不要拘束。”
阿姨忙添了一副碗筷,问:“不是每次开会都在那边食堂吃吗,今天怎么赶回来了?”
“听阿则说冬枝会带好吃的过来,哪还有心思吃那边的大锅饭呢?”邵叔叔一脸正经地道。
“冬枝,你瞧见了没有?别看他平时看着像模像样的,私底下就是个馋嘴的小老头儿!没啥好怕的。”
程冬至谦逊了几句,心里头有点儿难以言述的感动。
不管是真情流露还是做戏,对方肯用这样温和平等的态度对待她,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善意。
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她要是还扭扭捏捏各种猜测的那就太那啥了,豁出去当普通朋友家人对待!
第192章
心里的疙瘩一解开, 程冬至面对邵家人时最后一丝警惕和畏惧都散开了,她彻底从容了下来。
这次大概不会再调动她了?同一个院儿里住着的人性格也有所不同, 就像一栋楼住着的市井民众也有锱铢必较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儿的呢,阿则和叶淮海的性格不就这样天差地别的吗?
反正她在阿则的事情上问心无愧,当初他们家落难,她是可怜阿则,没有抱着任何投机的意思,谁知道这种要命的事儿还能扭转过来呢!他们要是真的要对她怎样, 那也是她所扭转不了的, 干脆爱咋咋地。
程冬至一放开, 邵家人几乎是瞬间都察觉到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笑了笑。
吃过饭后, 程冬至要帮忙洗碗,阿姨硬是把她给架出去了:“这事儿他们爷儿俩做就行,咱们喝茶去。不然,吃的咱们做, 碗也得咱们洗吗?那不太像样子!男人可不能惯着。”
邵叔叔已经在套围裙了,阿则也对程冬至点点头,她只好和阿姨一起去沙发上坐着去了,俩人一边喝茶一边聊着天。阿姨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也爱倒腾吃的, 两人从腌小菜的方法谈到哪家供销门面的调料食材齐全,价廉物美,天南地北地扯得意犹未尽, 连阿则什么时候坐在了身旁都没察觉。
程冬至意识到时间太晚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连忙刹住话头告辞:“阿姨,天而不早了,我得回去啦。”
阿姨正说在兴头上呢,舍不得放人走:“都这个点儿了,留下来一块儿吃晚饭,吃完我让阿则送你回去!”
程冬至笑着说:“下次阿姨!这回真得回去啦。下回我教阿姨你怎么做这个鸡蛋糕,到时候带材料和模具过来!”
“好,好呀!”阿姨又高兴了。
阿则把程冬至送回了机械厂,这回照例是把她送到了宿舍楼下。临分别时,阿则问她:“姐,后天有空吗?”
“怎么了?”
“同事送了我两张电影票,想和你一起去看。”
“好呀!”
“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行,老地方见!”
阿则走后,程冬至刚要上楼,忽然一个矮小的身影赶了过来,急切切地喊着:“王姑娘,你可算回来啦!”
借着模糊的光亮,程冬至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是小卖部的老板。
“咋了卞老板?”
“有你的电话,从南平来的,说是姓康。他说这几天一直有空,什么时候打回去都可以,你看?”
“哦呀!”程冬至激动了起来:“我这就去!”
康大力正是老滑头季二推荐给她的那个人,其父是当铺大掌柜,从小好东西见得多了,耳濡目染的,自然会有些真功夫。季二牵线后,两人联络的机会不多,私下直接见面也只有匆匆一回,喝茶没多久就回去了,连东西都不曾好好买,因为运输公司那边的任务实在是很重,在季二那一带也需要避嫌。好容易康大力那边稍微闲点儿了,她又到文楚这边来了。
这下可好,可算是两边都安稳下来啦!
程冬至急急忙忙地拨通了运输公司的电话,好久后才算是接通了,而且对方就恰好是康大力。
“康叔,最近身体可好呀?”
“好得很,好得很,劳你挂记啦!这次跑长途,我顺道收了点儿红薯,下个星期要去文楚一趟,正好带给你。”
这个是俩人之间的黑话,所谓红薯其实就是指那些老玩意收藏品,并不是吃的那种真红薯。
程冬至心花怒放:“好呀!到时候你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提早准备准备。”
“行!还是这个电话?”
“对!”
挂了电话后,程冬至心情大好,边付钱还边哼起了歌儿。
卞老板打趣她:“怎么,家里叔伯要给你带好吃的过来啦?”
程冬至含笑点头:“那可不,他说要给我带些红薯过来呢!”
“哦哦,那难怪呢!这个时候的红薯甜哇。”
“那可不!”
因为这个缘故,程冬至这几天脸上一直都是喜气盈腮的,整个人不再和之前那样有点蔫蔫的了,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神秘的活力。连带着阿则和她碰面的时候也是如此,阿则看到她的表情这样灿烂,忍不住问:“姐很喜欢看电影?”
程冬至一愣,随即有点不好意思,为了不泼阿则凉水,她转了个弯儿道:“看电影是其次,想着你以后就一直在这边陪我了,心里头开心呀!一个人实在是太寂寞无聊了。”当然,这也是一个原因,不算她完全撒谎。
阿则笑了,那笑容很好看,也很耀眼,像是什么宝石在灼灼发着光一样。程冬至差点给看迷糊了!
据说是电影院那边不好停车,阿则今天骑了一辆很新的漂亮自行车过来,程冬至兴冲冲地坐了后座,兴奋地观看着沿路的景色。
“扶稳。”
程冬至嗯了一声,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手臂搂住了阿则的腰。
自行车头忽然微微一崴,程冬至连忙松开了些儿:“是不是我箍得太紧了?”
“没有,刚刚路上有颗石子。”
电影院到了后,阿则去放车,程冬至站在入口处不远的树下四处望着。起初她还觉得新鲜,过了一会儿后,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了。
来看电影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些成双成对的年轻人,而且一看就不是兄弟姐妹或者好友那种关系,似乎都是……在处对象?
别问废铜选手程冬至是怎么知道的,即便她对于这方面再怎么不敏感,那些大姑娘羞答答满脸飞霞的模样简直是就差把恋爱俩字写脸上了,瞎子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小伙子们倒还好点,相对没那么娇羞似水,可他们看向身边姑娘的缠绵眼神让程冬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黏的!
就在她既别扭又感慨的时候,阿则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菱形的纸包,鼓鼓囊囊的,递给了程冬至。
“这是啥?”程冬至好奇地接过。
“炒板栗,刚刚看到那边有人在卖,就顺手买了。”
“哇!”
好久没见着这个玩意儿了,程冬至连忙伸手进去,却被烫得嗷儿一声缩回手。很快她就发现这个纸袋子隔不了多少温,才捏一会儿那炙热的温度就一**地涌上来,有些拿不住,又不好放地上,她头一次知道什么叫“烫手板栗!”
阿则注意到她的表情,很快接了过来:“等进去的时候再吃,刚出锅可能有些烫。”
程冬至沮丧地点点头,想到了什么,有些奇怪地问:“你不觉得烫吗?”
她很了解阿则,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烫的话,是不会直接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