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里,江妙端坐在沙发上,看校长热情的给陈方祁倒茶。
陈方祁喝不惯那东西,也懒得做面子,就推脱着没接手里的茶,只指了一指旁边的江妙“这就是要来你们学校借读的姑娘。”
江妙无措的看着校长,然后甜甜一笑:“您好。”
她很知道自己怎么利用好自己的武器,校长也很明显的疏忽于防备这种武器,因为他开始带着几分真情实感地夸赞江妙了。
可时间一长,江妙就有些不耐烦,她习惯虚与委蛇,但并不代表就期望浪费自己太多时间,于是烦躁的轻敲膝盖。
陈方祁知道她小动作的深意,巧妙的止住了话题,并告知校长因为一些问题江妙可能下周才会来正式上课。
校长想起学校内正在翻修的大礼堂,表示没有异议。
他们出来的不巧,正好是学校的课间,新学期又不忙,大多数人都在走廊、操场闲逛。陈方祁挡在人多那边跟江妙说话。
江妙默不作声的听陈方祁在唧唧复唧唧。
“我说妙,不是,陈念安,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这时候江妙才慢吞吞回神,她对这个名字还不是很熟悉,而且也并不想搭理这个只比自己大了十岁的妈系男子。
“小舅舅,你说什么呀?太阳太大,我听不清。”
陈方祁装模做样地给了她一个爆栗:“你可真行。我说啊妙妙,你决定的事我不干预。但你也要保证你自己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知道吗?就像这个名字一样。说来,这还是你没出生的时候你妈给你起的小名呢……”
江妙停下脚步,盯着陈方祁,湿漉漉的眼里有火在烧。
“……行了,我不说话了,别这么盯着我。”
“在这里,不要提我妈妈。”江妙收回那副表情,手指了指土地,语气颇为严肃。
陈方祁还没有回答,就被一个试探性的声音打断了。
“陈……陈念安?”
江妙还没反应过来,陈方祁连忙大跨步走回她跟前,一副护犊的保护状。
这时候江妙仿佛才读完硬盘清醒起来,这是她的新名字呢。
她找到声音来源,发现是五步开外站着的齐疆,然后回头推了推陈方祁,想让小舅舅离远点。自己则朝那五步远的人走过去。
在江妙走过来的时候,他先是礼貌和远处的陌生成年男子无声的打了个招呼,隐隐觉得这个人对自己好像不太友好,但来不及细想就被江妙的话打断了。
“你好呀。”
“竟然,真的是你。”
陈方祁不欲江妙和齐疆过多接触,尽管他心里明白自己暂时的阻挡改变不了一个既定事实,但毕竟当下自己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目睹这个场景只觉得膈应,然后就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我还有事,就先走啦。再见啦。”
齐衡也笑着回她:“好,再见。”
等江妙走远,他才想起自己还一些疑问没有问出口。懊恼的想,虽说是有了联系方式的能说上话的点头之交,可也没道理问人家怎么会出现在学校,又为什么匆匆离开。这样太不礼貌了,好在自己没有问出来。
这头坐上车的陈方祁又开始接着刚才的话题絮絮叨叨,江妙自觉开始放空自己,一边还不忘嗯嗯啊啊的附和小舅舅的苦口婆心。
小舅舅嘛,大龄单身青年,因为生理问题无法解决而造成的焦虑,身为外甥女的江妙当然是选择敷衍忍让。
车是载着江妙和小舅舅去邻市坐飞机的,b镇太小,甚至没有属于自己飞机场。
路上陈方祁也懒得再费口舌,看着旁边睡觉的江妙于是选择眯着眼睛假寐。车里安静下来,江妙就睁开了眼。
她在这个镇上呆了两周多,是为了核对之前调查的资料,确定了一些事实,而这趟回A市是为了收拾干净一些遗留问题的。
毕竟筹备大半年,江妙不希望出什么差错。她是要在大家放松睡觉的时候来次一击必杀的,而涉及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能幸免,因此她必须小心谨慎。
——
其实b镇离A市不算远,下午的时候江妙已经踩在A市的土地上了。
没有通知,没有提醒,江妙就突然出现在江义建和齐虹眼前。
两人本来打算下午去高尔夫球场打发时间,看到江妙时都吓了一跳。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齐虹率先反应过来,“呀,妙妙怎么回来了?”
江妙白莲花表情用的十分得心应手“阿姨是觉得我不应该回来吗?”
江义建出来打圆场,客套的问江妙玩得高兴吗。
江妙回来目的根本不在他们两个身上,所以也不跟他们纠缠,声称累了,就打算上楼回屋去。
这时江老爷子正好从朋友那边下棋回来,看到妙妙顿时高兴起来,拉着她的手坐在客厅嘘寒问暖。
齐虹望着江妙的背影,不踏实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江妙很乖。
她旁敲侧击问了很多熟悉她、照顾她的人,得出的答案无一例外。齐虹开始本来觉得她这种性格十分好拿捏,但毕竟江妙已经20岁,20岁的人再怎么好拿捏也不能随便拿捏了,更何况,江妙很有想法,主意也大。
而她想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就必须得过江妙的这关,这是江老爷子定下的规矩。作为江家大家长的江老爷子,不仅是江义建的爸,更是江家有头有脸的威望很高的前任掌权人。齐虹眼神暗了暗,更何况,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竟然一个人占了江氏20%的股份。
齐虹这一两年其实焦头烂额,她跟了江义建很多年,不想再这么灰色下去。她想要一个名分。
这时,江妙伸出了橄榄枝。
她通过江义建向她递消息,打算和她见一面。
那天齐虹刚赶到A市就被送到一家餐厅,她推门进包厢的时,正在剥虾的江妙抬眼看她,冲她温和一笑,很是无害:“我饿了。阿姨不会介意吧。”
那时候齐虹愣了愣。她当然知道江义建的这个女孩,今年20岁了,好像要大四了,她以前偶尔也见过江妙的照片,但已经记不太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江妙握着的权力,她是没把江妙放在心上的。换句话说,有钱人家娇养大的姑娘总是娇纵些,她潜意识觉得江妙应该是个不太好相处的千金小姐,就懒得应付了。但实际上初见江妙齐虹觉得她过于软了,声音也柔柔的,齐虹当下承认江妙其实看上去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大。并不是单纯小姑娘的齐虹谨慎的猜测,这是个很容易让人忽视她实际年龄、从而看轻她的姑娘。
想到这个,本来有些松懈的齐虹瞬间紧绷了起来。
“你好,江妙。我是齐阿姨。”
江妙没有接她的话,径自说“我知道您想要什么。随便坐吧。”
齐虹拉开一张椅子防备的虚坐下来。
“想必您也清楚,谁可以进江家,谁不能进江家我是有一票否决权的。”
“其实有没有人进来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您和爸爸应该很急迫吧。”
“我当然可以接纳您,毕竟是谁我都不在乎。但我是有几个要求的。”
齐虹看着江妙剥好的堆了一小碟的虾,心想,终于来了。
江妙擦了擦手,“我希望您有一个试用期。”
齐虹愣了愣,实在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我还没有和家里说,但我已经申请了为期一年的美国交换。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未来一年我都不在家里。”
“齐阿姨不住在A市吧?听说您在b镇长居。”
“我希望您可以搬到江宅来,这趟算是个试用期。我希望可以考察您一年,再做决定。”
“嗯。这是我的条件,不着急答复,阿姨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齐虹觉得这个橄榄枝是沾着毒液的苹果,考察一年根本不算什么,住进江宅其实在一种程度上暗示着自己身份即将见光,更何况齐虹很有信心,一旦住进江宅,女主人她必定吃得下去。但江妙的下一秒,就让本来飘飘然的齐虹变得冷静了。
“我听说,您有个儿子?”
齐虹闻言有些紧张,显然失措了“你调查我?!”
江妙当时没有把齐虹的紧张当成一种警示,以至于她以后为此付出了非常严重的代价。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剥着虾:
“您在说什么笑话,您要做江太太,我自然要好好核查一番。”
“当然,我对您儿子没有兴趣,但他确实是您住进来的附加条件。”
“话难听了说,您儿子实在是个拖油瓶,是您飞上枝头的绊脚石。”
“我给您有一年考察期,相对应的您也要有所牺牲。”
“这一年里,你都要呆在A市,换句话说,这一年您都要跟江家人在一起。”
“您跟您儿子这一年都不能见面,您也不能向他透露任何消息说明您真实的所作所为。”
“甚至你在A市所做的一切都不能让外人知道。”
江妙甚至贴心的补充,“毕竟听说您儿子学习很好,虽然还没高二,但突然有个继父、继姐恐怕还会影响他之后的高考成绩吧。”
“这是我的条件,您都做到了,通过一年的实习期,我可能就会接纳您。”
“您好好考虑,包括我的附加要求。”
这餐结束后,齐虹想了很久,她觉得自己是稳赚不赔的,但对江妙好像没有什么好处。可江义建跟她说,江老爷子不太好相与,江妙这是曲线球,想通过江老爷子磋磨她呢。
然后齐虹就同意了,江老爷子确实不好相处,但她也不会认输。而且自家儿子极度独立,她也不用太过担心,至于江妙,再聪明,不在国内也鞭长莫及。
所以看到此时江妙突然回家,齐虹心里就不踏实了。她不想面对这个女孩儿。
好在晚间吃饭,江妙跟江老爷子说回来只是收拾东西,自己过两天就要走了。
当然,江妙并不为了收拾东西,实际上她只是需要亲自回学校去办理延毕手续。
齐虹在江宅住了近两个月,和江妙见得并不多,但也担心她偷着使坏。好在后面她提出要去C市的舅舅家玩,到今天才见一面。得知她终于要出国,这一年江家都不会再出现,齐虹感觉自己终于落了块大石头。
餐桌另一边的江妙看到齐虹松了一口气,低头夹了一块土豆,眼里都是嘲讽。
好好享用,我送的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