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有人进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两个人顿时警惕起来,月亮还没出来,林子里黑漆漆一片,不过两人在林子里呆的时间长,已经适应了黑暗,瞧见两个人正朝着这边走来。
“里头好像有人——”是个女生略带颤抖地声音,“要不咱们回去吧,这太黑,我害怕。”
“有我呢,你怕啥,”男生尚未完全换声的嗓音听着颇为刺耳。
看来是过来约会的,林早早和蓝天对视一眼,咳咳——蓝天故意咳嗽了两声,脚步声立刻停住,“我说有人你偏不信!”女生不高兴了,抱怨道。
“我们这就走了,”蓝天拉起林早早绕着两人朝林子外头走去,错身而过时还特意说道,“你们继续啊,里头有树桩子,能坐。”
林早早忍俊不禁,拉着蓝天出了林子,回头望去,那两人还在林间傻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是故意的吧,”林早早笑道,“那姑娘大概没心情约会了。”
“谁让他俩先打扰咱们,”蓝天不以为然,“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别让林老师起疑。”
“嗯,”林早早点了点头,心扑通直跳,脸上本就余温未散,让他这一提又爬上了红云,“你冷不冷?”晚上起了风,吹的人浑身凉飕飕的,她披着蓝天的外套都觉着冷,何况这不穿的人。
“不冷,我火气十足。”蓝天拉住林早早,为她拉上拉链,“你是不是冷?咱们走快些,别感冒了。”
“我也不冷——”林早早任由蓝天拉着,快到女生住的地方两人才松开手,蓝天道:“我就不过去了,让老师看见不好,你快回去,我看着你过去。”
“你先走,不用看着我,”林早早想看着他离开再回去,催促他快走。
两个人谁也不肯先走,僵持了片刻,林早早猛然想起蓝天的衣服还在自己身上,虽是秋季,可这晚上的风也快赶上西北风了,她怕呆久了蓝天着凉,脱下衣服还给他:“那我先走了,你赶紧穿上回去。”
蓝天接过衣服目送着林早早进了房子,这才将衣服穿上,衣服上带着少女特有的香气,让他一阵悸动,想到树林里的一幕,嘴角忍不住上翘,却又暗暗警告自己下次不可如此失控。
林早早回到自己的床铺边,看见于晓已经进了被窝:“你怎么睡这么早?”
“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可就要出去找你了。”
“行了吧,都躺下了你还能出去?”林早早压根不信。
于晓嘿嘿笑了,坐起身裹着被子道:“我这不是害怕老师过来查岗没法说吗。”
“这有啥没法说的,”林早早不以为然,“你就说我解手去了。”
“咦——”于晓恍然大悟,“是啊,我咋没想起来,行,明天晚上你可以再晚点回来。”
“这还没到明天呢,你就帮我订好了?”林早早笑她,“你比我还着急呢。”
于晓却没吱声,凑近了盯着林早早看了。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灰?”林早早诧异,不自然地抹了把脸。
“你怎么了?”于晓答非所问。
“怎么了?什么怎么了?”林早早让她这一问越发不自在,拿出棉衣穿上,总算感受到了温暖。
“你这脸,红扑扑的,眼睛。水润润的,嘴巴,跟涂了鸡血一样,你是不是发烧了?”于晓说着摸了摸林早早的头,“好烫,不会是真发烧了吧。”
“说什么呢。”林早早拉下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又怕她看出来,连忙拿了毛巾刷牙缸,“我先去洗漱。”
俱乐部外头的水龙头边不少人等着洗漱,她在后头站了一会儿才轮上,将毛巾挂在水管上,接了一杯水放在水池边,挤了牙膏喝水漱口,水可真凉,她打了个寒颤,快速刷了牙,有打开水龙头捧着水洗了脸,滚烫的脸撞上冰凉的水,那感觉没得说,洗完后脸上都是木的。
回来后将洗漱用品放好,脱了外衣外裤也转进了被窝,于晓凑过来问:“你们刚才干嘛去了?”
“没干嘛,就,就在林子边走了走,聊了会儿天。”林早早朝另一边躲了躲,有些心虚,原本因凉水而降温的脸又烧了起来。
“没干嘛?”于晓侧头看她,“没干嘛你干嘛脸红?”
“我——我有吗?”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颊。
“难道你们——”于晓干脆将头枕在林早早枕头上,“牵手了?”
林早早听见她说前半句时心都提起来了,否定的话都已经准备好了,哪知她又冒出后半句,整个人顿时松了口气,将身子躺正,不置可否。
“真的牵手了?”于晓兴奋极了,好像牵手的人是她而不是蓝天,恨不得钻进林早早被窝里分享牵后感,“快,快给我说说,什么感觉,是不是心跳加速,浑身发热?你们这速度也太慢了,咱班好几对儿都那啥啥了。”
“哪啥啥了?”林早早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就那啥吗,哎呀,你好歹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咋这么不开窍呢,”于晓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感,低声道,“就是拥抱了。”
“哦,”林早早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随即意识到这般波澜不惊大概会让于晓起疑连忙侧过身故作惊讶,“真的假的,你这小报消息不准吧。”
“怎么不准,”于晓立刻被她带偏了,“我还亲眼瞧见过呢——”
“都谁和谁啊?”林早早好奇道。
“还能有谁,咱们班最开放的那对儿,陈静和孙凯。”于晓道,“我还看见不止一回,听说都亲过了。”
林早早眼珠子乱转,心虚地抿了抿唇。
“睡觉了,都赶紧躺好,要熄灯了。”值班老师过来清点了人数,催促大家快睡觉。
于晓还想再说,可瞧见值班老师已经走到这边来终于住了嘴。
俱乐部里头住着的都是学生,老师住在俱乐部两侧的小房间里,林早早想着一下午没瞧见林琼,晚上回来该过去看看才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来找过自己,再一想,若是找过了于晓肯定会说,这才放下心。
熄灯后,她静静躺着却如何也睡不着,脑子里过电影似得一遍遍回放着树林里和蓝天亲吻的一幕,蓝天身上好闻的气温,怀里得温热和柔软,耳垂被他手指搓捻的酥麻,额头上小心试探的吻,鼻尖调皮兴奋的吻,以及那让人悸动,窒息的,落在唇上的微凉湿润所带来的,好似过电般得酥麻,她被羞涩和兴奋两种情绪充斥填满,想大笑想起来跳两下以宣泄心中涌动的情绪,却又怕吵醒两边的同学,只得将被子盖住头左右滚了滚,咬着手指防止自己不经意间笑出声。
这一晚,林早早翻来覆去睡不着,即便睡着也在不停做梦,梦里都是蓝天,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熟,结果刚睡着没多久又被值班老师叫醒了。
起来洗漱后被林琼叫到了小房间,她忐忑不安,已经是昨晚的事儿被姑姑知道了,哪知林琼拿出一罐八宝粥给她,她这才想起林琼带了一箱八宝粥和一箱方便面过来。
三年没捡棉花,这猛然一捡还真有些不适应,不过一个多小时就觉着腰酸背痛,速度也比不上小学时候,好在班里好些学生从未捡过,她倒不至于落在最后。一上午好歹捡了四五袋,放在地头的大棉花袋明显鼓起来了。
中午连队送饭,一如既往的水煮菜,冬瓜,白菜,倒是多了些荤腥,主食是米饭馒头,还抬了一大桶开水放在地头。
太累了压根没有食欲,林早早打得饭只吃了一半,蓝天怕她饿,专门带了两根火腿肠和一包牛肉干,上午没顾上吃,这会儿拿出来给她,林早早拿了一根,另一根自然是留给蓝天,又把牛肉干打开,在自己碗里倒了一半,剩下一半倒进了蓝天碗里,火腿肠就着牛肉干拌米饭,林早早好歹将饭吃完了。
大中午太阳当头,晒得人直打瞌睡,谁都不愿意起来,都在地头靠在棉花袋上坐着,林早早昨晚上基本没怎么睡,片刻功夫就枕着棉花袋睡着了,蓝天见状找了三根长棍子插在她身边,脱下外套撑着,为她遮阳。
因为是头一天劳动,林琼放任班里同学中午小憩片刻,一个小时后才叫醒大家。
林早早这一觉睡得很踏实,醒来有些迷茫,瞧见头顶的衣服一愣,定了定神才发现是蓝天的,取下衣服一看,蓝天已经在地里了,她连忙进地。
“你怎么不叫醒我?”林早早走到地中问道。
“我看你睡得香,不忍心,”蓝天将手中的棉花放进棉花袋里,“昨晚上没睡好?”
你这是明知故问,林早早心想,垂着头不搭理他。
蓝天弓腰看她,笑道:“我也没睡好,”他说完朝两边看了看,见两边的人不是在后头就是在前头,这才说道,“一闭上眼就看见你的脸。”
“你——你别说了——”林早早又羞又臊,心里却高兴极了,“我,我也老梦到你。”
“梦到我做什么?”蓝天故意问她。
林早早拔了个棉桃扔向蓝天:“明知故问!不理你了。”
蓝天一把接住棉桃:“好好,我不问了,别生气。”
“赶紧捡,要不完不成任务了。”林早早催促。
“没事儿,”蓝天安慰她,“尽力而为,不是还有明天吗?”
“你倒是挺想得开,”林早早笑他,“今天都捡不够还想明天捡够?”
“拿出你小学捡棉花的劲头一定能完成任务,”蓝天逗她,“要不咱们比赛,看谁先到头?”
林早早站起来朝前头看了看,隐约能瞧见地边,“行,输了怎么办?赢了又怎么办?”
“这个吗?”蓝天想了想,突然不怀好意道,“我输了,你亲我一下,你输了,让我亲一下。”
“什么啊!”林早早猛得抬起头,“输赢都是我吃亏,不行!”
“那要不我输了,我亲你一下,你输了,你亲我一下?”蓝天故意道。
“去你的!”林早早又拔了个棉桃扔过去,“你想得倒美,门都没有!”她嘴上虽这样说,可脸红彤彤的,心里头喜滋滋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蓝天身子一扭躲过了棉桃,问道。
“不知道,”林早早弯下腰捡了几朵棉花,心跳加快,隐隐有所期待。
“你要是不说那就按我说的办了?”蓝天也弯下腰捡花。
林早早不吱声,蓝天偷看了她一眼,抿唇笑,直起身道:“给你开玩笑的——”
“开玩笑?”林早早抬起头,脸上失望之色显而易见。
蓝天见状心猛跳了几下,恨不得收回方才的话,他定了的神:“一包棉花,输的人给赢的人一包棉花怎么样?”
“这样啊,”林早早撇了撇嘴,“好吧。”
“那现在开始了噢,你赶紧——”蓝天望着林早早抿唇的动作移不开眼。
第68章 惊吓
确定以一包棉花为赌注后,蓝天又等了一会儿,待林早早捡到和他并齐才开始。
虽然是打赌,可林早早心里头憋着一股子劲儿,不愿意服输,弯下腰两手同时进行,快速去抓枝干上雪白的棉花,一刻也不耽搁地塞进腰上系着棉花袋中,蓝天在旁边侧头瞥了她一眼,心道小姑娘还挺认真,其实他并非真想和早早挣个输赢,不过是随口一说,哪知她还当真了,他偷笑着也渐渐加快了速度。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只听到手在枝叶间穿梭时发出的沙沙声,干了一上午,原本就浑身酸疼,这会儿一刻也不停,手倒是不累,可一直弓着腰谁也受不了,片刻功夫林早早就撑不住了,这棉花植株矮,棉朵还尽开在下部,不深弯腰压根够不到,她站起来活动了腰肢,敲了敲背,见蓝天依旧和自己齐头并进才放下心。
大约半个多小时,两人同时到头,身上棉花袋鼓鼓囊囊都快要撑烂了,坠得脖子上挂着绳子勒后颈生疼,林早早扶着颈椎朝后仰头:“这怎么算?咱俩到底谁先到头?”
“自然是同时了。”蓝天先解下自己身上棉花袋,又过去帮林早早解开,“要不我把我花给你,你把你给我?”
林早早将棉花袋放在地上,怕掉出来脏了又将棉花往里头塞了塞,随后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算了,咱俩这袋子棉花半斤八两差不了多少,别你给我我给你了,不嫌麻烦,不过这样捡虽然累可速度确实快,再来两三包应该能完成任务了吧?”
“还是悠着点儿吧,这才头一天,累坏了明天可就干不动了,”蓝天在她身边坐下,“晚上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太累了,没胃口,”林早早抱着双膝将下巴顶在膝头,“晚上还要返花,不知道得弄到几点了,我都不想吃饭了。”
蓝天原本还想着晚上吃了饭再去走走,见林早早这副无精打采地样子只得打消念头,是累,又累又晒,他脱下衣服搭在林早早头上:“你渴吗?我过去拿水。”
“算了,”林早早懒得动弹,水壶都放在那头,这一来一去又得走半天,耽搁时间是小,还不够折腾的,棉花地里棉株种植密集,几乎是一株紧挨着一株,走起来也是在费劲,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休息一会儿呢,“我不渴。”
“这棉花袋都是满,也没法捡了,”蓝天道,“你再坐会儿,我把棉花拿过去倒了给你拿水过来。”
林早早看着身前那一大包棉花,再看蓝天的,也是一大包,让他一个人拿着这两大包走回去吗?算了,她摇了摇头:“我还是和你一块儿回去吧,刚好再从那头往这边捡,不过你再让我休息会儿。”
片刻功夫,地头陆陆续续坐了不少人,都是刚捡到头休息的,各个儿无精打采,若是平日早都七嘴八舌地说开话了,今日却都不吱声,耷拉着脑袋闭目养神。
大约过了五分钟,林早早撑着膝盖坐起来,不行,不能再休息了,越休息越不想动弹,再坐下去就要躺在地上了,“走吧。”她拿起地上棉花袋抱在怀里,先进了棉田。
“给我吧。”蓝天跟过来要拿她怀里棉花袋。
“算了,你那包也不小。”林早早没给他,又加快了步伐。
两个人到了地头,相互帮着撑袋子将棉花倒进大棉花袋后又一点点儿的仔细塞好,这个活儿看着简单,其实也不容易,若是塞不紧棉花装少,塞不匀棉花袋立不住,回头朝外搬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