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种粮食不挣钱成了公认的事实,连电视上说起农业致富讲的也是改种某种蔬菜或者把农田变成池塘搞养殖,绝对不会是种水稻种小麦发家。
嗯,那种有机出口大米不算,那就不是一般老百姓家庭吃的东西。
陈文斌笑嘻嘻的:“去地广人稀的地方种庄稼啊。五谷杂粮好保存,运到全国各地给大家吃都没问题。蔬菜不一样,蔬菜就是要吃新鲜的,就应该在人口密集的地方种蔬菜搞养殖。这样才能满足人民群众的物质需求啊。”
初中生们集体哑口无言,他们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大队书记的逻辑。大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感觉他讲的似乎又很有道理。
就是那个,地广人稀的地方土地通常不肥沃,能大面积种植庄稼吗?最好可以,这样就可以大规模机械种植机械收割,能省好多事,说不定还能减少农药的使用量。为啥?因为条件恶劣的地方,连虫子都活不下去呗。
大家说笑间,车子已经开到了陈家庄。下车时,好几位同学都发出了惊呼。之前他们当中有人来过陈家庄,可是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看看地上的路,已经变成了水泥道,不仅是进村的这条,还有沿着水渠往田里去的大路,他们敢保证,以前肯定没有。连水渠都没有。嘿,水渠灌了水,水渠上还长了菜,好绝啊。
陈文斌美滋滋的:“水渠是国家修的,今年刚修的。嚯,上头来人动作就是快,刷刷刷就修好了。”
当时看得正在修村里路的陈家庄人可羡慕了,真希望人家能顺带着给他们把一条通往农田,一条往山地去的路都修好。可惜,显然是白日做梦,只能他们大夏天的还得自己忙碌。
但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路没白修,现在的陈家庄跟前面相比,又大不一样了。十月的太阳多明媚啊,连蓝天都被照耀得格外澄澈高远。遍地的绿色肆无忌惮地绽放出鲜嫩的张扬,简直就是青春的节拍。
难怪古人要写秋尽江南草未凋,何况只是十月份呢。今年整个陈家庄都积极投奔向经济作物的怀抱,放眼望去,大片刚栽种下去没多久的水芹菜实在是娇嫩到让人心生怜惜。就连澳龙都被拘在了水沟里,防止它们过于激烈,直接干光了嫩芹菜。凑近了,大家还能闻到水芹特有的清香,感觉好玄妙啊。
连着水田的是大片的水塘,那是陈文斌的承包的鱼塘,鱼塘的尽头还有养猪场呢。今年他扩大了规模,养了整整三十头猪,目标是为鱼塘提供充分的有机肥。此时此刻,他的四季水芹生长繁茂,每天都要有人收割,他打算就这么一直收割下去,直到芹菜不再长为止。
杜宇鹏哈哈笑,十分佩服:“叔叔,你这是把芹菜当成韭菜长,割了一茬又一茬啊。”
陈文斌指着水渠里绿油油的作物道:“韭菜在这里呢,今年先试试,长得好,再多种些。”
孩子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哇,芹菜也长到水上了?好吧,水芹、空心菜还有娃娃菜也就算了,郑明明他们毕竟在农科院的实验田里看到过。可是这个韭菜长在水面上,他们真是头回瞧见。刚才乍一眼瞧过去,就连郑明明都没往韭菜的方向想,反而误以为是什么水草。
陈文斌掩饰不住小骄傲:“韭菜长在地里容易生土狗子,这个东西专门咬韭菜根。不过土狗子怕水,我们以前自家种菜的时候,摘韭菜之前用开水浇过地之后,那年韭菜就长得好,不打药水也不怕土狗子咬。”
吴若兰来了兴趣,追着大人问:“那可能是虫子被烫死了啊,怎么就说明它怕水呢?”
郑明明看了眼舅舅,没吭声。陈敏佳则当场拆老父亲的台:“因为我爸根本就没用开水,直接拿水浇的地呗。”
哈,一句话就真理了。
陈文斌半点儿被小孩当场戳穿的尴尬都没有,反而引以为豪:“所以人家韭菜大户找上农科院求助怎么办,他要种有机韭菜但是不打农药就拿土狗子没办法,土狗子钻土里面啊,你养青蛙都拿人家没招。当时我就想到了土狗子怕水,再以为那个技术员,可不是,水就是土狗子的天敌。那这事就好办了呗,直接将韭菜种在水里面。你们看看这些,是不是长得很不错。”
的确不错,韭菜好像跟葱蒜属于一类作物,都带有辛辣味。没有专门吃韭菜根的土狗子,其他青虫之类的似乎都不爱沾韭菜的身。所以当真长得还行。
大家跟着乐呵起来,嘿,棒棒哒,到时候这种不打农药的韭菜说不定还能变成陈家庄的王牌蔬菜品种呢。
小三儿大声宣布:“晚上我们吃韭菜猪肉馅的饺子。”
结果他亲爹当场驳回:“嗯,炖点韭菜就行,不用放油。”
大家轮流摸小朋友的脑袋,节哀顺变吧,这是亲爹。
十月的乡间,野草杂花正开得热烈,放眼全是黄的小雏菊,紫的马鞭草,粉的秋牡丹,还有星星点点散落在绿叶中的小蓝花,大家都搞不清楚名字。最绝妙的是缠绕在树杈上的牵牛花,这个季节居然也没开败,有紫色的红色的白色的,藤蔓伸出去,居然勾上了另一棵树的枝蔓上,直接开出了花拱门。
两位男生从拱门下经过的时候,在场的女生除了还在上幼儿园的小蔚蔚,都齐声呐喊:“欢迎两位新人走向幸福。”
男生压根无所谓,干脆直接挽起胳膊来。杜宇鹏这只财迷还伸手讨要红包:“哎哎哎,交钱啊。红色炸.弹知道不?一人起码两百块的份子钱,赶紧掏啊。”
众人大惊失色,节操呢,这厮为了钱居然连名节都不要了。说好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呢?
杜宇鹏就没打算要脸:“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名节算个球,真金白银才是硬道理。来吧来吧,用你们的份子钱砸死我吧。”
奈何谁也不捧场,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穿过石桥后遇见的风景吸引住了。
大沟奔腾不歇,水面上荡漾的水芹和已经只留下枯萎杆子的荷叶交相辉映,居然有种别致的美好。水上白白胖胖的大肥鹅跟瘦瘦小小的麻鸭也相得映彰。挨着大沟的是连绵起伏的山丘,或者你愿意把它们称呼为大土堆也行,平原乡村的山丘,有没有百米高,陈家庄人自己都不知道。但没关系,深绿浅碧映衬的山谷间,松杉云集,槐树交错,风吹林木,涛声荡漾,大太阳底下都弥漫着幽幽的清静,就算点缀其间的野花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光是树的姿态就够醒目。
嗐,不是名山大川,不过乡间的小土坡,居然也别有一番滋味。
大家看着桥下潺潺流水,沿着先修的大路往前走,待瞧见阳光底下耀眼醒目的光芒时,才不敢相信地揉自己的眼睛。
孔雀,真的是孔雀,好多只孔雀,它们在尼龙网隔开的坪地上怡然自得。有的优哉游哉地闲庭信步,有的姿态傲慢地栖息在木架子上,有的还大庭广众下公然交颈相戏,还有的伸长了脖子睥睨四周。尼龙网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游客,其中不少人手上都拿着相机,对准里面就是一阵咔擦咔擦。
嘿,好多小车啊。看来大家都趁着十一长假来看孔雀呢。呵呵,毕竟动物园也不会一养就是几百只孔雀,如此大手笔。瞧瞧这些孔雀,蓝的,白的,花的应有尽有,多漂亮啊。就算孔雀园旁边的樱花林还不到开放的季节,树下的菊花也开得灿烂啊。这鸟语花香,多美好。
陈文斌看小孩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些他花大价钱弄回来的孔雀,心里美滋滋。孔雀长得快啊,吃的简单,跟鸡差不多,却比鸡贵多了。从上个月起,知道他养了孔雀的酒店老板都在跟他订货呢。
以前龙凤呈祥用的都是鸡,现在,得让客人知道什么是凤凰。
小陈总心情好,相当大方地招待小孩子们:“中午给你们焖一只孔雀,保准你们吃了还想吃。”
学生们大惊失色,还有人结结巴巴道:“叔,叔叔,怎么能吃孔雀呢?”
陈文斌莫名其妙,这不废话吗?孔雀养了不吃他养它们做什么?他养殖孔雀就是为了卖钱啊。一只孔雀可是能挣两三百块钱呢。
第477章 建起加工厂
事实证明,号称吃孔雀太残忍的中学生们,对着焖孔雀下筷子的速度,丁点儿都不逊色于爱吃肉的三小只。
哇,原来孔雀肉这么好吃,又嫩又滑,焖出来的肉还带着淡淡的鲜甜。如果非要类比的话,就有点儿像童子鸡,但是口感似乎要更细腻些。
真奇怪啊,一般都是禽畜块头越大肉质越粗,除非浑身上下全是脂肪的那种。偏偏孔雀肉是个例外,白长了这么大的块头。
果然是传说中的神鸟。难怪一只孔雀能卖几百块。
除了孔雀肉之外,他们还吃到了黑鱼片,对,就是剔除了骨头,剥掉的鱼皮的那种纯黑鱼片。直接在酸菜汤锅里一烫,就是酸菜鱼。
陈文斌没有将它加工成黑鱼肉零食,因为单纯的卖黑鱼片,他就已经供不应求。有门路的人就是不一样,人家愁东西卖不出去,他能直接送货上门。都是新鲜的,今天刚剥皮剔骨的黑鱼片。炒溜鱼片、烫火锅或者是做酸菜鱼都便宜。
酒店和大排档愿意要啊,价格看上去是比买活鱼贵,但剔出来的净鱼肉其实差不多。况且还能少请厨工专门收拾鱼片,又省钱又省事。
那些他们眼中的厨余垃圾像鱼鳞鱼肠子之类的,刚好又是养鸭子的好饲料。
所以,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大家中饭是凑合的,晚上就吃得早,推碗的时候,外面天都没黑。
陈文斌兴致勃勃,直接招呼孩子们跟他走,带他们去参观大家充满好奇心的黑鱼加工厂。
村里的工厂,不走朝九晚五路线。好多人家是忙完了地里的活,待到天黑再去厂里上班。鱼皮剥下冷冻,鱼骨剔除加工,鱼肉要切成片冷鲜保存,然后跟着夜里送蔬菜的大卡车出发,直接送进饭店大门。
这项工作下午还得再重复一回,目的地再加上专门做夜市生意的灯市口。
大家跟在陈文斌身后,嘻嘻哈哈地往村里的加工厂走。刚出门没走两步,吴若兰就眼尖地瞅见了七奶奶带着她儿媳妇以及周围几家的女人坐在院子里收拾孔雀毛。
大片的孔雀翎被单独挑拣出来大约是要单卖。普通的孔雀毛修剪过后放在了透明的玻璃小球里,拎上盖子,垂吊着,哦,就是小挂件,车里常用的那种。还有人在串珠子,中间点缀孔雀毛,那应该是手链。除此之外就是羽毛扇以及发卡,发卡上还粘了水钻,跟蓝孔雀毛的花纹交相辉映,炫目的炫目,闪眼的闪眼,倒是叫人瞧了就想伸手。
不过最叫大家啧啧赞叹的还是鞋子,女式皮鞋的鞋面上贴了孔雀□□当有范儿。
已经有到孔雀园玩的客人手上捧着菊花,在旁边挑选刚手工制作好的装饰品。
院子后面的大瓦房里有人出来,手上拎着酒坛子,嘴里还在跟七奶奶的儿子说话:“以后有孔雀胆就给我打电话,我要,我都要。”
他拍拍酒坛子,痛心疾首道,“孔雀胆大补,你们还不当回事。”
初中生们大骇,这年头的孩子谁还没看过武侠小说武侠片啊。孔雀胆,大名鼎鼎的孔雀胆,与鹤.顶红齐名的毒药,居然还大补?啊啊啊,刚才大家吃孔雀肉的时候都没想到这茬,现在感觉好后怕。
郑明明默默地看自己惊慌失措的同窗,好心安慰:“都是传说中的东西,鹤顶红其实应该是种红色矿石,里面含有三氧化二坤,也就是砒.霜。所以才能毒死人。孔雀胆,可能也是差不多的东西,而不是指真正的孔雀胆。”
大家习惯性信服她的解释,集体捂胸口。阿弥陀佛,吓死个人了。杜宇鹏又开始乐观:“那就是说孔雀胆没毒哦?”
说着,他还跃跃欲试,很有尝试一番的冲动。
郑明明摇头:“那可未必,鱼胆都有毒呢。”
啊?吃鱼要把鱼胆给摘掉难道不是怕太苦吗?
郑明明奇怪:“昨晚新闻你们没看吗?有人吞鱼胆想控制血糖,结果肾衰竭了。”
众人集体转头看陈文斌,要是人家拿孔雀胆泡酒喝出毛病来了,会不会回头找他算账啊?
陈文斌也吓一跳,下意识道:“应该不至于吧,没听说鸡胆有毒啊。这孔雀跟鸡不也差不多嚒。”
吃的一样,就是块头长的大些,蛋生的少些,一年就三五十枚。要他说,感觉跟大白鹅似的。
郑明明还是摇头:“我不知道,舅舅,你还是问问专家吧。”
结果那手里拎着药酒正撅着屁股挑选孔雀毛扇子的中年男人先不耐烦地挥手:“瞎扯八道什么啊,没毒,我们家祖传中医,多少年都用。孔雀浑身都是宝,我告诉你们,除了你们吃的肉,现在用的毛,还有我手里的胆之外,孔雀粪便都是中药,很好的。”
大家默默转头,刚吃过饭的人生理性不适。
陈敏佳则积极把握商机,现场推销:“那叔叔你收购吗?你看到了吧,我爸的孔雀园这么大,里面这么多孔雀,每天都能产生很多……中药。”
那念着孔雀经的男人就讪讪道:“没空,现在当医生要考执照。我们这种祖传中医不能看病了,还收什么中药啊。”
呀,看来这种难寻的中药只能明珠蒙尘,发酵过后排入水塘充当水芹的肥料了。刚好长出来的水芹可以充当孔雀的青饲料,二者也算是实现了有机生态循环。
吴若兰转过头,郑重其事地劝陈文斌:“叔叔,你还是最好打电话问问专家吧。”
大家深以为然,这位欣欣然拎着酒和孔雀毛扇子的祖传中医怎么听怎么感觉不靠谱。
不过些许小插曲不会影响陈文斌的好心情,因为就是不卖孔雀胆,他养孔雀也挣钱,而且挣得不算少。
“今年刚开始养,规模太小。”陈文斌嘴里叼着烟,展望未来,“等明年,我要把那片都清出来,全都用来养孔雀。起码得养个几千只,才能谈得上养殖场。”
陈敏佳帮爸爸出主意:“干脆让大家别养□□。到处都是养鸡的,鸡蛋都一点也不稀奇了。每家每户养两只孔雀,到时候爸爸你统一拿出来卖,不比养鸡强吗?”
郑明明立刻打消了陈敏佳的美梦:“还是算了吧。”
周围同学都惊讶:“为什么?”
他们已经知道陈家庄有蔬菜水产合作社,就连鸭蛋都一道腌制一起卖,为什么不能养孔雀呢?养孔雀可比养鸡划算多了。
郑明明指着前面的孔雀园,表情古怪:“你们没听到声音吗?”
娘哎,以前大家怎么没注意到,孔雀居然是这样叫的!“嗷啊嗷啊”的,嘹亮又凄凉。先前围在孔雀园旁边的人多,大家叽叽喳喳说话,倒是没注意。现在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神哎,为啥孔雀叫起来如此瘆人。
不知道的人听了这声音,还以为它们被殴打一百遍了,再也想不到它们如此惨叫的时候,姿态是那样的悠闲又富贵。
三小只同学集体抱头往前跑,连郑骁都忘记了小哥哥的风范:“啊啊啊,好可怕。”
陈文斌还在旁边呵呵笑:“凌晨四五点钟它们就开始叫了,比大公鸡可勤快多了。”
他怎么知道的?废话,他花了那么多钱把孔雀买回来,当初不是他天天蹲在孔雀园里伺候着谁伺候?花钱请村里人,人家也不敢啊。没养过,怕给你养坏了赔不起。直到熬过了立秋,才有人在他好说歹再三保证养坏了也不找人赔钱的下,硬着头皮开始接手管理。
初中生们再也不提什么家养孔雀的计划。谁家养的这玩艺儿,方圆几百米都别想安心睡觉了。这是养孔雀吗?这分明是在养祖宗,而且是不讲理的那种。
就说嘛,孔雀这么好养,吃的跟鸡一样,又比鸡值钱那么多,为啥没有飞入寻常百姓家?合着不是老祖宗无知,完全是生存智慧让他们做出了最有利的选择。
杜宇鹏就奇怪:“郑明明,你怎么什么事情都知道啊?”
好吧,晓得孔雀胆的事情不奇怪,谁还没个好奇心呢。可孔雀的叫声大家都去过动物园啊,也看到过孔雀,但谁也没留心过孔雀怎么叫。
陈敏佳就开始哼哼唧唧,伸手勾表妹的脖子,意味深长:“我们家明明都是跟人聊有内涵的话题。她跟小宇哥哥,天文地理赤道北极,什么都谈,是不是?”
郑明明无语地看着她:“我是跟动物园的饲养员谈的。每年孔雀到发情期的时候,叫的尤其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