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尘宥没说话,但他的动作已经印证了柳鹤年的说法。
柳鹤年凑在谢尘宥跟前,说:“你打算怎么破,早些年他们设置密码一般都很简单,直接敲名字就行。这个的……”
“他的不行。”谢尘宥说,“得写个程序,到公司后去研发部机房跑程序,家里电脑的显卡跟不上。”
“老谢,你这手速,你慢点、慢点,你怎么还会写密码破解程序?!太牛了。”
阳光照在谢尘宥前方的绿植上,映出一道刺目的光,仿佛能反射出林温带着一股子慵懒劲儿的声音:“啊,密码又双叒叕忘了,谢尘宥,求求你,救救孩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论老谢跟林温在一起学了多少技能晚安
[1]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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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谢尘宥
柳鹤年目不转睛的看着谢尘宥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流,看了会儿后视线不自觉扫过他桌面的绿植——此过程大概只持续了半秒,等他再回过头看屏幕。柳鹤年惊愕的发现自己一条代码都看不懂了!
柳鹤年心说自己这不就是‘在数学课上弯腰捡了支笔’么……即使过程不一样,结果依然出奇的相似。
大约一个小时后,谢尘宥停下编程,将所有文件都保存好,站起来后发现柳鹤年还在他家。
“喂喂喂,我说你那什么眼神,我可是专门来找你的。”柳鹤年捂着小心灵,跟着谢尘宥出了书房。
谢尘宥一针见血,问:“齐哥没在?”
柳鹤年的心凉了——谢尘宥这男人居然不吃甜言蜜语这一套!
他说:“相亲去了。别看他爸妈结婚几十年互相不说话,但俩人对他的要求很明确,就是三十二岁之前必须结婚。齐征前几天找咱们喝酒,不是说他爸人生中就没有‘爱情’俩字,结婚只为了传宗接代么。他爸跟他谈的都是什么男性/精/子会随着时间推移活性降低、质量下降,为了下一代的智商和健康考虑,最好在三十五岁之前完成传宗接代,所以想让他早点结婚。”
人生的本质就是复读机,柳鹤年看谢尘宥走到厨房,跟着他到门口,继续叨叨。
谢尘宥则想起齐征前几天的话:“我妈跟我爸当年是介绍结婚的,三十多年前人都很朴素,结婚就是为了搭伙过日子。但我爸……没尽过当丈夫的责任,他跟我妈虽然都是大学生,但两人一个研究遗传学,一个研究飞行器设计。我妈那研究方向是军工项目,得完全保密,回家就是给爱人都不能透露分毫。我爸那研究虽然不是什么保密的,但他对研究的热情显然高于家庭。我现在都记得,我十二岁时候,我妈实在受不了这种家庭氛围,她抱着我,哭着跟我说她跟我爸结婚十三年,说的话不超过一百句,还说她从怀我到生下我,我爸就在我出生那天过来看了一次。但她以为生下我就能好点,可直到我十二岁,我爸还是对家庭漠不关心,一心只有他培养皿里面的东西。我妈说她受不住了,说她对不起我……”
齐征当时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把心里话往外倾吐:“别看我当时十二岁,我其实完全能听懂她说的话,我也对这些感同身受——我爸从不关心我在学校的状态,只等着每次期中期末考时要我的成绩,考第一了没事,不是第一那就得挨打。我当时害怕,我害怕我妈想不开,我甚至给我妈说让她离开我爸,我跟着她。我妈当时被我的言论惊呆了。她说她报名了他们研究所的一个从军项目,入伍去荒无人烟的沙漠搞研究。可能好几年才能回家一趟。她让我好好学习,等我考上大学她就回来了。”
“她说得好听,但在当时的我眼里,就是她要抛弃我。我一个劲儿的问她说离婚不行吗,我想跟着她走。”齐征昂头看着天花板的吊灯,眼底有些许泪花,他说,“我妈说不能离婚,离了后,不仅男女,就是双方家庭都要被戳脊梁杆子的,还说我在学校会抬不起头来。我当时其实懂这些,但我知道这些都是借口,我妈就是想要以此来报复我爸对她的忽视……可我当时还是对她说了很难听的话,说什么‘你就是怕离婚带着我不能入伍’‘你就是不要我了’‘你走吧,你走了我就不要你这个妈妈’……她最后哭着走了。”
“后来我读大学,知道我当年那些话对她都是道德绑架。但……他们的不幸福,让我对爱情比较却步,我觉得单身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没去祸害人家姑娘。结果到头来,我爸用生理方面的传宗接代来压我,就连我妈每次打电话过来也是问我谈对象的事情。”齐征说,“老谢,老柳,你们说这好笑吧?但最搞笑的人就是我,我他妈一个经济独立的快三十岁的男人,我居然真的乖乖听话答应他们去相亲。我他妈图什么?我就是个懦夫!”
柳鹤年当时陪着齐征喝酒,希望他一醉解千愁。谢尘宥则思考良久,说了一句话:“因为他们……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或许齐征的父亲更爱研究,母亲更爱父亲,但在全世界七十亿人口中,没人会比这两人更爱齐征了。这种爱非常沉重,却让人怎么都割舍不下。
谢尘宥端着洗好的草莓、车厘子和葡萄出来,说:“齐哥不是昨天相亲么?”
“昨天的姑娘是他妈安排的,部队里的,人家姑娘对身材要求高,嫌他肚子发福了;今儿他爸又给安排了一个,是他们研究所的博士……齐征现在一听到他爸研究所那几个字就发怵,我看结果还是悬。”柳鹤年一边吃着,突然想到什么,他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有作声。
林温带着母亲从殡仪馆回来,手机上就弹出两个哥哥给他发的短信。
林妈妈不小心扫到一眼,原本就难过的面色更加苍白,她小声呼唤:“阿温。”
林温今天去告别了父亲最后一程,他还没从悲痛中剥离出来,习惯性的想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
但林妈妈对他有数不尽的耐心,她又叫了一声:“阿温。”
林温靠在沙发上,皱眉不客气的问:“怎么了?”
林妈妈这几天跟儿子一起住,跟他说起话来不像前些日子那么生疏了,她有些期期艾艾道:“阿温,那三百万……这些年你爸给我买的东西都在家里,那些包和首饰我都没怎么用过。昨天搬东西时,我找人估了价,让他帮忙卖一下……钱大概月底就能到账,应该能、能给他们赔三百万……你别担心。”
林温呆愣愣的看着五十出头,但明显保养的不错的女人,他从没想到,他妈妈一直在担心的居然是他这个房子的贷款。
他林温这么臭脾气的一个人,何德何能得到三个人真心实意的关心。
林温他扭过头,将涌上的泪意压下,不去看那个纤瘦又脆弱的女人,生硬的说:“这个不用你担心,我有钱。你让谁帮你卖的?要回来。你的东西你好好拿着用。”
“阿温,”林妈妈明显也没想到她儿子居然会跟她说这句话,她眼睛亮了一分,说,“我本来对牌子这些东西都不在意,是你爸爸非要买的。那些东西多少能换点钱,你以后结婚能用上。”
——如果说她前天夜里第一次踏入这屋子,觉得布局和摆设有点不像儿子的风格,心里对儿子谈对象的事情稍微有些怀疑;那么当她看到卫生间里成双成对的牙杯和用具时,她已经确定了这件事。
但林妈妈还是敏锐的发现,另外一边的毛巾、牙杯……完全没有用过的痕迹。她大概能猜到这代表了什么,所以她想早点解决家里那两个陌生的‘继子’——这样林温就能毫无后顾之忧的去追心爱之人了。
不然林温在跟对象约会的时候,被两个哥哥堵着要钱,那不是活生生搅黄婚事嘛。
林温重新扭过头来看着他妈,他想说‘我结婚也不用你给我贴钱,我有手有脚,我花我自己赚的’,话到嘴边,变成了:“你想卖就卖,卖了后你把钱存好,你自己用。”
林妈妈看着这样的儿子,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欣慰,她抬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说:“阿温长大了啊。”
然而,这个冬天才刚刚开始。
时年八月,阳光炙烤着大地,天天都有人在马路上拍煎鸡蛋的小视频。而摩天大楼里,吹着冷风西装革履的青年们正齐聚在谢尘宥办公室里。
“我靠,我们公司这就要安排上市了?”柳鹤年激动的手在颤抖。
“简直就跟做梦一样。”齐征说。
谢尘宥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说:“只是提交了申请,从审核到正式上市,还得大半年。”
“大半年,呵,眼睛一闭一睁的事情!”柳鹤年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大厦,抒发自己的壮志豪情,“从没想到,我柳某人有朝一日,居然能成为上市公司的董事!”
柳鹤年不禁想到三年前,他、齐征和谢尘宥创业刚满一年,因为口碑好,接了不少活儿。三人为了快点完成甲方要求,几乎是不眠不休的敲代码。刚出校园的他们为了省房租和通勤时间,晚上把几张桌子并起来就能睡一觉。
那会儿大家正年轻,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最重要的是,夜里有打不完的蚊子,不使劲儿不行。
弹指一挥,三年过去,他们三人穿上高定西装,站在这寸土寸金的金融大厦内,挥斥方遒。
“谢总,咱们今晚怎么说,也得好好庆祝一番,叫上千俞,还有江玉姐,一起high一晚。”齐征脸上的兴奋完全掩藏不住,“我来定地点,咱们不醉不归。”
齐征预约餐位和酒店,柳鹤年给袁江玉打电话,谢尘宥则点开了张千俞的微信聊天框——他太忙了,不适合在工作时间内打电话。
谢尘宥刚在输入框里敲了‘千俞’两个字,赫然发现,他上次和张千俞聊天,已经是十天前,而且聊天内容很简短。
2022年7月25日
张千俞:尘宥,柳哥的邀约帮我推一下,公司事情太忙,几个策划案堆到一起,最近实在没时间。
cy:好。
cy:注意休息。
张千俞:你也是,忙完我们出去旅游吧。暑期对于游戏公司打工人来说,简直就是末日。[难过.jpg]
张千俞:我去继续加班啦,今天又是不能和谢先生一起吃晚餐的一天。
cy:想吃什么,我给你送。
张千俞:我随便吃点快餐就好,这个点你该跑步了,晚上下班我打给谢先生。
cy:好。
然而谢尘宥手机上同张千俞的通话记录已经停留在十二天前。
谢尘宥镜片后削薄的眼帘微微垂下,长长的眼睫遮住所有情绪,他顿了一秒,用右手无名指点了er键。
张千俞那边很快显示正在输入,随后一段话发了过来:谢先生真神通广大,怎么知道我今天下班早?
cy:你猜?
张千俞:当然是因为心有灵犀啊。
正好齐征约好了餐位和酒店,他给谢尘宥说了一声,谢尘宥将位置发过去:晚上一起吃个饭?
张千俞:这家啊,宴请外宾都绰绰有余。谢先生有什么大好事要告诉我吗?
cy:再猜。
张千俞想到前几天总部开会时领导们的口风,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和谢先生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他站在公司门口,心里满是紧张,手心里出了细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
就在这时,谢尘宥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cy:想你了,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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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追梦
看着这句话,张千俞想一瞬间飞到谢尘宥身边——不论做什么,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一回头就能看见对方,他便心满意足。
张千俞打字:当然算,你现在在公司吗?
然而这条消息还没发出去,手机上屏幕倏然被来电占领,来电人杨纳。
张千俞当下所有旖旎的心思尽散,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接通电话,语气已经在瞬息间调整为沉稳老练,“杨哥。”
“千俞啊,你今儿个上班吗?”杨纳在三月初就调去了总部,但他依然不肯放开对游戏分公司的管治权,下一个目标恐怕就是总经理。
一般情况下,上司说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不管你今天上不上班,过来给我加班。
张千俞知道怎么回答能让上司满意,但……他和谢尘宥已经很久没聚过了,上回说忙完给尘宥打电话,但他下班已经凌晨一点过,那个点打电话无异于扰人清梦。
他一踟蹰、犹豫,再加上工作繁忙,这件事就被无限耽搁。后来再想打过去,早已没了最初的勇气。
今天谢尘宥主动说想他,他……张千俞闭了闭眼,对杨纳说:“杨哥,不好意思,我今儿正好休假。”
“哈哈哈,休假好啊,就等你休假呢。”杨纳爽朗的笑着,“今天傍晚有个聚会,咱们公司内部小聚一下,地址我发你手机上,记得准时来。”
杨纳小声提点他:“记得穿正式一点,高层不少呢。”
张千俞眼睛里流露出苦涩,并没有在杨纳说完话后第一时间回应,两人的通话骤然出现空档。
但张千俞反应很快,他“啊”了一声,立刻换上受宠若惊的语气:“我知道了,多谢杨哥关照。”
“谢什么,你是我一手带进公司的,我不照顾你照顾谁?”杨纳说着,再次确认道,“傍晚容易堵车,记得早点出发,别迟到了。”
“是,杨哥。”
八月初的天气太热,张千俞仅仅是在门口角落里打个电话的功夫,就仿佛蒸了一圈桑拿,额头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他回头看墨色玻璃幕墙上倒映出的自己——比去年十一月正式认识谢尘宥时又胖了点,巨大的工作压力和长久的睡眠障碍导致人激素水平不稳定,即便他经常会下意识的注意低脂饮食,可皮带还是放宽了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