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儿子,直到自己出了这中堂大门也仍旧不肯起身,就那么一直跪着,一声不吭,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好像要将这青砖给硬生生跪穿似的。
“我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够叫您接受我。”吴蔚的声音带分不安与心虚,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而且看这情况,您似乎也没有接受我的打算。”
陈妈妈默不作声的看着吴蔚,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其实吴蔚清楚,这种事不是谈判,两人根本没有要达成共识的意愿。这不是吴蔚自己退一步,陈妈妈肯退一步,就能够海阔天空的事情。
对方要的是陈正清能够正常的找个心爱的女人结婚生子,自己要的是一个和陈正清在一起一辈子的机会。两个人的需求相去甚远,根本无法达成共识。
可他总得试一试,否则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如何。万一他撞了大运呢,这事谁也不敢确定不是。
吴蔚站起了身,从背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叠文件夹,之后毕恭毕敬的走到陈正清母亲的身边,将文件袋中的文件全都呈给了对方。
里面不止一分文件,密密麻麻的铅字印在一张张的A4纸上,陈马马带上了老花镜,也只能大体溜上一眼,里面的内容太过专业,她并不能看懂太多。
她能看出这些文件全部都和自己儿子有关,就是那个频繁出现在文件上的乙方。
第92章 心慌意乱
“我其实不敢保证我们俩就一定能走到最后。可我是这么希望的。”说到这,吴蔚露出了一个苦笑。“我知道您肯定和我的希望完全相反。”
陈母叹了口气,把手中的文件交还给了对方。“我儿子不喜欢男人。”
吴蔚点头,承认了这个事实。“没错,他是不喜欢。要是没有我,他最后肯定会找个女人结婚。因为这个,我对不起您。可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他要是没和我在一块,最后不管和谁结婚我都祝福。可……您想啊,他明明不喜欢男人却又一定得和我在一块,那得是多痛苦的一个决定。您能想象吗?”
吴蔚想过很多次,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是始终没有结果。
一个明知道会令自己家人伤心欲绝,甚至完全违反自己个人好恶的选择,陈正清究竟是如何做出,又是在何种情况下做出的,吴蔚实在无法想象。
他只知道自己上辈子,不,是之前每生每世的轮回肯定都做尽好事,才能得来陈正清的这么一个决定。
“我能保证的只有这个,如果我们能走到最后,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给他提供最大的保障。”而那些保障,就在吴蔚手里这一份一份的文件中。
“我知道咱国家没那个政策,我们俩就算是想也办法结婚。这些,”吴蔚把手中的文件再次呈到了陈母面前,“是我能给他的最为接近于那张结婚证能带给他的所有权益。”那里面甚至包括了吴蔚的遗嘱。
“陈正清还不知道,所以这些文件上头没有没有他的签字。我只是觉着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我想让您知道我确实有认真考虑过,关于我们俩的以后。”
在吴蔚的一再坚持下,陈母再次接过了那一份份文件,却是仍旧没有仔细翻阅的意思。
“您如果担心的是人言可畏,或者是想要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那我真的无可奈何。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所能保证的,至多就只有陈正清一个人。”
吴蔚或多或少的感到有些无力,不论自己说什么,陈母一直保持着那份疏离而客套的冷漠,甚至不肯多说上一句。
哪怕骂上自己一句也好,可是并没有,对方就那么安静沉稳的坐在那里,好像只消不多时候他便定会知难而退一般。
“您知道他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吗?”即使嘴上说着没事,陈正清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吴蔚只要想起就一阵的心疼。
说到说陈正清,陈母这才终于有了反应。“你如果肯离开他,”甚至没等说完,陈母就自己止住了剩下的话。
就算眼前这人肯离开自己儿子又能怎么样呢,当年陈正清被悔婚后的那段时间过的有多煎熬,她不是不知道。就算吴蔚肯离开,可之后她儿子会变成什么样子,又会经历多少痛苦,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千错万错,这段感情就根本不应该开始,如果不开始,哪里又会有这些个剪不断理还乱的之后。
陈母甚至开始悔不当初个事情。如果当年自己坚持不同意,陈正清根本不可能去考戏剧学院,更不会当演员,也就没有之后这些事了。
不会有当年的那次悔婚,更不会出现如今这番情况。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都已经到了如此难以挽回的地步,又能怎么办呢?想到这,陈母只觉一阵无力。
在吴蔚眼中,这欲言又止的半句话和这声叹息,却是有着另一份涵义,一份令他感到些许绝望的涵义。
“我累了。”是送客的意思。
吴蔚识趣的点点头,转身背上自己的背包。却并没有去接陈母递过来的那堆文件。“放您这吧。本来就是一式两份的东西,放您这也没什么不对呢。”
礼貌的和陈正清母亲道了别,吴蔚转身便离开了,陈母并没有出来送他。
倒是那个小家伙,本来正在一旁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呢,一见吴蔚动身立马跟了上去。“你跟着我干什么?”吴蔚颇感无奈的蹲了下来,挠了挠这小家伙的下巴。
小时候明明一点不亲他,成天往陈正清怀里钻,现在倒又黏上自己了。
眼看小狗跟着吴蔚越跑越远,原本碍于重名迟迟不肯开口的陈妈妈终于忍不住唤了两声,怕小狗跟对方走出去太远找不着回家的路。
“听见了吧,叫你呢。”仍然不太适应这小家伙的名字,吴蔚抓了抓头发帮忙往回赶了赶,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陈母不得以只能跟了出来,吴蔚不好意思跟对方道了声抱歉,也不再去管身后的小狗,只能硬着头皮走出了这院门。
小爪子咯噔咯噔的奔跑声,带着些许委屈的叫声,还有陈正清母亲不住的轻唤,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打造出一副叫吴蔚抓耳挠腮又撕心裂肺的奇怪景象。
下了那一层层石阶,穿过那一层层竹林,吴蔚回到了山脚下的村子。阡陌交通,炊烟袅袅,连呼吸都瞬间带上了一分人气。
经历了一番生死别离后自己终于还是出了幻境,再没有高宅深院,俊秀青年。吴蔚的这章聊斋,似乎已经到了不得不结束的终章。
吴蔚是在回去的路上方才得知陈正清病倒的消息。
正在纠结要不要跟对方坦白这次见面的吴蔚瞬间丢弃了身上的悲情,之前所有的的顾虑与杂念全都被他抛到了一边,唯一想的只剩尽早回家,回到对方身旁。
小小这次只是言简意赅的告知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录着录着节目就晕倒了。”并没有像平时那般大呼小叫添油加醋的一通乱说,倒有分例行通知的怪异感觉。
“大神让我不要胡说啊,怕你看到新闻担心才让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反正人没事啦。”
既然没事为什么不肯自己打这通电话。挂上电话的吴蔚并不觉着放心,反而越发担忧起来。
几个小时的的路程不可谓不难熬,一下飞机,吴蔚歇都没歇就直奔陈正清的住处。在去的路上他才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吴蔚本是想确认一下对方是不是在家中,如果真如小小所说,没什么大碍的话,医院似乎不应该是他的第一目的地。
可这通电话并没有打通。吴蔚又尝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