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证明阮雨曾经真实存在过,他不能让阮雨耗费多年的心血干涸在他手上,他要找到一个可以接替这份资料的人。
那个人,就是贺宇。
不仅仅是贺宇对科研的热枕与才华与当年的阮雨何其相似,更有贺宇深厚的家庭背景做保护。
这份人人虎视眈眈的资料,只有贺宇才能护得住,因为站在他身后的是国家和政府。
贺宇已经回来很多天了,这个消息他竟然是从沈明口中知道的。
阮思行内心诧异,与此同时却默默松了口气。
这样最好,他之于贺宇,终究是放下了。
这其中无论基于什么原因,阮思行都不会深究,因为他知道贺宇始终都站在正确的一方。
所以当实验助理一脸歉意的站在实验室门外告诉阮思行贺宇谢绝见任何人的时候,阮思行没有丝毫意外。这是阮思行期望的结局,贺宇和他本就不应该是一个世界的人,贺宇的未来不会也不能有他的存在。他们曾经有多亲密,现在就有多生疏。
阮思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信封让助理转交给贺宇,视线越过助理看了眼禁闭的大门,离开了科瑞。
贺宇站在窗边看着阮思行走出科瑞,直至融入人群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才收回视线。手中的信纸明明薄如蝉翼他却觉得这纸的份量有如千斤重。
洁白的纸张上,只写了一个词。
Farewell(永别)
第72章
林浩天站在贺宇对面,他没想到阮思行会来找贺宇,然而看到信封里的东西时,一切便都了然了。阮思行把那份掖着藏着二十几年的资料,双手送到了贺宇面前。
阮思行受尽了折磨与痛苦,却坚信这个世上的美好与光明,他经历了无尽的黑暗与深渊,付出了一次又一次惨重的代价、栽了一次又一次鲜血淋淋的跟头,却始终没有丢掉最初的纯粹。只是黑暗永远不会消失,他与光明双生且并存,但现在的林浩天不介意付出任何代价,让这份黑暗包括他自己在这世上少一些。林浩天习惯性的掏出了烟,当他看到墙上标的鲜红的禁止吸烟四个大字后,又硬生生的将烟盒和打火机收了回去。
“阮思行给的是最后一件。”
听到林浩天开口,贺宇有些茫然,他的目光从信纸转向了林浩天,随后这份不解便在林浩天接下来的话中瞬间消散。
“你们要的东西。”林浩天的声音非常平稳,没有任何惋惜或不甘的情绪。
那一瞬间,贺宇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捏住了,压抑的像是要停止了跳动,他看着装在封口膜里的卡片,哑着嗓子问道:“思行已经知道我……”
“即使我不说,他也会察觉到,”林浩天像是叹息了一声:“何况,他始终都相信你站在正确的一方。”
贺宇哑然。
林浩天也不再说话,明明已经亲手将自己逼到了日暮穷途万劫不复的境地,不知为何贺宇偏偏从那张脸上看到了扔掉负担的轻松。贺宇像是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林浩天非要找他贺宇,执意要通过贺家与政府做这笔血本无归的交易。
因为,那很有可能是阮思行所期待的。
贺宇心中蓦然的就腾起一团无名怒火。
在三十多年的人生中贺宇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控过,理智仿佛快要燃烧殆尽,他已经不知道到这恼怒是因为对林浩天的嫉妒还是羡慕又或者两者兼有,因为贺宇清楚的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像林浩天一样。
他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与决心,
抛弃一切,一无所有,只是为了一个人。
他做不到。
就是因为做不到,不承认自己的软弱,所以贺宇才拒绝相信林浩天,他不相信那个为了利益与金钱不择手段的林浩天,会为了一个人,放弃曾经拥有的一切。他知道有些话不应该说出口,但是他没有忍住,手中捏着那块小小的储存卡,仿佛要欠入血肉中,贺宇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林浩天,你知道天辰的市价吗!?你知道一个科瑞占了公司多少股份吗!?你知道日本的稻垣团队仅仅打通了tarp通路,转手卖给辉瑞了多少美金吗!?”
林浩天静静的看着他,直到贺宇的理智终于占了上风,混乱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林浩天才缓缓说道:
“我知道,但这些都比不上他。”
短短时间内贺宇第二次,说不出话来。
贺宇闭着眼睛挡住自己满是血丝的眼睛,过了一会儿像是承认了什么他松懈了紧绷的身体,低声问出了多年的疑惑:“林浩天,你和思行到底是什么关系?”
紧接着是双方长长的沉默,林浩天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他动作缓慢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夹在手上没有点燃。良久,他才开口,却没有回答贺宇的问题。说话的口吻带着命令,即使一无所有,仍然像个居于高位的掌权者:
“回去转告贺丰让他做好准备,我要动手了。”
而后头也没回的走出了大门。
阮思行离开科瑞没有马上回家,他绕了很远的路程排队买了甜点然后去了医院。
叶青依旧忙的焦头烂额,听小护士说叶大夫早上会诊回来直接上了手术台,到现在还没下来呢。阮思行也不着急,就坐在叶青办公室外面的椅子上耐心等待。他的朋友不多,一只手能来回数两遍,但是每一个阮思行都会认真对待。
阮思行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五点多。
当叶青叶大夫站了近九个小时,连续做了三台手术,双腿发软的扶着墙走回办公室的时候,他最先看到的是他最爱吃的那家甜点店的标志性纸袋子,随后才发现了冲他笑而不语的阮思行。
将糕点一扫而光,叶青才像活过来了似的,端着保温杯开始以医生的眼光审查阮思行的身体情况。
阮思行任由他打量着,从纸袋里拿出厚厚的订餐本,开口说道:
“几家不错的糕点店,我都折页做了标记,以后你可以自己打电话订。”
叶青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敏锐的抬头看向阮思行。
阮思行的表情未变,坦然的回应着叶青探究的视线,然后在护士连续二次催促叶青的时候,起身打算告别。
“还会再来吗?”叶青问道。
“不知道。”阮思行回应着,但那表情已经告诉了叶青,他不会再出现了。
叶青无声的看着他,拿出了一个小药瓶郑重的递到了阮思行手里,“如果疼的难受,就含一片。我能弄到的量不多,但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应该能坚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