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不断有弟兄过来找萧敬然喝酒,看到身边的陈飞扬,还对他千恩万谢,感觉都像要哭出来一样,满口的“扬哥救了我大哥,以后小弟这条命就是你的”。
陈飞扬见过的人多了,对这种事还算能处理的来,就挺客气的一杯接一杯喝着。
然后身边不知何时换过来两个男人,和他喝了杯酒,便有意无意的跟他攀谈起来,也不问别的,就总问他个人情况。
那时萧敬然被弟兄们拉倒别桌去了,也顾不上他,他就有意无意地和那两个人聊了会儿。
只是才没说几句话的功夫,萧敬然就带着满身酒气回来了,把陈飞扬从座位上拉起来,自己坐了下去。
两个小弟登时规矩地坐直了身体,招呼萧敬然喝酒。
萧敬然跟两人喝了一杯,然后夹着手下递过来的雪茄跟他们闲聊道,“你们跟我多久了?”
两个小弟赶紧回答,“有三四年了吧,然哥。”
萧敬然点点头,“我走这么久,生哥有没有为难你们?”
“……”
两个人面面相觑,萧敬然垂下目光笑笑,就拍拍他们肩膀,告诉他们辛苦了,然后让他们多吃点、多喝点。
陈飞扬一直静静地在边上看着,看着那个与他相处过几个月的人,流露出了从来不曾见过的另一面。
记得很久以前,那还是他刚刚收留了萧敬然的时候,他曾经偷偷在心里恶毒地猜测过,那个亡命徒一定是谁家的小白脸,被人家老公发现了,非要搞死他。
然后在小宇的断定下他又知道了,那人恐怕就是个黑社会。
而直到如今他见过了,才真正有了那么点认知,那和听萧敬然说起私事时的感觉都不一样,是种更为直观的认知,原来阿然,真的是个大佬。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陈飞扬总是觉得,之前萧敬然和那两个人说话时,面上虽然带着笑意,眼里却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神韵。
那天的酒席很热闹。
喝到最后,陈飞扬望着头顶的星空,忽然打了个冷战。
好奇怪,明明他在喝酒呀,为什么却觉得有点冷呢?
众人散去以后,弟兄们都被安排到了有空屋的人家里,倪啸天和萧敬然则是理所当然在陈家住一宿,明天就要离开。
萧敬然跟倪啸天在另一间房里聊了很久。
倪啸天告诉萧敬然,他之所以能找过来,全都多亏了乔三儿。
萧敬然挺惊讶的,随后才了解到其中闹出了多大的误会。
乔三儿原本也想跟着一起来的,想要当面对萧敬然解释清楚,奈何现在处于取保候审的状态,想要离开S市还要走手续,一时半会也下不来,就只能在S市等着他们回去。
乔三儿找出萧敬然的手段很简单,这人虽然犯过错误,但是脑子也不是不灵光。他总觉得以萧敬然的个性,出现在金碧辉煌不是没理由的。果然,他放出来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金碧辉煌调监控,终于从事发当天的监控里发现了和萧敬然在一起的陈飞扬。
至于找出陈飞扬就更简单了,身份证上的信息虽然是假的,但是名字是真的,乔三儿是当地的地头蛇,不费吹灰之力就挖出了那个名叫陈飞扬的小公关都在哪个场子呆过、跟谁混过、陪谁……啊,咳,反正就是把陈飞扬挖了个底调。
于是再于是,即使那个叫小宇的嘴再严,总也会有什么有关陈飞扬当年是什么大学生的传言被提起的,乔三儿就在S大,找到了陈飞扬的真实档案。
陈飞扬当时也在场,还讷讷地点了点头,直说明白了。
萧敬然觉得有趣,问他明白什么了。
陈飞扬异常严肃地说道,下次买身份证得改个名。
萧敬然哈哈大笑,还对他提议道,改个姓就挺好,也不用挑,直接姓萧吧。
惹的陈飞扬登时眼神就不对了,碍在旁边还有倪啸天看着,揉揉鼻子就跑回去睡觉了。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倪、萧二人。
倪啸天告诉萧敬然,华兴现在彻底乱了。
黄耀生虽然是华兴的当家,但是负责打理生意的管事也不都是黄家人。华兴内部的势力原本就分两派,一派是跟黄耀生的,占大多数,毕竟黄耀生是黄老爷子钦点的继承人;另一派是支持萧敬然的,虽然不多,却也不乏跟着老爷子那会打拼过来的老人、和一些被萧敬然一手提拔上来的新人。
萧敬然出事以后,凶手理所当然被归于是哪个仇家做的。
黄耀生从来没有就这件事多做深究,只一直言之凿凿地说着在查、还在查,转过身去,却好好彻底收拾了一波早就看不顺眼的干部们。
不得不说,跟过萧敬然的那些势力被整的挺惨的,有出车祸死了的、有当街被人砍到残的,少数被牵连少的马上也就明白了,想要明哲保身留条活路,只有两眼一闭当瞎子、嘴巴一闭当傻子。
也不是没有气性大的,敢怒敢言,拍桌子就跟黄耀生叫板,当着所有大佬的面质问他二当家出事之前是不是去他宅子里闹过。
只是没过多久那位大哥就失踪了,整个堂口的兄弟都被扫了不说,十万八千里外的深山老林里,一条野狗不知又在那座山头抛了坑,叼着只腐烂的断手跑进了村,要不是凭着那上面勉强还能辨识出的纹身,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有人知道大哥到底去哪了。
萧敬然闭了闭眼睛,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
倪啸天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我们得快一点,那边就等你了。”
萧敬然一直到后半夜才回去休息。
陈飞扬虽然早早就回去了,却翻来覆去一直没睡着。
萧敬然看上去很累,搂着他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明天他们还要早起赶路。
陈飞扬翻个身,接着月光仔细看了看萧敬然的脸,然后习惯性的、小心往他怀里缩了缩。
只是这次抱着他的家伙真的睡熟了,并没有收紧那条搭在他腰上的手臂,还顺势翻了个身,换了个放向。
温暖的怀抱消失了。
陈飞扬顿了顿,把被子往上拽了拽,又小心将头抵住了萧敬然的后背,感觉那里暖暖的,就觉得这样就好啦。
真的。
只要阿然一直都好好活着,就好啦。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准备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