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喝茶休息的孙大掌柜等人听到祠堂外面的动静也都从一旁围了过来,却看见一个光头和尚!
那和尚的模样倒是十分年轻,长相也挺俊朗。手持佛珠,微低着头,语气温和道:“小僧初来贵宝地,想讨一碗水喝,不知施主能否行个方便?”
章节目录 第一一八章 高僧
之前曾说到在物资贫乏的古代,“以貌取人”其实是有现实根据的。众人见着眼前这年轻的和尚相貌堂堂又身躯凛凛,加上广大古代劳动人民对佛祖的敬畏和祭祖的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立刻就有族人端了碗水,又道:“今日我们夏氏一族祭祖,想来也是备下了斋菜,小师傅不嫌弃的话可以用一餐。”
“阿弥陀佛。”那和尚面带微笑,“施主一番菩萨心肠,必得祖先庇佑,诸事顺利。”
吉祥话谁不爱听,又是出自出家人之口,此刻更有不少族人围了过来,想请和尚师傅算个命……
那拿了一碗水来的族人更是笑咧了嘴,忙问道:“小师傅怎么称呼?”
“贫僧法号智空。”
“智空小师傅,您来的实在是巧。今天我们夏氏一族祭祖,若小师傅得空能替我们向佛祖面前祷告一番吗?”
智空微笑点点头,颇有几分温柔慈悲相。
比起普通人,生意人更信佛,布庄的掌柜们见着这云游而来的小和尚也想去套套近乎,而他们也都张着一双利眼。
曹掌柜就凑到孙大掌柜的身边,低声道:“老哥哥,你看这小和尚虽穿着简单,但那身袈裟却是不俗,还有锡杖,其十二环外裹鎏金,非大寺僧侣不可得也。”
“智空?智字辈的。”孙大掌柜想的更多,“咱们州府上哪家寺庙是已此来排的?”
众掌柜虽经常会去寺庙拜拜,但问得如此详细他们也答不上来。不过曹掌柜的说法大家都一致认可——这小和尚来历不凡。不是大寺出身,就是高僧之徒,热情款待总没错的。
智空和尚倒也不推辞,面带微笑内心苦逼的与众人说着佛法。一时间,众人倒也忘了内祠堂里的人是不是待得太久了。
洪氏虽然也想凑上前去问问,又有些担心内祠堂的事,不断催着外面管事的族人:“这都快到吉时了,族长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话音未落,夏君妍怒气冲冲的从里走出。两个伙计紧紧跟在她左右充当护卫。
“怎么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待闹清楚,内祠堂的人几乎都大步走了出来。柱子在家里一向都是霸王,哪里被女子吼过,一出来看见洪氏,立刻跑过去告状:“娘,那个姐姐是疯子!她刚才还掐我!”
“什么?”洪氏心疼的抱着他,正要质问夏君妍,谁料她身边的两个伙计顿时就瞪了过来,洪氏只好扭头问夏老六,“这是怎么了?柱子好好地怎么得罪妍丫头了?”又哭道,“纵然柱子有什么不对的,他还这么小,能做什么?妍丫头你何必与一小孩子计较呢。”
夏君妍拍了拍袖子,见大多族人都在,连吴大等人都听到这边的动静也围了过来,正要说几句,突然发现一个噌光瓦亮的脑袋在一众人中格外醒目。
怎么多了个和尚?夏君妍心中纳闷,目光顿时望向了孙大掌柜,孙大掌柜大发了个小子赶紧跑去。
“是个云游僧,似乎是从大寺庙里出来的。”小子凑到身边低声说道。
事到此刻,任何一丝变化都让夏君妍警惕。目光在那和尚身上来回看了好几遍,看的赵青,哦不对,是智空的背脊不由挺的更直了——妈呀,这小妞的眼神深的莫如深他真传!
小莫啊,你可知这女人在你不在的时候有多犀利么!当心她是故意当着你的面温柔,背过去就算计你了啊!
夏君妍缓缓收回了打量,此刻要紧的是阻止过继之事,对着众族人缓缓道:“今日是祭祖大事,我这个我爹的亲生女人竟然不知今日也是给我爹过继香火的日子。”
“妍丫头,你这话……”
夏三老爷正要打个圆场,却被夏君妍抢了话头。
“我们九房子嗣艰难,这一点大家都知道。如今只有我一孤女苦苦支撑,族里见我可怜,想要过继一子于我爹爹名下也是情理之中。可偏偏就有些心思不正之人,拿些不孝之辈充数!我倒是要问问,这世上只许亲生的孝顺,过继的嗣子就能不孝了吗?这是哪家的规矩啊?!”
“你这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夏家老七气的发痒。他和夏老六是同胞兄弟,膝下却只有一个儿子自然不能过继,但两家人利益一致,夏老六若成了,自然也少不得他的好处。“见你是孤女便让你进内祠堂上柱香,你竟在此大放厥词,颠倒黑白!”
“这是在说什么啊?”一些一直在外面侯着的族人有些不明所以。
有些消息灵通的趁着刚才那混乱的功夫却打听清楚了,立刻道:“六房想将柱子过继给九房去。”
“哟,夏老六这算盘打的不错啊!”脑袋灵活的人顿时就笑了,“这是见着人家富贵了,赶紧过继个儿子去分杯羹?没想到九房这丫头年纪小,却是个硬骨头啊。”
眼见着议论声越来越大,内容也越来越阴暗,族长夏松柏立刻道:“都禁声!”
夏君妍道:“我虽是女流,但事关爹爹和娘亲,就算拼着命也要讨个公道!六叔七叔说这过继向来都是依着血缘排,但依着我说,嗣子最重要的是孝顺和人品。若六叔七叔依着辈分硬要将柱子过继到我爹爹名下,那我也只能一纸诉状告上公堂。我倒是要看看,普天之下有什么能大过王法?哪怕是族规,也大不过朝廷律例!”
此话一出,族中人也没反应过来,围观的吴大等捕快皆深意的笑了。夏君妍是谁啊,这可是他们云安县有名的打官司小能手!陈夫人都请她去女学讲过律例,连陈夫子也特地去旁听了一番。
“你才不孝!”事关柱子的名声,洪氏最先反应了过来,“柱子向来都是最懂事的,而你偏偏拦着不肯给你爹过继,你存的什么心思怕旁人不知道吗?”
“我的心思?”夏君妍冷笑,“我有什么心思不如六婶说出来听听?”
洪氏正要大骂夏君妍不检点,眼前突然多了一人,竟是刚才那个和尚。
“阿弥陀佛,这位小郎君可是施主的孩子?”
洪氏一愣,被问得一头雾水,但本能的答道:“是啊。”
“小郎君的面相倒是有些奇特。”
“你浑说什么!”洪氏一把将柱子抱在怀里,谁料那和尚却浅浅笑道,“施主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小僧方才一观小郎君的面相,只见小郎君年纪虽小,却又财星之相。敢问小郎君可是肖马?”
“对啊,柱子是属马。”洪氏虽不识得几个字,但财星二字还算听得明白。
智空微微点头:“父母俱在,有兄有姐,财星当头,十足的富贵命。”
“小师傅果真慧眼啊!”洪氏听得喜上心头,顿时对夏君妍吼道,“你什么心思,无非是担心有了嗣子后就有人管着你了,谁不知道你在镇上成日抛头露面,你娘的脸都快叫你给丢尽了!”
夏君妍恨不得将那和尚挖骨食肉,这货是夏老六找来的托吗?!只是对上洪氏这等泼妇她不能失了格调,洪氏不过是小人物,算不得什么。她要争取的是族中真正有话语权的人,便道:“也是我许久没回村里了,到让大家有了些误会。爹爹在实施一向敬重读书人,平日里也多喜读书写字,我自幼跟在他身边,也浅读了几本书。幸得镇上陈府夫人赏识,去镇中女学谋了个先生的差事。正好今儿大家伙都在,过了年后,正月十九日,女学会有一场讲学,由我主讲。此次会讲,夫人说若有各家娘子小姐们有兴趣,都可去旁听。”
几个听说讲学的族人正要捧个场,那和尚又抢了先,走到夏君妍面前,夏君妍努力保持微笑:“小师傅也要给我看个面相吗?”
智空阿弥陀佛了一句,抬眸回道:“女施主谈吐不凡,只是有一事不妥啊……”
“何事?”夏君妍警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