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绍知道他会妄想还有机会带走苏妧妧。
但他高估了他自己。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留着他魏璟卿,出此下策,不过是利用他哄自己的女人原谅自己……
他也根本就没让苏妧妧待在苏家,而是让长公主把她哄去了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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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阳接了这差事,不知侄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起先是不愿意的,但侄儿说妧妧待在家不安全。
咏阳一头雾水,然再问什么,侄儿却是什么都不答。
保护妧妧这一事上,咏阳倒还是相信侄儿的,是以终是寻思了寻思,还是答应了。
然轮到那小姑娘那,便难了。
咏阳劝了许久,她就是不肯去。
终,人是被咏阳求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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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那腊月十八。
真正出行起来,实则长公主与妧妧也是基本看不到裴绍的。
沿途起先是乘车,待到了,那男人在前,长公主与妧妧等人在后,也是看不到他,直到入了庙。
妧妧同长公主一起,离着帝王自然颇近,便就在那男人的右后方。
小姑娘本还是不大想见他。
这般见了,又不自觉地时而便会转眸望他的背影。
祈福起先一切顺利,官员亦皆很虔诚。
但便是突然之间。
裴绍身边儿伺候的和尚之一霍然从怀中摸出了匕首,然后猛地朝裴绍刺去。
一切只在须臾,谁也未曾想到。
小姑娘眼睁睁地,亲眼所见,瞳孔猛然紧缩,目光碎裂,脸色煞白,一颗心无底洞一般的沉了下去,心要碎了一般,人不受控制,顿时哭喊了出来。
“裴绍!”
而后人便冲了出去。
千钧一发,所有人皆惊慌失措。
那匕首“噗”地一声便刺入了裴绍的胸口,下一瞬,那男人抬掌,一击致命,打在那刺客的额头之上,刺客当场毙命。
众人皆是骤慌,场面一度混乱。
护卫一拥而上,顷刻护住皇上。
男人脸色煞白,唇无血色,捂住胸口,但瞧见小姑娘失控了一般地扑向了他,“呜呜”痛哭,竟是笑了一下。
她过来,他便搂住了人,但姑且没与她说话,语声有了些许虚弱,但仍然极具威严,吩咐了下去。
“传令:活捉魏璟卿及其羽党。”
第一百零六章---追妻(十)
还情债(下)+ 和好
妧妧心口骤缩, 惊于是魏璟卿,更惊于裴绍好似什么都知道,但她无瑕顾及那些, 心真的是要碎了。
这场祈福止于此,同行者人人脸色苍白,神色肃然。
众人快步护着皇上离去。
裴绍被扶到车上, 当务之急自是速速回宫, 让太医处理皇上的伤势。
马车之上, 小姑娘还是止不住哭, 人已经彻底失控。
“裴绍,你感觉怎么样?怎么样啊?”
男人脸上毫无血色, 但却仿若这受伤之事是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始终对她笑吟吟的, 温声道:
“刺的不深,亦不是要害,死不了。娇娇,你肯原谅我了?”
妧妧眼泪不住下落, 怎么擦也擦不完,眼睛已经模糊到看他的脸都看不清了。
她攥着他的手, 看到他胸口流的血就哭,心真的要碎了。
“你怎么还说这种话?你疼不疼?裴绍, 你疼不疼?”
裴绍确是已经开始虚弱了, 但他坚持的住, 缓缓摇头, “只要你肯原谅我,便是再挨一刀,于我而言, 也是值得的,你明白么,娇娇?”
妧妧哭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男人握紧她的手,“我在说什么,苏娇娇,你听好了,你欠他的情,我替你还完了,从今往后,你谁也不欠。我的女人,不能欠别的男人,要欠,你也只能欠我的。”
妧妧脑中“轰”的一声,全明白了。
父母哥哥与家中下人均说几日前的一个下雪的黄昏,裴绍来过,因为天冷雪大,没让人去唤她,亲去了他的小院看她。
但妧妧与秀儿并未见到人。
彼时还不懂是怎么回事,如今想来,原来是他听到了俩人的话!
那他是故意让对方得逞的!
“裴绍!你真是,太不是人了!”
男人声音越来越虚,呼吸也越来越沉重,说话亦是断断续续。
“是,我便就是这样的坏人……苏娇娇,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只要能让你相信我,得到你的原谅,得到你的人,你的心……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裴绍!”
小姑娘再也忍耐不住,哭着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别说了。”
那男人没有不说,却还在问着,“你,可相信了我,可肯原谅我……”
妧妧只抱他抱的更紧,哭着点头。
“裴绍……”
她柔柔地唤着他,抽噎,继而接着。
“你都听到了,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忘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这般?你要好起来,你要好起来裴绍!我还想和你一起看日升月落,和你一起吟诗作画,一起下江南,还想同你结发,你要是死了,我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原谅你!”
裴绍笑出了声,大手轻轻地在小姑娘的背脊上摩挲轻拍……
恍惚发觉,他的前半生竟是没有一刻,欢悦超过此时……
“我死不了……”
他在小姑娘的耳边,安慰,而后低笑了一声。
马车飞驰……
所有道路皆已众民回避,一路畅通无阻。
终是不到一个时辰,返回了宫中。
太医们早在寝宫外相候。
人人焦躁焦急。
寝居之中,男人倚靠在龙榻之上,额上已是一层汗珠,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紧咬着牙,一声未吭。
几个太医围在床边。
妧妧眼泪婆娑,在床边忙碌,为他脱衣服,盖被子,时而还有些微微的抽噎,始终相陪。
裴绍的眼睛一直在她的小脸儿上。
终是怕那她害怕,男人敛眉,笑呵呵地靠近。
“出去等,一会儿拔刀见血,你该哭了,你一哭,朕更疼。”
“裴绍……”
妧妧不放心,拉着他的手。
她不想走,寸步都不想离开他。
但她确实会哭,也一定是忍不住的。
终是怕自己影响了他,妧妧点了头,“你要好好的。”
裴绍眸光似幽深的湖,笑了声,“朕会好好的。”
小姑娘点头,而后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裴绍方才静下心来,让太医拔刀。
小姑娘走前走后,那男人判若两人。
太医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杜院使小心翼翼地解开皇上的衣衫,看到了心口前有保护,刀子所刺之处是偏的,且瞧着半指深而已,应该问题不大,唯怕刀上有毒。
但奉国寺乃皇家寺院,十分森严。
皇上亲临,三日前便会封禁严查,上到大殿,下到厨房,乃至僧人禅房与每一个僧人,都会搜查的清清楚楚。那刺客易容成庙中僧人混进来已实属不易,能带毒进来的可能性极小,便是能寻到武器已是非同寻常,是以,这刀上有毒的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的。
杜院使即便医术高超,皇上伤的也谈不上重,也是满头是汗,十分仔细,在拔刀之时,恭敬地朝着裴绍道:
“臣要开始了。”
男人面色肃然,咬上了帕子,坐在那沉声点头。
继而接着,太医便拔下了他胸前的刀子。
一切还是颇为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