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么娘的东西,他会有吗?
庄伟凡认为,面膜只有女人才用。他们男人,用一些基础的护肤乳液便够了。
糖糖鄙视他:“亏你还带这么大一个皮盒子,竟然没有装面膜。”
一向懂得控制情绪的庄伟凡,内心再一次澎湃。估摸着长期以往,他必定会肝火过旺,被眼前这人给气得猝死。
*
糖糖是女孩,庄伟凡特意让她睡隔板里面,自己睡隔板外面。
夜里十点,庄伟凡好不容易睡着,便被起来上厕所的糖糖吵醒。灯光刺眼,他很不习惯的翻了个身,恍然间看见床边站了个穿白衣的人。
庄伟凡惊得没了瞌睡,待他看清楚,原来是穿着白睡衣的小糖糖,正楚楚可怜立在他床边。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在做梦,坐起身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脸。
刺痛感告诉他,不是梦。
“糖糖……怎么……你怎么在这里?”庄伟凡心跳加速,本来一个不该在这里的人深夜却在这里出现;这大半夜的,一个穿着大人睡衣的小女孩,披头撒发站在他床边,那种惊悚感,实在难以描述。
他虽不信鬼神,可是这会竟怀疑床边的糖糖是……是孤魂野鬼。
擦,吓死他了!
沉默半晌,糖糖开口了:“老庄,是我,我是糖糖不是鬼。”
坏人还说自己不是坏人呢!庄伟凡定定望着她。
“老庄,我知道这事很荒谬,可是……与其让你明早看见,不如让你现在看见。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跟你相亲的唐小姐,你的学妹唐糖。因为一场意外,变成了小孩,之后又阴差阳错看了你的腹肌,才能变回来。但是你的腹肌也不持久,只能坚持两个小时,之后我就拍了一张你的腹肌照携带在身上,白天靠看照片维持。可是刚才我去厕所……腹肌照掉厕所里了!我……变不回大人了……”
庄伟凡发现,小胖妞现在讲故事的能力真是越来越棒了!
农家的厕所在猪圈里,刚才糖糖起来上厕所,顺便带上了腹肌照;她看照片时,猪圈里睡觉的猪突然跳起来,对着她嚎了一声,猪鼻子挤在栅栏缝隙中,恐怖如怪物,结果她手一抖……照片就掉进了厕所坑里,在坑里一去不复还。
之后毫无悬念,她变回了小孩身。
她蹲在猪圈望着几头猪发了半个小时呆,终于在恶臭之中做了一个决定:跟庄伟凡坦白。
庄伟凡怔怔望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糖糖,我以前怎么教你的?小孩子不准说胡话,编故事可以,但不准对着老庄。”
他掀开被子下床,绕过木隔板看了眼唐小姐睡的床,发现床上空无一人。他回过头问糖糖:“你妈妈呢?”
糖糖望着他:“老庄,我妈妈是唐夫人,秦可可。”
“糖糖,不准说胡话。”庄伟凡掐了一把太阳穴,心想,小糖糖说这些话,一定是唐小姐教的!
这么教女儿,简直不像话!
庄伟凡猜测:“是不是你萧叔叔带你来的?”小胖妞大半夜出现再此,一定是萧煜林带来的。
即使糖糖否认,努力辩解,他也一个字不信。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荒唐之事?一定是萧煜林带她来的。
他披上衣服,去敲了老板娘的门,老板娘揉着惺忪的眼睛,望着他:“怎么了?”
庄伟凡问老板娘:“刚才是不是有新客人来了?”
老板娘打了哈欠:“今天稻香村只接待你们,其它人都不会再接待,怎么会有新客人?”
从老板娘那里回来,糖糖端端正正坐在床上。他看了眼小胖妞,嘀咕道:“那两人,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把你扔来我这里,想必已经离开了稻香村。算了,糖糖,不早了,你先睡,其余的事情,明日再说。”
他真是搞不懂那位唐小姐,分明一副“喜欢他”的痴汉摸样,却跟萧煜林暧昧的很。
呵,真是讽刺!庄伟凡心里越想越不痛快,真想抓住那女人好好训斥一顿,为“人母”如此不负责任,真是……真是气死他了!
庄伟凡将糖糖抱回隔板里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安慰她:“你先睡,明天的事咱们明天再说。实在不成,我明天坦白告诉唐夫人唐先生,你是他们的外孙女。”
先前他还因为小糖糖顾忌着唐小姐,这回,他一定要为小糖糖讨回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说了这么多,庄伟凡竟然不信!糖糖有些挫败,难道他最近就没看出半点的端倪?
糖糖拉着他的袖子,还想继续解释,庄伟凡却厉声打断她:“睡觉,小孩子不准满口胡言!”
灯光下,庄伟凡的面容十分阴鸷,她吓得缩回手。看来……老庄是生气了?她已经说出了实话,他不信,她能有什么办法?真是……急死他了!
糖糖真想扑上去扒了他的衣服,当场变身给他看!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给否了,只怕她还没扒开他的衣服,就被他一把抓住,打屁股了吧?
安顿好糖糖,庄伟凡有些口渴,去厨房找水喝。农家厨房昏暗的紧,十几只水壶却没有一只里面有水;索性拿起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井水,往自己火辣辣的喉咙里灌。
大口灌水浇灭了心火,凉水使他痛快了不少。回到床上,他才发现睡衣上沾了一大片水。
庄伟凡也懒得重新去拿睡衣了,关了灯,将之直接脱掉,裸着半身钻进了被窝。
卧室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两人躺在床上都没什么睡意。一直到凌晨三点,一大一小总算是抗不住了,闭眼进入了梦乡。
凌晨五点左右,庄伟凡感觉到自己的床在摇晃,伸手打开灯,头顶的灯泡吊在灯线上摇摇欲坠
他很快反应过来是地震,也顾不得穿衣服,掀开被子光脚下地,绕过木隔板,扛起床上的糖糖的往外跑。
糖糖睡得正香,却突然被庄伟凡抱了起来,扛在了肩上。她的脸贴着庄伟凡□□的胸脯,男人炙热的体温让她整张脸滚烫如烈火。她在庄伟凡肩上慢慢醒转,胳膊腿缓慢变长……
庄伟凡发觉肩上的人越来越沉,肩上的小糖糖……胳膊越来越长……
变……变了!糖糖脑补了一百万次在庄伟凡面前变身的情景,但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
庄伟凡愣在原地,扛着成人版糖糖,风中凌乱。
腿僵了,手僵了,连着脸上的表情,也僵了。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可这一切真实的让他想……想扛着肩上的人跳进面前的小水沟。
“老庄?”糖糖趴在他肩上,发现他没有反应,就知道他是一时接受不了。
不过没关系啊,刚才他不信,现在总是信了吧?
凌晨地震,老板娘照看完前院的人,忙赶过来看住在后院的他们。没想到走到半路,看见这样一副香艳场景:
庄帅哥穿着睡裤,半裸着上身,扛着一个穿白色睡衣的曼妙女子,杵在臭水沟旁一动不动。头顶皎皎月光撒在庄帅哥身上,似给他镀了一层荣誉的金光。
强壮的英雄啊!带着你的公主裸奔吧!咆哮吧!
☆、第四十二章 夜奔
现实版的铁血英雄和温婉公主,老板娘平时喜欢看些英雄救公主类的外国大片,这会看见身姿伟岸,肩扛糖糖的庄伟凡,一颗丢失多年的少女心瞬间召回,如篝火燃烈满腔。
凌晨夜色如水,头顶的银河如薄纱一般划破星空,聚在一起的繁星如满空闪烁的萤火。夜风微寒,天地间一切美妙风景,都伴着庭院灯火幻化成二人的点缀;风吹野草的细碎声成了他们的伴奏。
庄伟凡肩扛美女这一幕,实在太有电影的立体感。踌躇之下,老板娘决定不过去了。
她看的出来,今天来的两家人,是想撮合庄帅哥跟那位体态丰腴的唐小姐,现下庄帅哥却衣衫不整扛着“另一位”曼妙美女,她此番过去未免有些不妥,便自动退了回去,客人至上,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撞破的好。
老板娘走后,前院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大概不过“地震了”“吓死了”之类的后话。
庄伟凡浑身僵冷,体内血液却又翻腾的厉害,脖颈发间浸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糖糖伸手摸到他的腹肌,被他肌肤的冰冷吓得一颤,她掐了掐他的胳膊,细声叫了他一声:“老庄……你……还好吗?”
“……”庄伟凡似呼出一口气,心脏跳动恢复平速。
他默不作声,好半晌才调节好情绪,从惊讶的情绪中剥离而出。顿时间,寒冷刺骨感、以及对地震后怕的惊慌……种种繁杂情绪铺天盖地而来。他的手有些酸,腿有些发软,扛着肩上的糖糖缓慢的转身,往后院房间走,一路上他沉默的一个字都不说,连疑问都没有。
他甚至忘记了,肩上扛着的是个人。
糖糖知道他是吓坏了,跟着他一路沉默,想给他一个缓冲期、接纳期。
进屋后庄伟凡将她放在床上,重重一声关上门,立在床前,望着她脸色苍白若雪,眼神有些空洞。糖糖拽着冰冷的胳膊在床上坐下,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木讷的坐下了。
糖糖用被子将他整个人包裹住,抓住他冰凉的手揉搓,不停的给他哈热气:“我知道这事儿你接受不了,可这是事实,容不得你不接受。我变回去的筹码跟你有关,我估摸便成小孩也跟你有关系。之前我不告诉你这件事,是怕你接受不了……我住在你家,也不是想占你什么便宜,只是想早点变回去。你要是生我气,就直接打我好了,喏,随便打。”
她把脸伸过去,拽起他的手就往自个儿脸上糊。
庄伟凡的劲儿突然上来了,一把挣开她的手,问她:“萧煜林,是不是一早就知道?”
“是啊……”糖糖努了努嘴,将被子给他捂严实:“先前我跟你不是很熟,我怕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会信。”
不熟?庄伟凡听见这个词,突然觉得有些讽刺。这几月来,他待她如亲人,那她当他是什么?
“你……怎么看我?”庄伟凡望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问她:“我待你不薄。”
其实他是想问,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有没有拿他当过亲人,或者……好朋友。庄伟凡的心绪有些混乱,他十分讨厌他们现在之间那种莫名的疏离感。
“老庄,你在我心目中一直是独一无二的,不是萧煜林那个大傻能比的。所以……我喜……”
糖糖的话还没说完,被庄伟凡打断:“你别说了,不要再说你喜欢我的话。”
他心肌梗塞,小糖糖说喜欢他,他觉得异常别扭,怎么都有种……被儿童喜欢的错觉。
擦!到底是他变态还是老天爷变态?口味这么重!
他一直拿糖糖当亲人,那种感情类似于亲人。如果小糖糖一脸天真烂漫的跑过来告诉他“老庄我喜欢你,要嫁给你当媳妇”,他会有一种一直以来养了一个“儿童妻”的错觉,那感觉……怎么想怎么怪异。
他是一个三观正常的直男,他接受不了小糖糖跟他表白!一想到大唐跟小糖是一个人,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崩溃了……
无论如何……他接受不了。
糖糖眨巴着眼睛,问他:“怎么了老庄?”
“别叫我老庄!”庄伟凡声音忽然变大,起身跳开一段距离,伸出手挡住她。
他一起身,身上被褥滑落,结实的身板再一次暴露在空气中。在明晃晃的白炽灯下,他胸脯起伏的厉害,似乎每喘一口气,呼吸都不顺畅。
糖糖被他一惊一乍的摸样吓坏了,她安抚他:“老……庄大哥,你淡定点,淡定点,我又不是鬼,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变大变小多有萌感?人家柯南不也是成人变成了小孩吗?你在害怕什么啊?”
不行了,不行了……他的承受能力已经快到临界边缘,他得好生平静一下。庄伟凡凝眸沉思半晌,拿起行李包,取出一件衬衣穿上,回身对她说:“跟我走。”
“哦……”糖糖跳下床,回隔板后换了衣服。
穿上原先的衣服,她明显瘦了不少,原本紧身的牛仔裤现在变得宽宽松松,乍一眼看去像是穿了条运动裤。套上羽绒服,发现自己由原本的“好大一坨”变成了“小小一坨”。
她变瘦虽然没了双下巴,包子脸却还在。她从小婴儿肥,即使身材再瘦,也逃脱不了圆润可爱的包子脸。
庄伟凡带她去车棚取了车,想趁着夜色回a市;这丫头一夜之间瘦了这么多,要是给老爷子他们看见,估计得吓得白眼一翻晕过去。
大概是因为昨天的撞击,车子不堪重负,在国道上抛锚,熄了火。庄伟凡下车在轮胎上狠劲儿踢了一脚,立在原地望着鱼肚白的天空发呆。
好一个四十五度的忧伤……糖糖摇下车窗,下巴磕在窗框上,弱弱喊了他一声:“老庄……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庄伟凡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烦躁感,那种烦躁让他失去了基本处事能力。他面对着路边的小树林发了半个小时呆,糖糖就盯着他的背脊看了半个小时。
糖糖抱着枕头睡了一会儿,等她四十分钟后醒来,发现庄伟凡仍旧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真心不懂他,当日萧煜林怎么没像他一般?当日萧煜林的反应,跟庄伟凡现在俨然成为反比,他现在分明就是一个受了刺激的忧郁蛇精病啊!
“老庄……我饿了。”糖糖趴在车窗上,声音一如既往的软糯,褪却了童稚音色。
庄伟凡不理她,大概又过了十五分钟,才打开车门进入车内,给在a市的助理打了一通电话。之后他又拿出平板电脑,打开绘画面板,问她:“你回忆一下,那天是个什么场景。”
糖糖趴在他的椅靠上,伸手:“你把电脑给我,我来画。”
庄伟凡将手中电脑递给她,她拿过电脑边回忆边画:“我猜测这件事能跟你扯上关系,八成是因为出事前一晚,你送我回家时说的那句话,你说我‘变成小孩就好了’,第二日我当真变成了小孩,恰好又被你撞上。之后你的……腹肌能让我变回来,应该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