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得多了,心里就害怕。此时贾母甚至隐隐庆幸还多亏了老大和琏儿坚持和东府分宗,这么一来,即使太子想要报复,他们荣国府也能少牵连一些。
贾琏还记得宁国府贾珍“做下的好事”呢,所谓的他的两个小姨子——贾琏一直想找机会,他的亏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贾母问:“琏儿,你看咱们府将来……”说罢她顿了下,“到底将来咱府是你继承,元春还在宫里挣扎,也是为了府里,你若是看出什么,可得——”
贾母知道大房和二房不和,就怕贾琏是真有本事,知道些什么事情也不帮着迎春。
再有,老大最近为迎春张罗选秀的事情都传开了,贾母心里不满意,嘴上也开口阻止了,怎奈老大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贾琏闻言认真地看了贾母,这老太太眼睛确实比贾赦等人毒辣,可惜为人太偏心,为了保持她老太君的超然地位,在荣国府内大搞平衡,只不过最近发现宝玉付不起来,他又“立了起来”,这才勉强对自己另眼相看。
“老太太,这事情我是看出来一些,若不然也不能和东府分宗。”贾琏不介意现在让贾母真正知道自己的本事了。
他徐徐埋伏、铺垫,就是为了有合理的理由,接着信仰光明法神,得了些微神力,留给大家一个不怎么奇怪的印象,而不是什么“中邪”啊、“鬼妖附身”啊什么的的流言。
贾母心里是这么猜测贾琏真有些“神通”,但一直以来只是猜测,外人都信了,她从小看贾琏长大的,一时却不能信他比含玉生出来的宝玉更有“慧根”,可宝玉还没见能耐呢,琏儿反而显露了出来。
这大大出乎了贾母的意料。
得了贾琏的承认,贾母深吸一口气,眼睛露出灼灼目光看着贾琏:“太子复立,宁府我看是保不住了。虽说我们两府分宗了,可毕竟一笔分不出连个贾来。唉,那你说,咱们府该怎么办?是不是指望元春,你大姐姐如今可是嫔了,若是再进一位,或是生个皇子,将来封个亲王,岂不是对你对咱们府上更好?这样太子那边也能顾忌一下罢?”
贾母语气露出一丝不确定,但还是极力劝自己镇定,荣国府和宁国府现今面对的情况不一样,他们府上还有元春这个贤嫔呢,若是贾琏有“神通”,帮着元春一把,或者能让元春快速怀孕……一切问题就迎难而解了。
听了贾母话里的意思,贾琏轻笑。
这是让他出力啊。
“老太太,您忘了老爷和二妹妹了。”
贾母眼神一厉。“二丫头……难道你还真同意你父亲胡闹?她那副木呆呆的样子,进宫不给家里惹祸就是万幸了。”
贾琏垂下眼睛,复又抬头,似笑非笑透露出一则消息个她:“老爷未必打着让二妹妹进宫的主意。”言毕,他借口有约,抬腿告辞了。
留下的贾母合计着这话的意思。
老大不是也要迎丫头进宫侍候皇上吗?难道还打着别的主意?
贾母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贾赦一门心思想把迎春弄进宫里,或进某个前途远大的皇子府里。
太子复立了,这件事让贾赦眼前一亮。
太子就是将来的皇帝,进去了只是当一名小小的侍妾,将来说不准也会捞到一个嫔或妃……
贾琏被拽到他的书房里,听了贾赦的畅想,嗤笑了一声:“别到时候把命和咱家都搭上了就谢谢了。”
“怎么你不看好太子?”贾赦神情肃了一下。
他可就这么一个可供利用联姻的女儿,从前是没当回事情,最近他想明白了,把姑娘送给贾母并亲近二房太不对路了。这是把将来潜在的利益白往二房送啊,迎春若是能嫁得好,将来要亲近也得是亲近他这个父亲和贾琏这个当兄长的,亲近二房算怎么一回事。
贾赦自觉想得透彻,府里的嬷嬷教导的也好,迎春最近变化不少,至少看着比以往的那副呆木头的样子好多了,至少还能在身旁的丫头的提醒下,撑得起来了。
贾琏没理会。
贾赦竖起眼睛瞪着贾琏,这混小子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这个父亲看在眼里了,尤其是做官以后,若不是提前唤他,请安都少了。
“古往今来有几个太子顺利登上皇位的?”贾琏只是反问了一句,贾赦神情怔了怔,道:“这倒也是。”
他的声音淡不可闻,情绪低落了下。
“可你二妹妹那里……”贾赦还惦记着这事。
“选秀也不是您老说的算,指给谁还得看天意。”
“你不是会算的吗?”贾赦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儿子。
别这也跟着老父藏着掖着啊……
闻言贾琏挑眉:“谁说我会‘算’?”
“那、那九贝子府里的……尸体……是怎么回事?”贾赦一直没得个真相,提起这事他心里还真痒痒。
他这儿子口风可越来越严了!
“不过是能看见‘厉鬼’罢了。”贾琏故意道,微微觉得贾赦烦。
“厉鬼?!”贾赦磕巴一下。
贾琏淡笑不语。
“骗人的罢。”贾赦气哼哼道,转而脸色却沉郁了下去。
“老爷,我回去——”
“你先别走。”贾赦叹了口气,抬眼用眼神认真地描绘了一番贾琏的长相,忽然道:“你还记得你母亲吗?”
“……”
“就知道你不记得了。”
这走的是什么风格?贾琏不解,贾赦以往从来都是糊糊涂涂,要么就是混不吝的混帐模样,没事发发威风,却在关键时刻中又歇气了,尤其是在贾母面前。
贾赦这人好色,不学无术,外强中干……一堆贬义词几乎都可以安在他的身上,就是不见“忧郁”二字,可此时此刻贾赦的神态真是低落沉郁。
等了半天,贾赦慢吞吞地说:“琏儿,若是你真有看见‘鬼’的本领,在咱家看看你娘亲还在不在,若是不在,说不准就去投胎去了……若是在——”
他顿了下。
“若是在的话,是死的冤?”贾琏接口道。
贾赦眼神幽深,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只是生下你时就差点儿血崩而亡,身子自那以后就差了,然后等你两岁时,你娘就——唉!”
他是怀疑有人从中做手脚,还有贾琏之前还有一个兄长——贾瑚,比那二房的贾珠大了一岁,一样的聪明可爱,却长到七八岁时,一场天花要了命。
贾琏听贾赦絮絮叨叨了一堆往事,倒是一样和贾赦觉得这身子的娘和兄长死亡的不太巧,许多年过去,也不好说是不是二房做下的。
王氏那时的手有那么长?
可贾琏又想到了秦可卿的死亡,王子腾和王夫人的胆子可大得很,虽然是太子落败,但毕竟秦氏有着太子的血脉,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虽然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但私生女也是女儿。
贾赦同样想到这事,他没想到那王氏这么狠毒。
“你二婶下的狠手,居然能联合他兄长杀了东府那个……”贾赦握紧了拳,若不是这事贾琏和他说了,他根本不能想象老二家的会那么有“魄力”,这等事情都能干下,再细想想多年前的事情,若是瑚儿这个聪慧的长孙死了,大房的原配当家媳妇也死了,琏儿若不是命大被生了下来,大房连个嫡子都没有,岂不是王氏早就称霸了荣国府。
“若是见不到你娘也好,说明都是命,冤鬼有什么好的。只是你瑚哥哥死的确实蹊跷——”
贾琏沉默,最近他读佛道的书籍,对因果论有一番感悟,心里想着这不干他的事情,可毕竟他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对贾赦、对王熙凤和她的孩子,都有一份责任在。甚至,这荣国府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也不能让它就这么落败了。
既然这荣国府该着贾赦和他儿子继承,他就不客气的接受了,顺便的事情。
贾赦难得脸上露出伤感的表情,贾琏还是松了口,淡淡道:“我看看罢,若是发现了谁,会告诉老爷您的。”
贾赦得了儿子的承诺,脸色顿时多云转晴,笑的牙龈都露出来了。
他美滋滋的离开书房,放过了贾琏,又出去去了琉璃厂。
逛了半天的古董店,没找到合意的,贾赦摇头叹息,那致爽斋的老板见状,又想着贾赦最近好像手头很宽裕,不由笑道:“贾将军,这里还有一个宝贝,就是贵了点儿。”
“有还不赶紧拿出来!”贾赦怒道,“看中了,荣国府还能差你的银子?”
“哎,是小的不长眼——只是实在这东西太好了,价格就——一个字,贵!”掌柜的道歉完,忙解释。
他心里可是对贾赦的话不以为意,贾赦以往看中许多古董,但买下来的都是有数的,真正特别贵的,他还真没买过几件。
“快快拿来,别废话!”
掌柜的去了后堂,半晌手托着一个木制托盘,上面有一物件,盖着一面红绸。
贾赦狐疑,看掌柜的这样,还真是天大的宝贝不成。他心里倒是虚了起来,银子都是有数的,荣国府就是他当家,他一时也只能支出个千八百两的银子,就这样,账房那边还得官家的太太或贾母知道。
若是一下子想提三千两以上的银子,非得全家开个大会不成。
除非,自己动用自己的私库。
可这就不是贾赦乐意的了。
“里面是什么?”贾赦的好奇心真起来了,管他能买不能买的,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掌柜的小心翼翼的把托盘放到桌面上,撩开了红布——是一柄扇子和一幅画轴。
贾赦就要拿起看看,可见掌柜的已经唤小厮捧着一个脸盆过来,盆沿儿边上还搭了一条洁白的手巾,顿时心里高看了这两样东西一眼,遂也不罗嗦,按规矩净了手,又拭净。
“您看——”掌柜的也净手,和贾赦两人展开那画轴。
——竟是一副美人图。
看这画风,贾赦下意识的低头去看那落款,居然是唐寅的画作!
他“嘶”了一口气。
“这扇子也是——”他眼珠子不由又落在那柄没展开的折扇上。
掌柜的得意一笑,“这是前两日一户落魄人家典当的,您还是第一位看的。真品,绝对的真品!”
贾赦闻听后十分受用,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在致爽斋欣赏到的,这画作出世的风声若是传扬出去,轮不轮到自己买还是码事情。
他不由搓了搓手,上上下下的细看这画,又郑重、慢慢地展开那柄折扇,扇画果然也是唐寅的画风,虽然没有红印落款,只有题名,但也是了不得的真品了。他看着就是真品。
两件都是!
“这得多少银子?”贾赦知道能挺贵,可没想到掌柜的给他报了一个数——
“两万两!?”
先是一惊,之后贾赦皱眉,看着那掌柜的:“我也不是第一天来琉璃厂了,你别拿那虚价蒙我。”
“真是实在价了。”掌柜的边说边收起宝贝,贾赦张口想说他还要看看,可两万两……他还真拿不出来。
库房里倒是有,可贾母,不,就是府里任谁听了,也不能让他花销两万两买这个。
就是以往给皇太后或者亲王及其福晋送贺礼,也从没送过这么贵重的啊。
掌柜的眼珠一转,“贾将军,您也别跟我砍价了。若不是怕这两件宝贝风声传出去了,遭贼人惦记,我也不会偷偷地给贵客看了,直接宣扬一下,坐地起价的多的是。您若是不买,我再等两天,若是有别的贵人来,我再兜售。”
他话说得谦虚,可神情看出来,他并不着急卖,显然是心中有数,对画作看好。
真是唐寅的啊……以他多年的眼里。贾赦越想眼珠子月舍不得离开那又被掌柜的盖上红绸的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