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鸾儿 ,你有这份心,父皇心中甚慰。”
从鹿鸣宫内出来,朱鸾的神色便恢复平静,只有一双眼睛仍有发红显然刚才是哭过的,她目光看向前方嘴角勾起冷冷的一丝笑,转了个弯,往德容宫去了。
行礼之后,皇后宫女摆了茶水和点心,朱鸾坐在皇后身侧,皇后气定神闲的问:“进宫来看你父皇么?”
朱鸾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她的确是入宫来看父皇的。
皇后端着茶水轻轻的啜了一口,放下后,无声叹气道:“如今你父皇最宠爱的便是安嫔,她在鹿鸣宫内伺候的日子最多,你父皇倒是不大愿意与本宫见面。”
朱鸾眸光微凝,思索片刻道:“儿臣记得安嫔是姚家安排进来的 ,母后可得多堤防着点她,若是安嫔在父皇的药里都动手脚,那可是轻而易举之事。”
皇后一怔,看了朱鸾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深意道:“此事本宫知道,你不必操心,倒是你,和陆谨成亲也有一年了,可想要个孩子?”
朱鸾听明白了皇后的意思,皇后听着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实则是问她的肚子为何还没有动静,她毕竟是皇后疼爱着长大的,皇后顾及她的感受,却还是想要她考虑子嗣之事。
这事情朱鸾并不是没有考虑过,陆谨也提过,不过她当时只当陆谨随口那么一说,并未在意。
如今皇后也催促了,朱鸾想到这一点之后,先是茫然,随后又清醒过来,她道:“如今是多事之秋,儿臣倒不希望这孩子来的太快。”
经她这么说,皇后也觉得是自己太心急了些,她将茶盖扣下,微微点头道:“说的也是。”
从皇后的德容宫离开后,朱鸾又去了一趟东宫,太子不在,她去见了裴饮春 。
裴饮春如今肚大如箩,朱鸾问了生产之日,裴饮春摸摸肚子,脸上带着慈母般的微笑道:“太医说应该是在明年二月。”
朱鸾笑了笑,看着裴饮春的肚子,她便想到了还未出世的侄儿,她道:“我替孩子准备了许多小玩意儿,等孩子满月时,我便将东西送过来。”
裴饮春心情格外的好,她道:“鸾儿,你当姑姑的,可比我当母妃的还要贴心。”
朱鸾没说话,她当然要对侄儿好一点,若非如此,怎么来弥补上辈子的缺憾。
朱鸾笑了笑,没接她的话,只是说了句:“嫂嫂,如今孩子越发大了,什么事都要格外小心些,前朝乱的很,兄长□□乏术,嫂嫂可得好好护自己周全。”
裴饮春知道朱鸾说这一番话,全然是出自一片好意,她温声道:“鸾儿,嫂嫂明白的。”
朱鸾神色温和的看着裴饮春道:“另外,这送入宫里的东西嫂嫂得仔细检查,如今父皇头风病犯了,赤阳子道士时常在宫中做法 ,也不知会散播什么妖言出来,嫂嫂莫要收了什么冲撞父皇的东西,免得到时候引起父皇的猜忌。”
朱鸾这番话说的裴饮春心惊不已,不过她也知道,朱鸾绝不会乱说,定是有人兴风作浪,朱鸾这才去提醒她。
裴饮春点了点头道:“鸾儿你放心,本宫一定会让人注意。”
朱鸾这话虽然说的太明确,可裴饮春却是个难得的聪慧女子,她只需稍微提醒,裴饮春就知道其中的关键,这般心性,也难怪兄长喜欢她。
朱鸾从东宫回到公主府没多久,陆谨也从衙门里回来了。
朱鸾见到一身绯色官袍的男人,很是诧异道:“外头还没天黑,夫君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陆谨走到她对面坐下,一手探入袖中,从里头拿出一个物件,放置桌上道:“此番回来,是特地告诉你一件事情。”
朱鸾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箭簇,猛地想到了什么,她瞪大眼睛道:“这是哪里来的?”
陆谨眸子微沉道:“这是当初射秦王的那支箭上的箭簇。”
朱鸾隐约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果然,陆谨告诉她:“现在凶手已经查到了。”
朱鸾没有问凶手是谁,因为她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接下来陆谨所说的和她想的是一样的,凶手是豫王身边的人,而这个人已经逃了,不知去向。
陆谨见朱鸾脸上露出一点点怅然之色,以为她心中失望,凶手他已经派人去追捕了,不过还需要些时日。
这是件隐秘之事,陆谨并没有说出来让她知道,只道:“此事我会尽快通知秦王。”
朱鸾没有意见,这件事情的确得让她八哥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快完结了
第100章 蛊气
陆谨连夜修书让人送去秦王封地, 次日要上朝,他早早的出门了。
关于秦王遇刺之事,他是秘密调查的, 暂时压着, 并没有在朝会上说出来。
崇安帝这些日子都不曾上朝, 代为主持朝政的是薛姚两位阁老。
这两个人是死对头,每回朝会必定会吵得面红耳赤, 这回也不例外, 等他们两人吵完了,朝会也结束了。
正散朝时,谢离忽然出现在丹陛之上,他细着嗓子道:“陆大人,薛阁老,姚阁老陛下让赤阳子道长在鹿鸣宫外做法, 请你们几位前去旁观。”
赤阳子自称通晓天意,能预测吉凶, 想来这次做法必然和这些有关。
陆谨不动声色的应下, 姚恪和颜悦色, 薛明恩却是满脸厌恶之色, 然而皇帝执意终究不可违抗, 三人跟随陆谨一起入了内宫。
鹿鸣宫外设了法坛供桌, 那赤阳子身穿道袍盘腿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上面。
而崇安帝则穿着厚重的袍子坐在宫外玉阶的龙椅上,头上还带着貂蝉冠,整个人都遮住的严严实实的, 老态龙钟,花白的胡子在风中摇曳。
陆谨等人上前请安,然后侍立在一侧。
姚恪率先开口道:“陛下,今日道长为何做法。”
崇安帝道:“道长说宫中有蛊气,因为这股蛊气,才会导致朕的头风病一再发作,朕便让道长断一断,这蛊气到底是从何处来的?”
姚恪听了之后眯了眯眼道:“皇上早就应该这么做了。”
陆谨的眸光瞥了一眼姚恪的脸,见姚恪脸上闪过一抹算计之色,微微皱眉。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姚恪抬头,陡然发现一道凌厉的视线朝他射过来,他朝目光的主人看过去,是站在对面的陆谨。
陆谨眸光锐利,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姚恪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陆谨的想法,不过就算陆谨知道了些什么,也无济于事,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他将赤阳子安排在皇帝身边这么久,为了就是等这一天。
姚恪无声冷笑,抬手捋了捋胡子。
如今圣人身体不好,对于他们来说正是最好的时机,此时不除掉太子,更待何时。
只要太子被除掉,豫王成为太子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毕竟其他皇子都去了封地,只有豫王在京城,并且他还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皇上自然会考虑他,而皇帝这个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等皇帝驾崩,豫王就顺理成章成了皇帝。
而他姚家依旧可以永保富贵。
这场法师,与其说是为了找出皇宫的邪气,实际上是为了太子设的局。
陆谨暂时还没有猜出姚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这个时候,赤阳子已经开始做法了,手里拿着拂尘念念有词,不多时,他整个人便像是被人上身了一般,做癫狂之状。
小道士们看到这一幕,赶紧将准备好的沙盘放到赤阳子面前,赤阳子的双手在沙盘上一阵乱画,就像是鬼画符一样,什么也看不清。
他发癫了许久,终于在沙盘上写出两个字,接下来,整个人像是某个东西从体内抽离出来了一般,彻底清醒过来。
他烧了香和纸钱后,浑身都仿佛虚脱了一般,出了一身的汗,他跟两位小道士说了声,小道士端着沙盘呈在皇帝面前。
皇帝看到沙盘上“东方”两个字,微微皱眉道:“道长,这东方二字作何解释?”
此时,赤阳子已经走到皇帝面前,目光瞥了一眼沙盘,满脸高深道:“东方二字,就代表蛊气在皇宫的东方,正是这股蛊气,才导陛下头风病反复无常。”
崇安帝的脸沉下来,马上吩咐下去道:“绍晟,你带着飞鹰卫将皇宫东边的宫殿全部搜寻一遍,也要替朕将这股蛊气的来源找出来!”
太阳偏西的时候,陆谨从宫中回府,进屋后,朱鸾见他自己脱了官服,官帽,换上常服,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握着茶盏,一言不发。
朱鸾见他似乎有心事,坐在他神色,她伸手抱住他的手臂,将头依靠在他身上,眸子水盈又妩媚的瞧着他道:“兰舟,你可在想什么?”
陆谨侧头,目光落在她身上,肩侧红颜绝色,尤其是她用这双清澈水润的眸子瞧着他时,陆谨的心便软的一塌糊涂,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意,内心还是在犹豫这些事情要不要告诉她。
今日鹿鸣宫的那场闹剧,明显是针对东宫的。
有人想借着这个机会,对东宫动手。
朱鸾与他对视了一会儿,便见他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朱鸾忽然意识到一定是今日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她的手往下握住他的手指,与他扣在一起,声音柔柔的道:“兰舟,我们是夫妻,你若是心里想什么就对我说。”
陆谨知道,这事情肯定是瞒不住的,他无声叹气道:“听说皇宫有蛊气,皇上请赤阳子在宫中做法,赤阳子指出蛊气在东方。”
朱鸾听了之后,脸色沉了。
和上辈子,那个紫阳真人说的一模一样。
这两个臭道士都是姚恪的人,当然都会按照他的意愿说话。
接下来 ,飞鹰卫会在东边的宫殿大肆搜查,要不了多久,就会搜到东宫里去。
这群混蛋,就是想借此机会搞太子!
陆谨见朱鸾不悦,抬起手臂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这件事情想必太子也听说了,他一定会有所防备,你无需忧心。”
朱鸾倒也是提醒过裴饮春,但愿两人能仔细点,这事情发生后,两人应该能想到是针对东宫来的。
陆谨见她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并没有说什么,他是陆家的人,若是豫王和太子斗,他只能选择两不相帮。
此时在宫中掀起轩然大波,飞鹰卫得了皇帝的命令,在后宫大肆搜查,掘地三尺,居然真的从几个妃嫔的宫里找到了桐木人偶,崇安帝勃然大怒,当即就下旨,将那几个妃嫔赐死,桐木人偶一把火给烧掉了。
朱鸾正不知该如何阻止这一切蔓延到东宫。
此事在皇太孙出生之后告一段落。
开春后,裴饮春坐在东宫廊下晒太阳,忽然觉得腹痛无比,慌的宫女们赶紧将她抬入寝殿,叫产品的叫产婆,叫太医的叫太医,叫太子的叫太子。
裴饮春这一胎是投胎,生产时极艰难,她整整疼了一夜,到第二天天刚破晓时,孩子才呱呱落地,哭声极为响亮,产婆欢欢喜喜的抱着孩子给皇后,太子瞧,欢喜的合不拢嘴道:“恭喜皇后,恭喜太子殿下,是个皇长孙。”
皇后高兴的将孙儿接过去,太子看了儿子一眼后,入了寝殿去看裴饮春。
裴饮春产子当天,太子便命人送了消息去公主府,朱鸾得知小侄儿出世后,激动的差点哭出来了。
赶紧让人准备补品,前往东宫去看望太子妃。
崇安帝得知太子妃生了皇长孙,心情也格外的好,许是因为这个,他的头风病也好了许多,所以崇安帝对刚降生的皇长孙格外看中,认为是他命中的福星,不仅亲自给皇长孙赐名,而且还大赦天下。
这样一来,皇太子的地位在朝中又高了许多。
朝中的风向又变了一变。
原本安排好的一切,就这么被中断了,姚家,豫王等人自然不高兴。
尤其是皇上大赦天下之后,豫王更是沉郁了,好不容易布置了这一切,东宫还来得及搜,皇长孙就出世了,崇安帝的头风病也忽然好了许多,老天爷怎么给他开这么大的玩笑!
豫王心情不好,便想找人撒气,他想到了苏湘容,跨入了他足足半年没有来过的院子里。
苏湘容看到他便如看到恶魔一般,战战兢兢的请了个安。
豫王看她不顺眼,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嘴里怒骂道:“贱妇,本王就因为娶了你这个贱女人,戕害本王的子嗣,否则现在皇长孙就是本王的儿子,哪里轮得到太子!”
苏湘容被他一个巴掌打翻在地上,痛的龇牙咧嘴,这段时间,外面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了,是阿喜告诉她的,阿喜平日里待人刻薄,可只要给她银子,什么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