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小叔子谋逆逼宫做了皇帝,自己的丈夫才是太子,才是皇帝,自己的儿子才是未来的新君!将来做太后娘娘的人是自己啊。
“你还不服气?”高敦见她眼神闪烁,便猜着几分,继妻一定是在太子妃的美梦,做皇后的美梦,做未来太后的美梦。不由怒声道:“蠢货!你不想做恭亲王妃,本王还想做一辈子安稳的恭亲王。”
“我没……”
“你记住!”高敦声音如雷,喝斥道:“你若是真的不想做这个王妃了,没有更好的位置等着你,只有一封休书!休了你,本王再立一个听话的王妃。”
“王爷。”恭亲王妃当即慌了,急忙道:“妾身没有、没有那样的念头。”心下暗恨,对丈夫是怒其不争,但却不敢得罪,“妾身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一定!”
高敦不理她,一拂袖,去了另外一个侧妃的居所。
恭亲王妃得知以后,一阵肝疼。
原本对高宸和仙蕙的不满,顿时被有可能要遭丈夫休弃所代替,更担心那个侧妃会得宠生子之类,自是忙乱,再也顾不得外面的流言了。
而仙蕙,根本就一句烦心的话都没听说。
高宸和凤仪宫的人把她保护的很好,丝毫不让她烦心,不仅不知道外面的风波,甚至连怀思王妃的死讯都不知道,只以为是去了江都。
如此风平浪静的安宁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就是小半年时光。
眼下快到八月中秋,皇宫内,金桂飘香、银黄点点,四周已经开始装点起来,到处都挂满了大红绸子,弄得花团锦族的。不过忙碌的都是下等宫人,御书房的几位大宫女则是闲得磨牙,皇帝不在,她们便没有事儿做。
“皇后娘娘怀孕六、七个月了吧?”一个模样水秀的宫女问道。
“差不多。”另一个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背后走过来一个圆脸宫女,插嘴笑道:“我知道,明香她啊,这是替皇上着急呢。”掩面笑了几下,“你们想想,皇后娘娘怀孕大半年时间,皇上……,嗯,又没有别的妃子,可不就是独守空房吗?”
“哎呀,你们作死。”明香红了脸,啐道:“我可没有那样想过。”
“你没有?”圆脸宫女打趣道:“昨天是谁在叹气?说皇上辛苦,皇上可怜,皇上身边都没有一个知疼着热的人?哈哈,你这小蹄子的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啊?”
明香嘟哝道:“本来嘛,我说的又不是假话。”
前头疑惑的宫女听了,忙道:“我劝你们收敛一点,没听说,皇上为了皇后,连那一位都不肯留……”不敢说名字,指了指怀思王府的方向,“咱们这些人又算什么了。”
“咱们怎么了?”明香不服气道:“本朝皇妃和王妃都是良家子出身,谁也不比谁更高贵一些。便是皇后娘娘,当年也不过是江都富甲之女,有钱些罢了。”
“罢哟!你作死,自己作,往后我离你远一点儿。”
“切。”明香扶了扶鬓角绢花,看着远去的同伴撇了撇嘴,然后对圆脸宫女道:“你说我的话有没有道理?难道说错了?”
圆脸宫女叹道:“这就是命,谁让皇后娘娘长得好、得圣心呢?不然的话,咱们这一届的秀女,怎么着也得出几个妃子贵人的,结果呢,全都成了宫女。”说着,又是一笑,“倒是太上皇身边册了好几个,哎……,当初还不如分去那边呢。”
明香撇嘴,“太上皇那边又什么好的?”
“你们作死!”一个掌事嬷嬷过来,喝斥道:“连太上皇你们也敢议论,嫌自己皮松了是不是?”一人拍了一巴掌,“滚滚滚,该干嘛干嘛去,以后再这么闲磕牙,就把你们送到掖庭去!”
明香和那圆脸宫女都是仓惶逃了。
“嬷嬷可真凶啊。”走远了,圆脸宫女才敢小声抱怨。
明香的心思却已经飘远了。
太上皇虽然听起来尊贵,可实际上,跟某某公、某某侯也差不多,做他的女人有什么意思啊?况且太上皇年迈,不说服侍起来难受,就说他那年纪,指不定哪天就驾崩了。
要服侍,当然还是皇上最好,九五之尊、年轻、清俊,哪个姑娘不想做他的女人啊。
可惜皇后一点都不贤良大度,把皇上看得紧紧的,后宫里面竟然一个妃子都没有,这一届入宫的秀女也是干等着,没有出头的人。哼,她也不过是良家子出身,不比谁高贵,自己本来就没说错嘛。
明香不服气的鼓了鼓腮帮子,一脸愤愤然,甩袖进了屋子。
凤仪宫内,气氛一派祥和宁静。
仙蕙坐在桂花树下,摸着自己滚圆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闲闲看着宫女们上梯子捋桂花,四周暗香盈动不已。心思一恍惚,不由想起当初在湖州的时候,自己去捋桂花,结果听到高宸的“死讯”,被吓得摔下梯子。
高宸从后面抱着她,神色温柔,问道:“在想什么?”
仙蕙眨眼笑道:“不告诉你。”
“大胆!”高宸佯作生气,可是眼里的温柔却出卖了他,见吓唬不了仙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摸着她的肚子,一本正经说道:“听见没?你的娘就是这么淘气。”
“胡说八道。”仙蕙嗔了一句,然后扯了他,在他耳畔悄悄道:“那时候,我在湖州听到你的死讯,吓得摔了一跤,磕得不轻,你要怎么补偿我?”
高宸笑道:“原来是在琢磨这个。”他原本蹲下身的,起来道:“这个好说,朕也上去捋几把桂花,也摔一跤,给你解气。”
“更是胡说了。”仙蕙啐道:“我又那么恶毒么?”
“好了。”高宸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去给你捋几把玩儿,你看着,保证不会掉下来的。”挥手让宫女们退下,自己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嘴里道:“晚上做桂花饼吃,记得你爱吃这个……”
四周的宫人都看傻了眼,皇帝这是……,竟然亲自给皇后娘娘捋桂花,就为了给皇后娘娘做桂花饼吃?这也、也太纡尊降贵了吧?不过很快众人都高兴起来,皇帝越是宠爱皇后娘娘,凤仪宫的宫人才越好过啊。
“当心点儿。”仙蕙在下面喊道。
李德庆等人早就已经围了过去,紧张兮兮的望着,顺便给皇帝大人接桂花,凤仪宫内气氛温馨和睦,一片柔情蜜意在荡漾。
而江都邵府内,气氛则要凝重古怪一些。
邵元亨冷冷扫了一眼荣氏,“不管你是真病还是假病,由得你!反正景钰已经成了亲,等过完八月十五中秋节,我就回京城去了。”荣氏一直喊着头疼、心口疼,可是大夫来根本就诊断不出什么,分明就是她装的,为了缠着自己留下罢了。
“回京城?”荣氏气得肝疼,“京城才是你的家,江都不是了,对不对?你的眼里,已经没有我和景钰了,是不是?”
“你别胡搅蛮缠!”邵元亨皱眉,“别忘了,你现今只是一个姨娘。况且便是沈氏,做了梁国夫人,也不敢像你这样做张做致。”心下暗道,这不是废话吗?难道自己情愿在江都做个商贾,不愿意回去做梁国公?谁想留在江都了。
“邵元亨,你没良心……”荣氏哭道:“我为你操劳半辈子……”
“够了!”邵元亨狠狠打断,“嚎什么嚎?你以为你还占着理儿,不想想,你几次三番和皇后娘娘过不去,让你苟延残喘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天大的福气?”荣氏恨恨道:“我好好的嫡妻变成妾,你还说是福气?彤云死了,景钰成了庶出,还是福气?”她上前抓住丈夫,撒泼道:“我不管,我病了,反正你就是不许走,不许回京城!”
“滚!”邵元亨烦不胜烦,一把甩开她。
荣 氏吃痛叫道:“啊……!”她揉着磕着的手臂,心下清楚,丈夫这一走,肯定是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因而愤怒威胁道:“邵元亨,你要是敢走,我……,我就让大 家都知道你的忘恩负义!借着荣家起势做了富商,借着我表姐独霸江都的生意,最后却贬我为妾,害死我的女儿,害我的儿子成了庶出。”
她怨恨已经到了极点,咬牙切齿道:“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邵元亨脸色阴晴不定,琢磨了下,这还真是荣氏做的出来的事。难道要自己走了以后,仍由她在江都闹得沸沸扬扬?惹得皇后娘娘不快,自己能落着什么好处?惹得皇上动怒,往后一辈子都是寸步难行。
他的目光扫过神色憔悴癫狂的荣氏,心思一动,忽然间有了主意。
接下来的几天,邵元亨像是被荣氏的一番话吓住了,再也没提要回京城。荣氏不免有些得意,到底是和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对他的脾气太清楚了解,自己就知道,他顾及面子不敢一走了之。
邵元亨留在江都过了中秋佳节。
荣氏欢欢喜喜的打扮一新,陪着丈夫和儿子吃月饼,心下得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儿媳妇廖氏挑选的太过仓促,不够完美,因而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总体还是高兴地,吃了不少东西,饮了不少酒,夜里便有些积食胃里难受。
“让你贪杯。”邵元亨不悦道:“请个大夫过来瞧瞧罢。”
“我这不是高兴吗?”荣氏一心缓和闹僵的夫妻关系,撒娇道:“元亨,你过来坐着陪陪我,就不那么难受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期将至了。
☆、第112章 大结局(三)
荣氏的病起先是胃疼,大夫诊脉,说是中秋晚上螃蟹吃多了,又喝了酒,所以有些积了食,入了寒气。这不是什么大的病症,荣氏并没有在意,一心一意沉浸在丈夫妥协的欢喜里面,只让大夫开了几服药吃吃。
哪知道,过了几日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越发恶心反胃,食欲不振,甚至一度以为是不是老蚌生珠害喜了。结果大夫诊脉却不是,只说是胃病加重,接着吃药。如此吃了半个月,荣氏的病情每况愈下,根本不见好转。
“疼、疼!疼死我了。”荣氏连声叫唤。
说来她这病也奇怪,就是不能吃东西,吃了就胃疼。起先是忌油腻食物,辛辣食物,后来渐渐的连粥都不能喝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荣氏一天天消瘦憔悴,卧病在床,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这些日子,邵景钰自然每天过来看望母亲,伺候的任务,则落在新媳妇廖氏身上,反倒是邵元亨最后清闲。渐渐地,荣氏开始起了疑心。她仔细打量,丈夫每次过来都是看望都是敷衍了事,而且眼里没有悲伤和难过,只有隐隐不耐烦。
他不耐烦什么?便是自己病了吃几服药,邵家又不是吃不起,至于嘛?忽然间,她的心头掠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老爷……”荣氏已经瘦得脸都凹陷下去,瞪大眼睛,“你、你是不是,在……”说一句都得喘气儿,“在盼着我死?你……,给我下药了?”
邵元亨先是一惊,继而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知道了,我知道!”荣氏尖声道:“你盼着我死了,就没有……,没有人绊住你,所以你……”她剧烈的呛咳起来,“要害死我!”
“你疯了!”邵元亨急急喝斥,然后知道她不能东情绪,故意走上前,低声道:“你害了皇后娘娘那么多次,死有余辜,早点上路大家安心,别耽误了我回京。”
“你!咳咳……”荣氏呛咳不已,她想要骂,骂眼前的负心人,却只觉得满口的腥甜滋味儿,说不出话来。她想要抓住丈夫,狠狠的厮打一顿,却值得手在空中晃了晃,什么都抓不住。
下一瞬,“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邵元亨连连后退避开。
荣氏死不瞑目的瞪着他,一手怒指,然后伏在床上咽了气。
邵景钰夫妇闻讯赶来,入目便见满地的血迹,都是惊骇无比。邵景钰怔了一下,继而便冲上去大喊,“娘!娘你醒醒,醒醒啊……”
邵元亨在把荣氏扶了回去,给她擦拭嘴角和下巴的血迹,痛哭了一场。
倒也不全是做戏,毕竟荣氏陪他有十几年风风雨雨,比沈氏在身边时间长多了,又会撒娇,又会体贴,而且还生育了一儿一女。心里对荣氏有再多怨念,此刻人生灯灭,终究还是伤感更多一些。
头七过后,荣氏以姨娘的身份下了葬。
邵元亨的伤心也差不多了。
因而吩咐下人收拾行装,又去买江都各色特产,准备带回去送给皇后女儿,还有未来的外甥小皇帝。心中悲伤渐渐被喜悦替代,言谈举止不免流露出轻快之色,这让邵景钰看在眼里很是猜疑,――母亲死的那天,好像是在愤怒的指着父亲。
难道说,母亲是被父亲给气死的?可是,这些天他们并没有吵架啊。
不对,不对,之前吵架了。
母亲不让父亲回京城,曾经在私下抱怨过好几次,说起父亲的负心薄幸之类。自己还劝了几句,让她改改性子,毕竟今日不同以前情势变了,挺不起腰杆。只能用柔情打动父亲留在江都,方才是一家人团聚的法子。
而现在,母亲刚死,父亲就急哄哄的要回京城。
也就是说,父亲前段时间留下很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他根本没打算留在江都,而是早就等着回去,甚至……,早就知道母亲要死?这么一想,不免浑身寒凉起来。
父亲,是害死母亲的凶手!
邵景钰气得发抖,找到邵元亨,嚷嚷着,“分家!分家!既然爹都要去京城了,不再回来了,那就干脆把家分了!”
邵元亨听了生气,“什么叫我不回来了?”
邵景钰冷笑,“那爹告诉我,是今年回来?还是明年?猴年马月总得有个日子吧?爹要是说得出日子,就不分家,说不出……”往椅子一坐,“那就分家!”
“反了你了。”邵元亨怒道。
“我反了?”邵景钰指了荣氏坟茔的方向,目光炯炯,看向父亲问道:“爹既然说不出回京的日子,又不肯分家,那咱们就让仵作给娘验尸!”
邵元亨顿时脸色一白,言语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