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只怪我现在心神失守,人有些冲动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了。独眼龙明显愣了一下,他又不傻,当然知道我这话的意思,大海道:“当家的,你这是想哪儿去了。我张升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想安安稳稳的挣钱过日子。你说我一个坐过牢的,又瞎了眼,去大店人也不要我啊。当家的,是不是那个肖小姐跟你说什么了?”
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说:“这女人怎么尽干些挑拨离间的事,当家的,你难道不相信我?既然这样,我张升也不在这儿让您不顺眼了,走就是了。”他神情暴躁,气的眼睛都红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独眼龙生这么大气,心知自己是多疑了,忙安抚道:“是我不对,她确实跟我说了一些事情,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独眼龙神色缓和了些,迟疑道:“跟顾警官有关?”
我点了点头,想起他刚才的神情,便道:“刚才你看到照片这么惊讶干什么?”
独眼龙一拍大腿,说:“哎哟,当家的,我能不惊讶吗。这照片上的老天你可能不认识,但我认识啊,这人以前是文物缉私的头头,在他手下最大的一个案子,是杭州齐太爷的案子。那齐家在杭州地界可是一霸,打民国起就开始干这勾当,据说祖上是孙殿英的部下,和孙殿英一起炸过清陵。传到齐太爷这一辈,下面又有三个儿子,六个孙辈,树大根深。咱们倒斗分南北两派,因此有南齐北颛的说法。”
齐太爷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据说最后被一锅端了,莫非和这照片上的老爷子有关?
我示意独眼龙继续说下去,他便道:“这齐太爷舍得花钱,上上下下打点的水泄不通,但就是不知收敛,所以上面就派人查了,得打压一下他的威风。齐太爷是个人物,可创业容易守业难,儿孙辈不怎么出息,学了一身的纨绔,不知收敛。这老爷子那会儿五十来岁吧,便从齐太爷的后背身上下手,设计抽丝剥茧,最后将齐家给一锅端了。啧啧,这在我们圈子,可是个大案啊。”
“所以你看看北京的颛家,颛大当家的这十几年,可一直在漂白,现在人颛家,做的大部分都是正经生意。这老条子,折在他手里的能人可太多了,老了老了,还不放权,现在都还是一把手呢,只是没以前那么雷厉风行了。您说,我一进来,就看见照片上,顾警官和他在一起,我能不惊讶吗?”
我这才知道,自己之前真的是多疑了,连独眼龙都这么说,看样子肖静说的事情,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我走在椅子上,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目前为止,文敏能真正直接对付的只有我,或许还有白三爷,其余的同行,多多少少要遭殃,但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唯一庆幸的是,她对颛瑞的根底并不了解,甚至连我自己对颛瑞也不了解。
颛瑞很早就开始漂白,下过几次斗,他以及他的手下,没有摸过任何明器,而现在据我所知,他涉足更多的是房地产,所谓的南齐北颛,早已经不存在了。齐家灭了,而颛家也不再是以倒斗为生。倒斗充其量是他们的副业,我估摸着要不了几年,颛家就会彻底洗白。
就算她的这个局真的启动了,对于颛家也不会有威胁。
此刻,这是我唯一庆幸的,毕竟颛瑞帮我太多,如果连他也被我的愚蠢所牵连,我还不如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沉默中,我让独眼龙把店门关了,既然到饭点儿了,那我们就去吃饭。这顿饭比较沉默,吃到一半的时候,红毛给我来了个电话,说成了,让我准备准备,咱们在去一次尧方,不过在去尧方之前,得先找到豆腐,得一道儿去,才有那个可能。
现在,这是唯一得尝试,至于结果是不是会如我们想的一样,就不得而知了。如果这次尝试失败,那么我也就算走到头了。
我道:“你不是说在他身上动了手脚吗?怎么找?”
红毛在电话里头笑嘻嘻的说:“一些小手段,离的太远可不行。”
我道:“合着你之前说的话就跟放屁似的?”
红毛不乐意了,道:“别说的这么难听。我在他身上放了‘遮蒙虫’,只要他靠近我千米的范围内,我就能找出来。这是老祖宗弄出来的东西,老祖宗也预料不到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一晚上就十万八千里的,我有什么办法?你还是好好想想,他有可能去什么地方,我们守株待兔。”
我气的够呛,但也懒得多说了。思来想去,豆腐现在很可能是在寻找自己曾经藏起来的那些东西,这些东西,一部分已经被吕肃他们弄了出来,其中鬼影还有八鲤斗蛟镇海石,都在吕肃手里。而我们从巴窝佛塔盗出的古卷,则在白三爷手里。
倘若豆腐将自己的事儿办完了,那么他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是白三爷。如果可以把白三爷手里那东西给弄过来,豆腐自然会送上门来。
我脑海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却被一一否决了,无奈,只有先挂了电话,慢慢思量。
就在我吃晚饭,琢磨着怎么将那玩意儿弄到手时,吕肃找上门了。
这次他也不装了,直接道:“人在哪里!”
我道:“你这是在求我还是在命令我?”
吕肃笑了笑,声音森冷:“陈悬,你不是我的对手,放弃吧。把人交出来,我保证,不动你以及你周围的人。”他最后四个字明显是在威胁了,不过我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看着他,冷哼一声,道:“现在已经过了一天了,听说不‘进食’的情况下,他只能活一周?而且他身上的尸毒没有服解药,听说陈天德把解药给你了,但那玩意儿,要在三天内吃下去才有效,你要考虑一下吗?”
吕肃深深吸了口气,这人一向处变不惊,难得看他吃一次憋。须臾,他冷静道:“陈悬,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为了窦泊志一个人,就这样跟我作对?”
我道:“值得。”
吕肃又道:“还记不记得在玄冰墓里的那个信使?人的一生多少会做些违背良心的事,你已经做过不止一回了,这次何必非要护着他?只要你放手,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以你的能力,也绝对会过的bucuo。大hǎode人生不要,非要跟我作对,我觉得不值。”
“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做过的亏心事确实不少,但有些人是不能亏的。”想了想,我又道:“当初吕肃把你从山里带出来,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是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你能在那么多复杂的人事之间如鱼得水,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吕肃呢?”
吕肃笑了笑,道:“你可能是误会什么了,他确实算是我的恩人,但这个恩我可消受不起。”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吕肃目光从我身上离开,看着铺子里一个防定窑的摆件,半晌没再说话。
我立刻明白,看来这其中的真相,并非是我们所猜测的那样,只怕其中还另有隐情。可就算十多年前,真吕肃有对不起他的地方,那时候,真吕肃也不过十七八岁,能做出什么事,值得他现在如此报复?
说是单纯的报复却又不像,吕肃为了‘养’他,这十几年来必定下了不少功夫,报仇的方法多的是,没必要这么复杂。
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
吕肃最初说,寻找‘钥匙’是为了救真吕肃,现在看来,不过是托辞而已,那么他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难不成他也像尸仙生前一样,追寻着什么长死不死的梦?
吕肃可不像这么蠢的人啊。
在这个怪圈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飞刀白老四因为误中诅咒,所以进入了巨耳王墓而死,最后出来的是影子。紧接着,诅咒莫名其妙的转移到了爷爷头上,这中间的骗局,却已经随着当时那些人物的死亡,而成了彻底的迷局。爷爷的诅咒,又将陈词以及我也牵扯了进来。然后是吕肃,他似乎知道很多东西,不动声色的插入进来,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我们却依旧对真相一无所知。
最后是白三爷,他和哑巴是旧识,目前为止,我并不清楚他为什么插进这件事情中,但根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来看,我很容易将他和白老四联系在了一起。
从年龄上来看,他不可能是白老四的后人,那么,他会不会就是白老四的影子?
可惜,白老四并没有照片流传下来,这些也只能当成推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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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各怀鬼心
我思索间,吕肃收回了思绪,起身道:“看来,你是打算,为了这个兄弟,放弃一切了。”
我道:“嗯。有些恩情是不能忘的,没有他,我陈悬不知道有没有今天。”我记得出车祸那次,肇事司机跑了,有好心人拨打了120,医院当时虽然做了急救,但后续治疗,却是要先交款才行的。如果不是豆腐,我那会儿八成已经是个瘸子了,哪还有后来的那些事。细细想来,我这三十多年,除了爷爷在时较为快活,后十几年,几乎可以写一本血泪史。
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能同富贵的不一定能共患难,能共患难的,也不一定能同富贵。但豆腐,不仅对我有恩,更是同富贵共患难的兄弟,在他没有对不起我,我就觉得不能对不起他。
对于我的回答,吕肃只是笑了笑,道:“你自己可以豁出去,那你身边的人呢?你不怕我对那个女警察下手?”听他说起文敏,我心中不禁冷笑,这姓吕的,演技真是天衣无缝,如果不知道真相,我还真就被他威胁了。
吕肃见我不为所动,不禁咦了一下,气氛就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看的出来,那人对吕肃极为重要,他没有就此走人,我俩坐在茶几的两侧,不知道的,以为是朋友小聚,事实上这一刻,一切都走入了一个僵局。
我们之中,只有其中一个人退让,事情才可能解决,但现在,没人肯退让。
吕肃眯了眯眼,半晌,道:“我看错你了,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重感情,看来用这个威胁你,是我失策了。”
我心说,如果你早来几个小时,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但表面上,我自然不动声色,于是开始亮出自己的底牌:“你对付豆腐,无非是想斩草除根,又或者想从他体内的元神里套出些你想要的东西,我有另一个办法可以办到。你要怎么对付尸仙我管不着,但如果你要对他斩草除根,我不许。你考虑一下吧,要么我舍命陪君子,要么咱们暂时合作……”
吕肃皱着眉,片刻后,说道:“你消失的这段时间,看样子办了不少事。你有什么办法?”
我于是将自己对于天眼和虚的计划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吕肃,在这方面我没办法骗他,也没有意义骗他。吕肃闻言,沉吟片刻,道:“如果你的计划成功,元神和尸仙的本体融合,这到是救了窦泊志,但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我道:“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们俩也交个底。你究竟是想除了尸仙,还是想从它嘴里套出关于钥匙的秘密?”
吕肃也很痛快的回答:“都想。钥匙我要,但尸仙也不能留着,否则后患无穷。”
“但是这其中的难度很大。”我道。
吕肃笑了笑,道:“如果是对付尸仙的本体,难度当然很大。但现在只是元神,而且是寄居在窦泊志那副脆弱身体里的元神,那就简单很多了。”
我道:“我知道,所以,我说过,你别想动他。如果咱们不合作,那么我已经做好和你鱼死网破准备了。你现在想要的人,我敢保证,他最后一定会死的很透。”
吕肃面上闪过一丝怒容,闭上了眼,片刻后,道:“说说你的计划。”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是松动了。所以,有时候,该强硬的地方还是得强硬。
吕肃想保住真吕肃得命,就不得不退而求次了。只要豆腐安然无恙,他最终如何对付尸仙,也与我无关了。
“我会再走一趟尧方,进行元神和豆腐的分离。结果可能有三个。第一,失败,尸仙或许已经被虚给吞噬了;第二:成功,尸仙离开虚,并且元神从豆腐的体内出来,回到本体中,但我们无法保证,事后本体会出现什么状况。第三:失败,这个方法本来就是一个理论推断,或许,它根本没用。”
吕肃道:“如果是第一种或者第三种情况呢?”
我道:“那我希望你等下去。”吕肃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道:“等到最后一刻再下手?”我点了点头。如果这个方法真的失败,那么我也就真的无力可施了,届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豆腐还存在的时候,不让他死在吕肃手上。而等豆腐被吞噬的差不多时,吕肃再下手,我也无法了。
他又道:“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怎么办?等着恢复本体的尸仙来杀我?”
“所以,几率是一半一半的。你可以选择不接受,那样吕肃也就没几天命了。你选择接受,不还有一半的机会吗?”
“啪。”吕肃手一收,那薄薄的青瓷茶杯,直接被他给捏碎了。我摸了摸鼻子,没有理会,茶杯一共两盏,我摔一盏,他捏一盏,现在就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壶了,我于是问他:“这个壶你也可以一起捏了。”
吕肃笑了笑,这次,他的演技发挥的有失水准,因此肌肉很是僵硬,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紧接着,他点了点头,道:“好,好。你有本事,既然如此,这次行程,算我一个。”
“对不起,不行。”
他皱了皱眉,示意我原因。我自然不会让吕肃跟着,这次行程,豆腐也会去,万一这姓吕的憋不住对豆腐下手怎么办?虽然那真吕肃对他而言十分重要,但究竟有多重要,我其实是吃不准的,在这件事情上,我可不能冒任何险。
我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紧接着道:“你还担心我骗你?虽然我不想妄自菲薄,但我也清楚,你要想对付我,容易的很。就算我真的骗了你,事后你也多的是方法对付我,没错吧?”
吕肃最终点了点头,道:“他每一周需要进食一次,你走了,我怎么把食物给他?还有那个该死的尸毒。”
事实上,一回到深圳我就给陈天德打了个电话,不出所料,那解药明天就能寄过来。至于进食的事儿,那到确实有些不好办,思来想去,也只有把这事儿交给独眼龙处理。
在我们离开之后,他即便找到真吕肃,那也没什么意义了,毕竟到时候,我已经带着豆腐去了尧方了。
我俩商议完毕,达成了暂时的协议,吕肃就此离开。
待人离开,独眼龙走过来,说:“当家的,咱么到时候得给那小子送吃的,送解药,万一姓吕的跟踪咱们怎么办?”以吕肃的性格,独眼龙说的这种可能性,百分之百会出现,但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便道:“我有办法,你好好看着铺子,老张,在这种时候还有你,是我的幸事。”
独眼龙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别这么说,其实当时找工作的时候,我先去找了一些大家,人一看我坐过牢又瞎了眼,都将我往外赶,只有你和豆子肯收留我。”
他感慨了一声,又道:“说实话,我大半辈子倒斗,跟明器打交道,除此之外,也不会干别的。当时刚出牢房,举目无亲的,差点儿没哭。老话讲,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以前说过,只要当家的不负我,我张升绝不会干出捅刀子的事儿,交给我,你放心吧。”
在这种时候,几乎无法相信任何人的时候,还能有一个朋友陪在身边,便如同冬日里的一杯热茶,暖心的很。这会儿冬天,外面风呼呼的刮,天色将暮,已经没多少人了,我们便提前关了铺子。
独眼龙打开电视,让我别想太多,这阵子折腾的够呛,今晚没什么事,放松一下。我也觉得累,揉了揉眉心,便躺沙发上看电视。放了些什么没印象,不过这种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的感觉还不错。
就在我几乎要入眠的时候,手机响了。
ps:今日起双更了,进入大结局部分,刀刀会用心写的。《鬼喘气》从今年一月开始发书,到现在12月,我创作了它一年,它也陪伴了大家一年,时至今日还能一起来守候大结局的朋友们,为我们自己点个赞吧。
希望大家能看的开心,顺便嚎一嗓子,求联赛票,咱争取进入前五!!
☆、第二章 伪装
我一看手机,发现是文敏的电话,心头顿时升起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手机坚持不懈的响了片刻,我按了接听键。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依旧温和如初。
她问了问我这边的进展,我没多说,只说红毛已经掌握了天眼的使用方法,接下来就是等。说出这段话的时候,我心里在琢磨,如果是收网,那么这段时间,正是好机会,她会怎么做了?
倘若豆腐知道,他一直当成未来嫂子的人,其实是想把他送进牢里,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我有心试探她,便随口问道:“京城那边的动静怎么样?”
文敏停顿了一下,道:“你是指白三爷?”
“是啊,我现在不怎么想麻烦颛瑞,他帮我的够多了,所以也没有让他打听。”
文敏闻言,笑了笑,道:“算的上是好事把。这白三爷太不知道收检,再加上之前那次枪战的案子,上边儿还记着,所以一直在他身上重点下功夫,他最近损失很大,收敛了许多。”
看样子和肖静说的 不离十,我佯装惊讶,道:“好事。你有没有参与进去?”
文敏那头顿了顿,道:“没有。我最近在负责其他案子。怎么?”她声音里透着疑惑,我于是转移话题,道:“没什么,就是担心上面会让你去办这个案子,那白三爷是个狠角色,我怕他狗急跳墙,对你不利。”